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餐廳。
隨著張小果和方彩到來。
夏許、李紅、鄧佳佳三人的自助早餐,在一片詭異的和諧氛圍中結束。
夏許和張小果兩人并肩而立,目送著李紅、鄧佳佳和方彩三位女士搖曳生姿地走向樓上的SPA中心。
“小...呃...”張小果卡殼了一下,強行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許叔,您看,您還有什么需要?”
夏許非常享受張小果這副“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的便秘表情。
為了今晚計劃的順利進行,他倒也沒提什么過分要求。
與人為財善,與己方便嘛。
“大侄子啊~”夏許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長輩姿態,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關心這個侄兒呢。
“不是當叔的說你,畢業這么多年了,社會上這點人情世故的皮毛,你怎么一點都沒學到啊?”
“許叔...請講...小侄...洗耳恭聽...”張小果感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拳頭在身側攥得死緊。
“多簡單的事兒啊!”夏許也不藏著掖著,收了人家的誠意,總得指點一二,才對得起自己師范大學“教書育人”的底子。
“你看啊,侄媳婦人漂亮,家境又好,品味肯定高。你讓她對著一個穿背心大褲衩人字拖的有好感,合理嗎?所以...”
“小侄明白了!這就帶許叔您去置辦行頭!”張小果立刻接話,只想趕緊結束這場折磨。
“哎,購物嘛...不急。”夏許突然伸手,精準地抓住了張小果的手腕,目光灼灼地落在他腕間那塊造型前衛的機械表上。
雖然認不出具體型號,但雜志上那夸張的理查德米勒標志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今晚叔要跟侄媳婦深入溝通,總得有點共同話題不是?我看這塊表...就能...”他點到即止,笑嘻嘻、極其欠扁的表情盯著張小果。
張小果的目光瞬間變得陰鷙深沉,一股暴揍眼前這張俊臉的沖動直沖腦門!
可想到這賤人可能轉頭就去方彩那里添油加醋。
對比一下可能的損失和潛在的巨大風險。
他最終,還是咬著后槽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既然...許叔喜歡...那...就送給許叔當見面禮好了...”
“哈哈哈!大侄子就是爽快!”夏許樂呵呵地奪過表,在手腕上比劃著,嘖嘖稱贊:“不錯,真不錯,一看就是高級貨!”
“呵呵...許叔喜歡就好...”張小果心在滴血:“只是...”
“別著急。”夏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瞇瞇地掏出手機,“來,錄個小視頻,證明是自愿贈予,嗯...就說生日禮物好了,正好我生日剛過沒幾天...”
張小果:你他...
...
靜安公園,正午十二點。
烈日當空。
毒辣的陽光無情地炙烤著大地,空氣仿佛都在扭曲。
迪麗熱芭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塊被放在滾燙鐵板上的肉。
小臉通紅發燙,嘴唇干裂起皮,頭暈目眩,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蒸發。
她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目光卻不受控制地、死死釘在前方不遠處。
一個長相還算清爽的男生,正殷勤地將一杯插著吸管、杯壁沁滿冰涼水珠的奶茶,喂給依偎在他懷里的女生。
這一刻,巨大的委屈和心酸猛地涌上鼻尖,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急忙扭過頭,死死咬住下唇
——不能哭!妝花了就完了!給工作人員的第一印象最重要!
“太欺負人了!”她氣惱地跺了跺已經麻木的腳,內心對“戀愛”的渴望從未如此強烈過!
哪怕只是有人能給自己遞一瓶水也好啊!
她顫抖著手掏出手機,翻看著空空如也的通訊錄。
原本被烈日烤得燥熱的心,瞬間像被扔進了冰窟窿,哇涼哇涼。
更想哭了。
一股深切的悲傷和無助將她淹沒。
活了十八年,除了爸爸媽媽,她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在此刻打電話求助的人...
前方情侶親昵的對話,像針一樣扎進她的耳朵:
“親愛的,你買的冰奶茶好好喝哦!特別是加了椰果,QQ的,超好吃!”
“寶貝喜歡就好!老公一會兒再給你買!不過要乖,不能貪涼,不然小肚肚又要疼了哦~”
“嘻嘻...知道啦老公!你最好啦!”
...
迪麗熱芭用力別開臉,強迫自己看向別處,生怕再多看一眼就徹底崩潰。
七月正午的驕陽實在太毒辣,她腦子里只剩下“冰奶茶”三個字在瘋狂刷屏!
“要是...要是現在誰能給我一杯冰奶茶...我...我就嫁給他!!!”這個念頭荒謬又強烈地冒了出來。
脖子像是不聽使喚,越是命令自己不要看,腦袋就越是不由自主地轉向那對甜蜜情侶的方向。
“咕嚕...”她艱難地咽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絕望地望著前方那依舊看不到盡頭的長龍。
自己...真的能活著排到遞上簡歷的那一刻嗎?
...
“大侄子,你辦事,靠譜!”
靜安寺旁的久光百貨,驢牌專賣店里。
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的自己,剪裁合體的襯衫西褲,锃亮的皮鞋,夏許難得地給了張小果一個贊揚。
“許叔您滿意就好。”張小果皮笑肉不笑,眼底深處閃過狠厲的光:“這樣,從里到外,我都給叔配齊了。不僅今晚溝通用得上,明天婚禮上當伴郎也體面。”
他已經在心里預演了無數遍,今晚過后,如何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夏許仿佛沒看見對方眼中的兇光,依舊沒心沒肺地笑著,對著鏡子一頓猛照,欣賞帥氣的自己。
「呵,到底是個沒經過社會毒打的大學生,以為有點小聰明就目空一切了?等著瞧吧,湊你媽的!」
張小果實在是一秒都不想多待,刷卡付完六位數的賬單,借口公司有急事,幾乎是逃也似的開車溜了。
夏許毫不在意,提著幾個印著碩大Logo的購物袋,熱情洋溢地把張小果送到車邊,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
這人嘛,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
現在把欠的人情債還掉,等對他下死手時才能心安理得。
回到商場一樓,夏許踱進一家格調不錯的咖啡店,點了一杯冰美式,一杯抹茶星冰樂。
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啜飲著咖啡,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來往的都市麗人,期待能邂逅一段美妙的異地情緣。
可惜,魔都這座燒金窟,現實得很。
雖然他這張臉是頂配,腳上卻趿拉著那標志性的人字拖,在這奢華之地顯得格格不入。
偶爾有幾個上前搭訕的姑娘,也不是他的菜。
最后,他只能悻悻地打包好那杯沒送出去的星冰樂,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來到門前,灼熱的氣浪瞬間撲面而來。
夏許本能地掏出手機想叫個網約車,隨即又失笑搖頭,把手機揣回兜里。
憑著記憶,邁步走向地鐵站的方向。
“還是現在的靜安寺看著順眼,”他望著古樸的寺廟飛檐,低聲感慨,“再過幾年,就徹底變成圈錢的機器了...”
目光掃過靜安公園入口處那蜿蜒曲折、蔚為壯觀的長龍,夏許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嘖,不管有沒有網紅打卡,女孩子們排隊的熱情...真是亙古不變啊。”
他忽然來了興致,想看看隊伍盡頭到底在賣什么,是不是讓他上過當,售賣價48塊大洋的網紅咖啡。
喝著冰咖啡,悠閑踱步的模樣,瞬間吸引了無數正在烈日下排隊的少男少女的目光。
“哇!快看!那個男生好高好帥啊!他也是來面試的嗎?”
“不可能吧?聽說只有‘虞姬’那個角色在公開面試,他肯定是來找女朋友的!你看他還提著一杯星冰樂呢!”
“天...他好像年輕時的陳冠希!氣質絕了!”
...
夏許早已習慣了這種注目禮,算是帥哥的被動技能。
他步履從容,目光隨意掃過排隊的人群。
突然!
他的腳步猛地頓住!
一個無比眼熟的、碩大的、略顯土氣的雙肩包,突兀地闖入了他的視線!
“呵...”他低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和了然:“想不到,還挺有緣分。看來...真是上天的安排。”
他不僅看見了那道惦記的身影,也看清了掛在公園入口處的醒目橫幅
——《王的夜宴》虞姬角色公開選拔報名點。
一絲復雜的情緒掠過心頭。
“也不知道我的出現...對她而言,是福是禍...”夏許原本的打算是盡量不去干擾迪麗熱芭原有的軌跡,即使要介入,也得等她嘗盡生活的苦頭,磨平棱角才好駕馭。
可當他看清那個單薄的身影,正無力地蜷縮在地上,徒勞地試圖用前面路人的影子抵擋毒辣的陽光,像一只被暴曬的、奄奄一息的小貓時...
他堅硬的心,莫名地跟著狠狠一揪!
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呵...果然,賤人就是矯情。”
“李紅的歷史已經被我改寫,再多改一個熱芭的...又能怎樣?”
“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去疼...”
“難道還等著讓別的野男人來疼?”
“做人不能太張小果...”
...
太陽如同懸在頭頂的巨大熔爐,將地面烤得滋滋作響,仿佛能煎熟雞蛋。
從清晨起床到現在滴水未進、粒米未沾的迪麗熱芭,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點抽離。
俏臉紅得發紫,嘴唇干裂出血絲,頭暈得像坐過山車,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模糊。
她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
為了不功虧一簣,她只能無力地蹲下身,將沉重的雙肩包丟在腳邊,努力將自己蜷縮成最小的一團,卑微地躲在前方那人投下的一小片可憐陰影里。
可惜,毫無用處。
滾燙的陽光依舊無情地舔舐著她的皮膚,帶來火辣辣的灼痛。
她想哭,但身體里的水分似乎已被蒸干,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一股帶著熱浪的風從身邊拂過,雖然并不清涼,但對此刻的她來說,已是難得的奢侈。
突然!
頭頂到來一片陰影!
緊接著,一只微涼的大手不由分說地拉起她滾燙的手腕,將一樣冰冷、堅硬、杯壁凝結著誘人水珠的東西塞進了她的掌心!
迪麗熱芭茫然地低下頭。
一杯星冰樂!
翠綠的奶油頂,誘人的巧克力碎,顆粒分明的小冰塊!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猛地抬頭向四周張望!
一道高大挺拔、穿著熱帶風情襯衫和人字拖的熟悉背影,正逆著人流,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
是他!
巨大的驚喜涌上心頭!
迪麗熱芭張了張嘴,很想叫住他,說一聲感謝。
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猛地!
一股熱血沖上腦袋,她的臉瞬間紅得比頭頂的驕陽還要熾烈!
似乎下定某種決心...
對著漸漸離去的背影喊道:“爸爸...”
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腳步猛地一個趔趄!
“噗~!!!”
他剛入口的冰咖啡,毫無形象地全噴了出去!
他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她,高高地、穩穩地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噗嗤——”
迪麗熱芭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笑容,是她十八歲生命里,最耀眼的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