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壓著最后一絲力道,血晶應聲炸裂。
碎片飛濺的剎那,我掌心一熱,仿佛有烙鐵貼上皮肉。那枚嵌在殘魂額心的晶體,原是某種封印樞紐,此刻崩解,化作無數細如發絲的符文,順著傷口鉆進血脈。它們不是靈力,更像是數據流,帶著冰冷的指令感,直沖識海。
我瞳孔驟縮。
幻夢空間自動開啟,時間流速瞬間拉至三倍。外界不過半息,內里已過數輪推演。《大夢錄》在識海中展開解析界面,血晶結構圖層層剝開——表面是《幽冥錄》的咒文紋路,底層卻浮現出二進制編碼,與蘇婉清耳墜上的推演陣盤波動完全一致。
這不是偶然。
三百年前的布局,早已埋入我們兩人的命格。
“你以為刪掉記憶就能重寫結局?”
夜無殤的聲音再度響起,不再是幻影低語,而是實體化降臨。他從黑霧中走出,披著殘破黑袍,左眼裂開一道閃電狀疤痕,與我眉骨的傷痕如出一轍。他抬手,掌心浮現出半本漆黑古書,書頁翻動間,紫電繚繞。
我右臂的石質化驟然加速,皮膚龜裂,魔紋如藤蔓攀上肩胛。臟腑傳來沉悶的擠壓感,像是體內有另一個生命在蘇醒。
《大夢錄》劇烈震顫,書頁自動翻動,吞噬特性被強行激活。可它吞噬的不是外界能量,而是我自身的靈力——仿佛在饑渴地平衡某種失衡。
“雙生魂印已激活。”夜無殤冷笑,“你每動一次《大夢錄》,它就在吞噬你。而我,只需要等著你把自己吃干凈。”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強行壓下神識中的混亂。運轉《兩儀靈液》,寒熱二氣在經脈中對沖,試圖壓制魔紋蔓延。可每一次壓制,都換來更猛烈的反撲——那不是單純的侵蝕,而是某種同步共振,像是兩套系統在爭奪主導權。
蘇婉清突然沖到我身側,聽雪劍橫在胸前,劍鋒輕顫。她沒說話,只是將指尖咬破,一滴精血落在我的眉心。
血珠未散,瞬間化作冰藍絲線,順著疤痕滲入皮下,纏住正在擴散的魔紋。與此同時,噬靈蠱從我耳道飛出,翅膀振動頻率與絲線共振,形成一道無形屏障,將夜無殤的聲波攻擊隔絕在外。
“別讓他靠近。”她聲音微顫,卻異常清晰,“他在等你失控。”
我點頭,左手迅速在玉佩上勾勒符文,幻夢空間再度加速。這一次,我將推演目標鎖定在雙生魂印的運行規律上。血晶碎片殘留的數據流被提取,與蘇婉清體內的混沌靈體波動進行比對。
結果浮現:兩股能量頻率完全重合,但相位相反,如同陰陽雙極。
“不是對抗。”我低聲道,“是互補。”
夜無殤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然抬手,一道黑焰凝聚成矛,直刺而來。矛未至,空氣已被撕裂,發出刺耳的嗡鳴。
蘇婉清反應極快,聽雪劍點地,寒氣自劍尖擴散,在我們周圍凝成一道霜環。噬靈蠱振翅迎上,翅膀與冰藍絲線交織,形成陰陽魚圖案。黑焰長矛撞上屏障,瞬間崩解,化作無數數據流被吞噬。
“以毒攻毒,陰陽倒轉。”
《大夢錄》自動浮現一行篆文,烙入神識。
我立刻明白——要穩住體內暴走的力量,不能靠壓制,得讓它們彼此抵消。
我將《兩儀靈液》運轉至極限,寒熱氣旋在丹田交匯,形成微型太極。同時,引導魔神之力向左腿集中。皮膚迅速結晶化,劇痛如刀割,但《大夢錄》的吞噬特性竟因此被激發,開始反向吸收魔紋中的能量。
“檢測到異常能量結構……正在生成對抗程序……”
書頁浮現血色警告,隨即自動推演新功法路徑。
我按著記憶中的節奏,調整呼吸,將吞噬來的能量導入經脈,與《兩儀靈液》融合。
蘇婉清突然抬手,一把扯開衣領。
鎖骨下方,那道暗紫印記正隨我的心跳搏動,頻率與我體內的太極氣旋完全同步。她將掌心貼上我的后背,混沌靈體的氣息涌入,如同冷卻液注入過熱的引擎。
“導入地底靈脈。”她低聲道,“別讓它在你體內炸開。”
我立刻會意,將體內對沖的兩股力量引導至足底。石板裂開,靈力如洪流般涌入地底,引發地宮劇烈震顫。碎石如雨墜落,遠處傳來崩塌的轟鳴。
夜無殤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我們能建立起臨時平衡。
他怒吼一聲,撕開空間裂縫,準備強行介入。可就在他踏出的瞬間,一道冰魄玄綾從虛空中纏出,精準鎖住他的腳踝。
“堅持住。”冰魄宮主的聲音從裂縫中傳來,“我在調整時空頻率。”
我來不及細想,立刻將《大夢錄》按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書頁無風自動,展開成環形陣法,懸浮于我們頭頂。蘇婉清的混沌靈體與我體內的魔神之力在陣法中交匯,形成完整的太極圖。噬靈蠱停在圖心,口器張開,不斷吞吐溢散的能量。
夜無殤奮力掙脫冰魄玄綾,虛影膨脹,化作千米高的暗影魔神。他抬手,凝聚出一柄黑焰巨矛,直刺陣法核心。
“頻率錯了!”蘇婉清突然咳嗽出聲,嘴角溢血,“用《猿魔九變》的心法引導!”
我立刻改換呼吸節奏,將《猿魔九變》的運功路線嵌入太極氣旋。魔神之力的侵蝕速度果然減緩,陣法穩定性提升。
就在巨矛即將撞上陣法的瞬間,噬靈蠱突然吐出一塊殘片——正是之前吞噬的黑焰長矛碎片。它精準刺入夜無殤眉心的噬魂珠。
虛影發出一聲非人般的尖嘯,瞬間崩解,化作數據流被陣法吸收。
地宮徹底塌陷的前一刻,地面裂開一道幽深縫隙,時空裂隙驟然開啟。光繭包裹著我們,急速墜入其中。
裂隙壁上閃過無數畫面:我在不同世界重復著刺破血晶的動作,每次都有個黑袍人在暗處冷笑。蘇婉清靠在我肩上,體溫逐漸冰冷,呼吸微弱。她鎖骨下的印記卻愈發滾燙,像是在燃燒。
我低頭看她,發現她的睫毛正在結霜,唇角滲出的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瞬間凝成冰珠。
劍柄上的血漬滑落,滴在玉佩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