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李長歲從地上爬起來，滿身泥沙瞬間被沖洗干凈，露出精瘦的胸膛。

體表的古銅色光澤消失不見，但是現在，他這身略顯白皙的皮膚，才是正兒八經的銅皮。

拳頭捶打胸膛，咚咚作響，猶如金石之聲。

身體微微扭動，體內爆發出炒豆子般的聲響。

這副體魄，普通兵刃已經難以造成傷害，骨骼強硬到好似全身皆可為兵。

李長歲走到墻根子下。

砰！

一拳砸在一具石碾上。

石屑掉落，被雨水沖刷。

砰！

接著又是一肘。

石碾上出現一個碗口大的坑。

砰！

繼而右膝猛地一頂。

石碾皸裂，顯現裂紋。

咔嚓！

右手變拳為掌，只用五指戳出。

石碾崩壞，碎成大小數塊，滾落在地。

李長歲望向指尖，完好無損，只是略微有些酸脹。

他又提起一具百斤石鎖，掄在手上猶如稚童的玩具，將雨水砸得胡亂濺射。

力量大幅提升。

一拳足以打死一頭牛。

李長歲放下石鎖，右腳猛然蹬地，身形騰躍而起，腳尖很快高于院墻。

力量的提升，影響到爆發力，以及速度，飛檐走壁不是夢。他的神行腿已經不慢，如今只會更快。

“果真不似凡人之軀了。”

李長歲嘴角勾起，體會著身體實打實的變化，可以用美妙二字來形容。

眼下的他，即便闖進鳴沙關戰場，想必也能成為一員沖鋒陷陣的猛將。

武道入品之后，身體素質與凡人拉開太大了。

你的刀劍難以傷到我，我的拳頭卻能砸死你，想不建功立業都難，老爹李黑背的真正發跡，也是入品之后的事。

國家之間的戰役，主要還是凡人的戰斗。

除了軍中大將，修士不參戰，似乎已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只因修士的破壞力太大，盡管修士大多懶得摻和俗世紛爭，但是總歸也有那么些愛國之士，你國有修士，我國也有修士，真要死磕，毀城滅地，地盤占領下來又有何用？

“武道九品，為何叫不良人？”

李長歲得到的武道修行之法，到入品便截止，之后該怎么修行完全沒有。

他尋思回頭得問問大娘，翻翻老爹的遺物，丑驢叔能修成武道八品過江龍，家中應該還有些后續。

幾個箭步跑回屋檐下，脫掉練功快靴，擰了幾把縛褲上的水，李長歲鉆進東廂房。

想象中裴獰正在喝著小酒的場景并未發生。

卻見這家伙坐在桌案旁，捧著一堆劣質稿紙，看得入神。

李長歲一拍腦門，忘記這茬了。

這位裴大俠可是墨家子弟，約莫還真能看懂。

“咳！”

裴獰聞聲，猛然回頭，雙眸精光四溢，忙問：“小李兄弟，這些稿紙都是出自你手？”

這偏院也沒有第二個人住，李長歲微微頷首。

“你怎會這些技藝？”裴獰追問。

李長歲打著哈哈道：“哦，從小便喜歡胡思亂想，男人嘛，對武器裝備天然有些喜愛，加之家父乃是關軍校尉，也受到幾分影響。”

“這可不是胡亂畫畫！”裴獰正色道，“雖然我的機關術造詣不高，不能完全看懂。”

那你還看得這么認真……李長歲擰來兩壺二郎酒，遞過去一壺，“來，喝酒喝酒。”

裴獰接過酒壺放到一旁，忽然笑呵呵道：“小李兄弟，打個商量如何，我有位師叔，對機關術極其癡迷，這些稿子你反正也用不上，不如勻給我？”

這些稿子對李長歲來說，確實沒用了。

只是打個草稿，能搗騰出來已經了然如胸，再說當初只是想著用來武裝自身和保家護院，算不得真正的厲害玩意。

想起方才裴獰助自己破品，現在人家話又說到這個份上。

李長歲大手一揮道：“不用不用，贈予裴兄了。”

裴獰大喜，越發覺得這個小兄弟可交，一邊將稿紙卷起，好生收進袍衫中，一邊會心而笑。

“也罷，便承小李兄弟一個情，但我裴獰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讓兄弟吃虧，若我師叔用得上，到時些許謝意，小李兄弟也莫要推辭啊。”

李長歲哈哈一笑，“不推不推，絕對不推。”

裴獰也放聲而笑，“有趣，有趣得很，許久沒遇見你這樣的妙人了，來，喝酒！”

兩人也不用酒盅，拎著酒壺開干。

酒過三巡，想起此次尋來的目的，裴獰掏出一沓銀票，赧顏道：

“兄弟莫嫌少啊，黃家家產我托關系已經全部變賣，不過有兩個緣故，其一，我沒把住分寸，見那些難民可憐，多分了些；其二，鳴沙關戰事吃緊，畢竟存在極大風險，賣家壓低價錢，咱也沒啥好說的，只余下這些。”

大額銀票，每張一百兩，約莫十來張。

李長歲沒有細瞧，隨意收起，畢竟是意外之財。

裴獰略感詫異，“你不懷疑我貪墨了？”

李長歲反問：“那對得起你裴大俠之名么？”

裴獰挺直腰桿，拍拍胸口道：“我裴獰貪什么，都不可能貪財。”

咚！

酒壺撞在一起。

各自仰頭咕嚕一氣后，裴獰暢快哈氣，抹了把嘴巴道：“不是我說你，干嘛要術武雙修，你可知此道之艱難？”

李長歲點點頭，“若有朝一日真的修不動，我會棄一道的。”

“棄了武道吧。”

裴獰建議道：“上回在黃家時，我觀你氣機浮躁，明顯術道剛入品不久，但是靈力格外充沛，由此可見，你不僅在小說家一道頗有天賦，想來師承也不簡單。

“反觀武道，看你擊打木樁時的招式，顯然是爛大街的軍伍路數，這么跟你說吧，各國軍中高手，就沒人學的是軍中武經，名字取得倒是高雅，實則低劣得很，學這個武經，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在武道上有多大建樹，我懷疑它根本沒有高品修行之法。”

李長歲皺起眉頭，不過轉瞬又舒展開。

細細一想，合情合理的樣子。

若真是上乘功法，又怎會在軍中廣為流傳？

如此看來，即便家中還有些武經后續，他也不能再修了。

得弄個更好的功法才是。

驀然想起銜月樓的一次白嫖機會。

兩人喝完備好的所有酒，裴獰才打著酒嗝告辭離去。

李長歲屁事沒有，便是這遠近聞名的二郎酒，也是淡出個鳥來，約莫十來度的樣子。

倒不是說前世的酒量還能繼承，只是心里有幾分瞧不起，便也不容易喝醉了。

大雨已停，夜色漸深。

今日知會過家人別來打攪。

雨后空氣清新，李長歲漫步在院子里，倏然惦記起家人是否在好生修行。

一個紙人從袖口中滑落。

小幺邁著小短腿，沖向主院，時而借一縷清風飄起，不知比初次絲滑多少。

只是小幺目前靈性仍然未見明顯增長。

還得李長歲來操控。

倒不是想偷窺家人，只是夜深人靜不便登門，借小幺監督下家人修行。

小幺一圈逛下來，李長歲嘴角牽起。

家中三個女眷，修行一個比一個投入，即便是對他的計劃仍有些不認同的大娘。

果然任何女人都無法拒絕美容養顏。

大哥李金剛同樣很認真。

唯獨李魚那小子，在他娘親的寢房里，盤膝坐在蒲團上，看似在修行，實則睡著了。

其實術道納靈修行完全可以替代睡覺。

只是沒有好夢可做。

李長歲來到草棚內坐下，也準備納靈修行度過今晚。

師父還說過，紅塵紛擾，氣機斑駁，事實上不便修行，遠不如清凈的山林之中。

這讓李長歲想起那張青霞山地契。

還是實力不夠啊，反之帶著家人移居青霞山，修行速度肯定不可同日而語。

繼續努力吧。

爭取不久的將來，也能成為山上人，讓家族成為山上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