蟒蛇順從地盤進主人的大背簍中，只留下一個蛇腦袋探在外面，靜靜等著這幾個好人把自己送到附近的林子里。

幾個侍衛猜拳，決出了這個要背蛇進山的倒霉蛋。

蛇主人也因為救治得及時，悠悠轉醒，拉著大夫的手千恩萬謝。

大夫矜持一笑：“不必謝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夫沒別的愛好，平日里就愛救人！”

他捋著花白的胡須，左看右看，目光落在路中間那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身上。

雖然這兩個孩子的穿衣打扮看不出是誰家的來，但他接診過那么多達官貴人，一眼就看出他倆身上的衣料絕非凡品，家世肯定也不會普通。

若是能搭上他們，或者趁機撈上一筆……他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哎，你的蛇呢，那條蟒蛇旺你，可不能讓它給跑了！”他趁侍衛去匯報情況的時候，靠近養蛇人，小心翼翼地說。

養蛇人的胸骨裂了好幾根，起不了身，甚至動一動胳膊都鉆心的疼。即便如此，也沒有他心里因為搖錢樹跑了那么疼。

他攥著大夫的衣服下擺，捶胸頓足道：“我就知道，這蛇肯定旺我。自從把它從山上撿來之后，我的進賬就一天比一天多，吃的還少。可是，那幾位達官貴人給我把蛇送回山里去了！那可也是救命恩人，我豈敢違抗。”

大夫捋著胡子笑了笑：“還恩人，他們砸了你一輩子的飯碗啊。現在是救了你一時，可卻斷了你以后的財路啊！”

他不傻，一看圍著這么多侍衛，就知道這兩個小孩的家世，絕對是自己惹不起的，但他又不想放棄這么好的機會，便耍了個心機，想慫恿這養蛇人跟自己同流合污，可這人居然不肯上鉤。

養蛇人忍著疼擺擺手：“我可不敢。你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可厲害了，我的蟒蛇一靠近她，嘿，都能聽懂人話了。不行不行，這樣的人家，我們可招惹不起。”

“哼，膽小。你不敢，我去給你討回公道。”他重重拂袖，大步往豚豚身邊走去。

豚豚正張著胳膊要姜青懿抱她起來。

“公……小姐，這動靜可鬧得夠大了，咱是不是也得換個地方玩了？”福安還是覺得這地方不安全，雖然蛇也被送走了，圍觀的群眾也全散了，但這樣的平靜之下，似乎還掩藏著更大的危險。

出于在宮中浸淫多年的直覺，他好聲好氣勸著豚豚。

姜青懿抱著豚豚，橫他一眼：“什么話，這熱鬧又不是我們鬧出來的。我們豚豚還替他們解決了一樁難事呢，怎么搞的像是我們犯了錯一樣。”

福安趕緊解釋：“小的哪有這個意思呀，您看，咱在這也影響其他百姓，是不是？”

他說完，四處看了看，又拉了拉姜青懿，小聲道：“咱們四公主的這個能耐，還是不要讓百姓知道為好。”

姜青懿的腦袋瓜子轉了轉，覺得這個理由倒是還能接受。于是他看著豚豚，問：“豚豚，走，還想去哪玩？”

豚豚對京城也不甚熟悉，隨手指了個方向，“那邊那邊。”

姜青懿應了一聲，剛要帶著人走，那大夫居然又湊了上來。

“這位公子，這是您妹妹？我看您兩位似乎……”大夫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既不顯得諂媚，又不過分疏離，即便是姜青懿也能看出他有事而來。

他頓住腳步，將豚豚的腦袋轉到自己的背后，“什么事？”

他本意是不想太多人看到豚豚的長相。雖然年紀小，但豚豚畢竟是個公主，拋頭露面多有不妥。

只是豚豚向來不是肯聽別人安排的主。姜青懿把她的頭轉過去，她就偏要再扭回來，甚至還對著那大夫笑了笑。

“你……你不是……”

大夫覺得這張小臉莫名眼熟。適才離得遠了沒認出來，現在離的近了，他猛然想起那天昏暗的燭火下，那個冒雪騎馬而來的男人，手里抱著的那個小女孩，似乎就是她！

同樣堆粉砌玉的一張小臉，只是睜著眼的她要比閉著眼睡覺的她靈動了許多。

他遲疑地看了看一旁暗中防備著他的福安，以及雖然年紀小，但眼神已經十分銳利的姜青懿。

什么話都不敢說了，他匆匆拱了拱手，尷尬地笑了兩聲：“長得真像，一看就是親兄妹。”

姜青懿還想反駁他并不是親兄妹，但豚豚已經被那邊的什么東西給吸引住了，兩條腿撲騰著要姜青懿帶她過去看。

他無奈，只好壓下話頭，沖那大夫一頷首，大步離開。

豚豚指的方向，是一家裝飾的花里胡哨的點心鋪子，鋪面不大，也沒什么人，瞧著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福安打了個手勢，讓身后跟著的侍衛又藏了起來。

目睹了侍衛“嗖”一聲上樹的大夫更是不敢再說那些模棱兩可的話來糊弄這對兄妹。

“是家點心鋪子，豚豚看看想吃什么？”姜青懿抱累了，把豚豚放回了地上，緊緊牽著她的手。

豚豚個子不夠高，也幸好裝點心的木箱子放的矮，她踮踮腳就能扒著看到。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塊紅色的棗糕。

唯一的一塊棗糕在一堆平平無奇的白面糕點中獨樹一幟，紅得耀眼。

豚豚指著棗糕：“那個那個。”

一旁的小二卻露出為難的神色：“小姐真會挑，這是小店賣得最好的點心，那么大的小孩都愛吃。”

姜青懿不解：“那你愁眉苦臉作甚，還不趕緊包起來。怎么，怕我們不給錢？”

說著，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跟豚豚的穿著，十分確認，他們兄妹應當跟“吃不起”這三個字完全沒有關系。

小二又說：“小的沒這個意思。只是這點心是給人留的。這個點，我們的點心師父也回家了，小姐想吃，得等明日再來。”

“可明日來不了呀。”姜青懿更是為難，出宮是多難得的機會，就父皇那個性格，哪能讓他們天天在宮外泡著。

“您說您家住何處，小的明日給您送過去。”小二不想錯失這大好機會，又主動請纓道。

“你先說，這棗糕是給誰家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