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虛淵谷底的巖層在雷光與玄黃母氣交纏的輝映下泛著濕冷的青銅色澤。我站在那道黃蒙氣柱之前,它緩緩流轉,像有生命般向我靠近,仿佛認出了什么。蘇婉清單膝跪地,劍未出鞘,卻已寒霜凝結于刃脊,她右耳的鎏金耳墜微微震顫,像是在計算某種不可見的頻率。
我沒有動。
雙魚玉佩緊貼胸口,冰魄玄鐵環在腕間無聲旋轉,噬靈蠱的意識如細針般刺入識海邊緣,警惕著每一絲靈壓波動。就在我準備伸手觸碰母氣的剎那,黑袍老者自虛空裂隙踏出,骨杖高舉,噬魂珠紫光暴漲,一掌轟下。
靈壓如山崩海嘯,空氣被壓縮成液態波紋,逼得我喉頭一甜。蘇婉清被震退三步,聽雪劍尖劃地,冰痕寸寸炸裂。我左腳后撤半寸,足底發力,風雷雙勁在經脈中交匯,掌心雷弧尚未凝聚,對方第二掌已至。
這一次,直指神識。
心魔波如毒蛇鉆腦,幻象瞬間浮現——三十萬員工在數據洪流中哀嚎,他們的面孔扭曲成代碼殘片,向我伸出手。這是《大夢錄》推演時曾反復模擬過的場景,也是我最深的恐懼源。
但這一次,我不再遲疑。
左手猛然握緊冰魄玄鐵環,噬靈蠱的意識如刀鋒斬落,將入侵的心魔波從中剖開。這不是《大夢錄》的推演結果,而是無數次閉關中形成的神經反射——就像程序員對錯誤代碼的本能糾錯。
我閉眼。
識海中,《大夢錄》界面爆閃,三重指令瞬間輸入:【啟動幻夢空間】、【時間流速1:3】、【防御模式·鏡淵】。
嗡——
一道半透明的琉璃色屏障自雙魚玉佩中升起,呈環形展開,將我與蘇婉清籠罩其中。屏障表面浮現出無數流動符文,它們并非固定陣法,而是由《大夢錄》解析過的數百種防御功法重構而成的動態結構——《九陽護體訣》的陽剛之氣為基,《玄陰盾術》的柔韌流轉為引,再融合《風影掌》的軌跡偏移算法,形成一套可自適應調節的防御體系。
老者第三掌轟在屏障上,紫光炸裂,琉璃屏障劇烈震蕩,表面浮現出一道極細的裂痕。
我咬牙,指尖劃破掌心,一滴精血飛出,點在裂痕之上。血珠融入符文流轉的瞬間,裂痕閉合,屏障重新穩定。
蘇婉清抬頭看了我一眼,未語,卻已明白——這屏障撐不了太久。
老者冷笑,骨杖橫掃,噬魂珠釋放出第九道心魔波。這一次,他不再攻擊我,而是直撲屏障本身,試圖以混亂頻率擾亂《大夢錄》的推演節奏。每一擊都附帶不同屬性靈壓:火屬暴烈、水屬侵蝕、土屬沉滯……九掌連擊,如九重浪潮拍岸。
屏障震顫加劇。
《大夢錄》彈出警告:【外部靈壓波動超出穩定閾值,防御持續時間預估:8.3息】
我右手貼上屏障內側,將體內風雷雙勁緩緩注入系統。幻夢空間內,時間流速為外界三倍,我有足夠時間完成逆向建模。
第一掌:火雷交加,主攻左上方位,靈壓峰值持續0.6息;
第二掌:寒冰裹挾陰風,意在擾亂感知,實際為虛招;
……
第七掌:純陽真氣爆發,但收力過早,靈力回流存在0.5息真空期;
第九掌:再度釋放心魔波,但噬魂珠光芒閃爍一次,道袍下擺紋路先扭曲——這是攻擊前置信號。
推演完成。
我傳音蘇婉清:“第七掌落,他必回氣——你凍其足下巖層。”
她點頭,未問緣由。混沌靈體的理性讓她從不質疑有效指令。
老者第七掌轟然落下,掌風激起碎石飛濺。就在他收掌回氣的剎那,蘇婉清劍意爆發,聽雪出鞘三分,寒氣自劍尖噴涌,瞬間凍結老者腳下巖層。冰晶蔓延如蛛網,將其雙足牢牢鎖死。
他動作一滯。
就是現在。
我踏前一步,雙掌齊出,風雷變壓縮至極致,螺旋雷勁在掌心凝聚成一道細不可察的銀線。這不是普通攻擊,而是《大夢錄》在幻夢空間內推演七次后確定的最優路徑——避開噬魂珠正面防護,直擊其與骨杖連接處的能量節點。
“轟!”
雷勁穿刺而入,骨杖劇震,噬魂珠紫光瞬間潰散,表面裂開一道黑紋。老者悶哼一聲,踉蹌后退,袖口溢出血絲。
他死死盯著我,眼中怒意翻涌:“你竟敢……破我法器?”
我沒有回應,而是迅速將左手按在玄黃母氣邊緣。黃蒙氣柱輕輕震顫,竟如活物般纏繞上我的手臂,溫順得不可思議。
蘇婉清緩緩收劍,右掌悄然握緊,掌心一道金色紋路一閃而逝。她沒有看我,只是低聲問:“你早知道它會認你?”
“不知道。”我盯著母氣流動的軌跡,“但它避開了你,選擇了我——說明它感知到了什么。”
老者站在虛空裂隙邊緣,骨杖斜指地面,噬魂珠裂紋中滲出絲絲黑霧。他忽然笑了,笑聲低沉如鐵銹摩擦。
“你以為這是機緣?”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劃過噬魂珠裂痕,“這是詛咒。玄黃母氣認主,意味著你已被標記——幽冥錄不會放過你。”
話音未落,他身影一晃,退入裂縫深處,只留下那句低語在風雨中回蕩。
我站在原地,任由玄黃母氣緩緩融入經脈。它并不灼熱,也不沉重,反而像一道沉睡的指令流,在我體內悄然運行。《大夢錄》自動啟動解析協議,但反饋界面卻一片灰暗——無法讀取。
蘇婉清走到我面前,聽雪劍歸鞘,聲音平靜:“你現在是它的宿主了。”
“也是獵物。”我補充。
她點頭,右耳耳墜停止轉動,掌心那道金紋卻再次浮現,比剛才更清晰一分。她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握拳掩去。
我沒有追問。
雙魚玉佩微震,幻夢空間自動關閉,時間流速恢復常態。屏障緩緩消散,最后一點琉璃光塵飄落于泥水之中,瞬間熄滅。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玄黃母氣已完全融入,皮膚下隱約有黃光游走,如同血脈中多了一條新的經絡。《大夢錄》依舊沉默,但識海深處,某種頻率開始同步——與母氣共振,與屏障殘余波動共鳴,甚至與蘇婉清掌心金紋的節奏隱隱契合。
這不是結束。
這是某種系統的啟動信號。
我抬起手,指尖輕觸雙魚玉佩,低聲下令:“啟動三重隔離協議,封鎖母氣能量外溢。”
玉佩微光一閃,隨即恢復平靜。
蘇婉清看著我,忽然問:“你剛才在屏障里,推演了多久?”
“外界八息,”我說,“幻夢空間內,二十四息。”
她輕輕點頭,像是驗證了什么。
雨勢漸小,虛淵谷底的雷光徹底消散。遠處傳來靈潮涌動的悶響,仿佛地脈在低語。我們都沒有動,也沒有再說話。
就在這時,我左眉骨那道閃電狀疤痕突然抽搐了一下。
不是痛,而是一種……連接感。
像是有另一個系統,正在試圖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