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8章 攔截安祿山

平常李倓都是卯時末將近辰時(七點)才起床,這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明顯是個愛睡懶覺的壞習慣,不過他身為皇孫,還真沒人管他,百孫院的監院們恨不得他睡個一覺不起才好呢,他們也就省的監管了。

不過今日李倓起的就很早,一想到天亮了就能離開這座困住他人生的長安就興奮的睡不著覺。

卯時三刻的長安還浸在未散的晨霧里,十王宅的朱漆角門剛開了半扇,門軸吱呀碾過露濕的青石板,濺起細碎的水響。

太子府的馬車緩慢行駛出門,而駕車的正是李輔國,知道李倓身子弱,受不住馬車的顛簸,所以他特意的讓馬車走的很慢。

馬車里,李倓悄悄的掀開窗帷的一角,透過這一角靜靜的看著長安的清晨,才卯時三刻的長安就已經充滿了煙火氣。

穿綠袍的坊卒正踮腳費力的卸下門楣上懸著的兩盞羊角燈籠,光暈在霧中散成朦朧的圓,照見門內探出的半匹烏騅馬——馬嚼子上掛著銀鈴,被晨風一吹,叮鈴聲碎在濕漉漉的空氣里。

李倓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匹好馬,身形四肢極適合萬里跋涉,想來應該是哪個王公貴族的寶駒。

從十王宅出城去鐘南山就需要經過永嘉坊,出了永嘉坊,往西拐就又進了崇業坊的夾道。

兩邊的坊墻是夯土夯的,墻頭上爬著瓦松,晨露順著磚縫往下淌,在墻根積成一汪淺灘,映著東邊天際剛洇開的魚肚白。

青石板路被往來的蹄鐵磨得發亮,縫隙里嵌著槐花落蕊,被露水泡得發脹,道旁的排水溝里,水潺潺地流,帶著昨夜的雨氣,混著遠處西市方向飄來的胡餅香——定是哪個急著趕早市的胡商,讓自家仆役提著食盒小跑,芝麻與羊油的香氣裹在風里,竟壓過了近處馬糞的腥氣。

“殿下,昨夜下了雨,天還冷著,小心受了風寒。”

“不礙事。”李倓絲毫不在意,他只想把這長安的景象深深地刻進腦袋里,三個月后這一切怕就不是如今的模樣了,可謂是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穿緋色公服的小吏,騎著匹瘦驢,幞頭歪在一邊,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響,卻舍不得真落在驢身上,打在驢身上疼在他心里。

他身后跟著兩個挑夫,扁擔壓得彎彎的,筐里是疊得齊整的素色綾羅,想是往皇城送的早料,挑夫們赤著腳,草鞋在石板上蹭出沙沙聲,嘴里念叨著“快些,再晚金吾衛要盤查了”。

而他們口中的金吾衛此刻正拄著長戟在街角的那棵老槐樹下打盹呢,明光鎧上的甲片在漸亮的晨光里泛著冷光,腰間的蹀躞帶上掛著的魚袋一晃一晃,如今長安的禁軍衛兵大多都是富家子弟或是市井之徒,沒經歷過戰爭的洗禮,也沒經歷過嚴格的訓練,不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偷懶幾乎成了默認的規則,若是有個恪盡職守,規規矩矩的衛兵怕是會成了他人的笑談。

這些如今在李倓的眼里并不重要,一切等安祿山造反打進長安就都好了,軍人就變成了軍人,知道軍隊行伍不是養老躲清閑的地方。

再往西,過了朱雀門大街,霧氣淡了些,空氣中的馬糞牛糞味更加濃郁,街面陡然寬起來,足能容十馬并行,兩邊的槐樹枝椏交疊,像搭了道綠拱門。

晨露從葉尖墜下來,打在路過的青衿士子襕衫上,胡姬酒肆的胡姬梳著雙環髻,穿件石榴紅的窄袖胡衫,正扶著自家商隊的駱駝,整理貨物。

“咚……”

遠處傳來一聲鐘鳴。

李倓看去,一旁張承恩開口解釋,“殿下,是大慈恩寺的晨鐘響了。”

那鐘聲蕩開,就像是跨越了時空從遠古傳來的,那種蒼茫空寂的感覺浮在心頭揮之不去,目之遠去,東邊的霧終于被晨光撕開道口子,金紅色的光漫過皇城的脊獸,將含元殿的鴟吻染成暖金色。

又過了一會,李倓抬頭望了望西南方向,那里的霧還濃,卻已能看出一道青黛色的輪廓,他知道,那里就是鐘南山了。

隨著馬蹄聲、人語聲、車輪碾過石縫的轱轆聲漸漸遠去,混著遠處坊門關閉的最后一陣吱呀,李倓知道,他終于離開長安了。

“殿下,咱們出長安了。”

……

伴隨著晨曦穿透迷霧,大唐朝廷的朝會如期開始。

諸位朝廷重臣自從進入大殿就一言不發,似乎是察覺到今日朝堂氣氛的微妙,沒人先開口。

如今的朝堂官員成分很復雜,不過倒也能區分開來,勢力最大的當屬中書省中書令兼右相,文部尚書(吏部)、集賢殿大學士等數十職的大唐右相,楊國忠的外戚集團,其黨羽包括刑部尚書蕭炅,吏部侍郎楊暄(楊國忠子),兵部侍郎崔器,將作監宗晉卿,京兆尹鮮于仲通等等。

其次就是韋見素,素出身關中士族,性格溫和,天寶十三載因楊國忠需拉攏士族支持所以推薦其拜相,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兼兵部尚書,是中立士族派的領軍人物,偏向維穩,是個佛系的人物,其派系有尚書左仆射裴冕(關中士族),尚書右仆射兼戶部尚書郭虛己(關中士族),?禮部尚書韋陟(京兆韋氏),門下省侍中苗晉卿(山東士族),門下侍郎崔圓(關隴士族),戶部侍郎第五琦(寒門),國子監祭酒李揆(隴西士族)等等。

再次之的就是邊鎮派系,各個節度使都有在朝堂中的代言人,其中權勢最盛的就是身兼三鎮節度使的安祿山,其朝中代言人是中書侍郎吉溫,還有隱藏著的太仆寺卿嚴莊和其他與楊國忠不合的朝臣。

勢力最弱的便是太子一系,由于玄宗皇帝不允許朝中的任何大臣與太子來往,所以并沒有哪個大臣敢頂著槍口明面上支持李亨,不過中立派的那些士族之人,還有太子詹事李麟,平原太守兼刑部侍郎顏真卿等是暗中支持的。

最先開口的是吏部侍郎,楊國忠之子楊暄,所說的也如同平地驚雷在朝堂上炸響。

“啟奏圣人,臣吏部侍郎楊暄懇請圣人調離范陽,平盧及河東節度使安祿山,任命賈循為范陽節度使、呂知誨為平盧節度使、楊光翙為河東節度使,節制三鎮兵馬,以消安祿山在三鎮不利于朝廷穩定的影響。”

當楊暄說完,朝堂瞬時安靜了下來,他所說的是件老生常談的事情,早在今年二月份楊國忠就聯合御史臺,吏部,兵部和隴右,河西節度使哥舒翰等聯名上書,請求免去安祿山三鎮節度使的職位。

當時沒有商議出結果,本以為會不了了之,可沒想到如今又提起了,而且還是楊國忠之子楊暄而非通過御史臺直接提出來的,足見楊國忠對這件事的重視和決心,這已經是擺在明面上告訴所有人,我楊國忠必須要把安祿山從三鎮節度使的位置上拽下來。

所以當楊暄說完后,全場陷入了沉思,權衡利弊。

御座上白發蒼蒼,垂暮之年的李隆基輕抬眼皮,銳利的目光在朝堂大臣的臉上一一掃過,并沒有對楊暄的話發表任何意見和表達出任何情緒。

身為帝王,他并不需要親自下場參與討論,而是要等朝臣們商議出結果后做出決斷,若是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那自然是圣人英明的功勞,若事情搞砸了,那就是最終向圣人提出意見的那人背鍋了,反正作為皇帝可是一點鍋都不用背。

而玄宗在這一點上做的那叫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堪稱大唐不粘鍋,連安史之亂這種事都能甩鍋給楊國忠和楊玉環,將鍋甩給楊家外戚干政,蠱惑圣人行不義之事,并且讓大唐的百姓信以為真,一邊痛恨楊家一邊繼續維持大唐皇室的無上地位。

“圣人,臣以為不妥。”中書侍郎吉溫站出來開口說道,“東北邊疆的室韋,奚族,契丹族等蠻夷部族對我大唐蠢蠢欲動,如今正值大戰前夕臨陣換帥,三鎮邊軍不能團結,戰力無法全部發揮,這實在是兵家大忌。

況且安郡王對圣人您,對大唐更是忠心耿耿,在禮儀上不敢有絲毫怠慢,在尊位上不敢有絲毫僭越,若是圣人真的聽信讒言換了安郡王,為圣人和大唐辛苦戍邊擊退來敵的將軍如此被對待,豈不是寒了天下將士的心……”

“吉侍郎,我大唐威懾邊疆部落靠的是安祿山一人還是我十數萬忠心耿耿的邊軍將士?”楊國忠開口問道。

楊國忠的這句話說的就很有水平了,吉溫若是回答靠的是安祿山,那純屬扯蛋,安祿山一個人單槍匹馬怎么打,可若是回答依靠的是邊軍將士,那楊國忠就要說了,既然是依靠忠心耿耿的邊軍將士,那更換一個邊帥有什么不行的。

接下來的話吉溫就更沒法接了,要是說換了安祿山邊軍將士會不穩,可能會軍變,那楊國忠就可以說安祿山在邊軍結黨營私,安排親軍,意圖謀反,若不說,那剛才所說的就全是放屁了。

“這……”

吉溫在朝堂也是摸爬滾打多少年,所以他的辦法就是不搭這茬,直接向李隆基說安祿山如何的忠心就,至于楊國忠信不信安祿山忠誠大唐不重要,只要李隆基信了就行,他信了,這安祿山的三鎮節度使就穩了。

楊國忠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并沒有指望吉溫會回答,而是再開口,一臉的悲愴:“圣人,天下豈有一輩子的邊帥,那安祿山擔任平盧和范陽節度使已經有十余年,擔任河東節度使也有四年了,三鎮邊軍幾近成為他安祿山的私軍,兵員換了一遍,十幾萬將士只認祿山旗,不聞天子令,如何不能說明安祿山居心不良,意圖謀反呢,就算安祿山不反,難道他的部下就不會逼迫其造反嗎,若真到那時,朝廷該怎么辦啊?”

御座上,李隆基眼神微瞇,眉頭輕皺,楊國忠最后那句話說到他的心坎上去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形勢逼迫造反,這個他可太熟悉了,當初太宗皇帝造反可不就是形勢逼迫的逼父弒兄殺弟,而他自己當初發動政變也是形勢逼迫,不得已而為之。

所以此刻,李隆基已經對安祿山動了殺心,不管安祿山是不是,肯定都不能留他了。

正當李隆基要開口對這件事一錘定音時,高力士緩緩靠近,輕聲如同耳語道:“大家,安郡王稱室韋,奚族等部落發兵南下,軍情緊急,其先一步趕回范陽,求您寬恕他不能當面告別之罪。”

聞言,李隆基面色一怔,連忙開口問道:“軍情司對東北邊疆情報如何?”

“軍情司的情報也剛剛送到,室韋,奚族等六部落聯合南下,情況屬實。”

聽完,李隆基并沒有下達命令,而是讓高力士將兩人剛才的話向朝中大臣再次說了一遍。

當楊國忠聽到六部南下,安祿山返回范陽時臉上沒有了剛才的從容鎮定,心里暗罵安祿山長了個狗鼻子,聞著味就跑了。

“圣人!”楊國忠大聲喊道,“那室韋等部落與安祿山暗中勾結,肯定是安祿山的命令,他好借著這個由頭返回范陽,脫離朝廷的掌控。圣人,臣懇請圣人下令,即刻派遣神策軍前去捉拿安祿山,決不能放虎歸山,讓他返回范陽。”

“臣附議!”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緊接著站出來的是韋見素這個透明宰相,而且還是直截了當的支持安祿山的想法。

當朝宰相右相都統一戰線了,其他的朝臣自然就知道該怎么做,答案都已經給出來了。

“好,朕準了,即刻派神策軍追上祿山,將其請回長安!”李隆基霸氣開口道。

李隆基的命令一出,長安郊外駐守的神策軍大營當即派出一支百人的輕騎兵軍隊向前往范陽的方向殺去,披著輕甲,背負彎弓,腰間的唐刀寒光凜冽,看著模樣似是要將安祿山直接當場斬殺,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不過下達斬殺命令的不是玄宗李隆基,而是楊國忠。

主站蜘蛛池模板: 阿拉尔市| 含山县| 贡觉县| 香河县| 上虞市| 东乡族自治县| 湖南省| 南京市| 龙川县| 靖江市| 白山市| 新巴尔虎左旗| 玉屏| 中阳县| 肇东市| 环江| 威海市| 崇阳县| 绥中县| 汝州市| 曲靖市| 监利县| 荆门市| 吐鲁番市| 壤塘县| 昌吉市| 伊宁县| 吴桥县| 固镇县| 辽中县| 荆门市| 手游| 澄城县| 安泽县| 武威市| 宁陕县| 永福县| 古交市| 攀枝花市| 石景山区| 海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