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眼前的人，雖然在月色朦朧中有些模糊，但是，畢竟是十幾年來的朝夕相處，還是能一眼就能認出，來者是誰。

長胖了。凌霄一定把她照顧得很好。

瘦了，劉小憩。

明明才過多久，從揭陽到軍營，夏季的蟬鳴還沒消退，兩人見面卻有一種幾十年未見的陌生感。

“額……你，盔甲挺好看的。”凌霜沒想到會遇到她，略有些尷尬，連身上都忘記拍拍。

凌霜大概知道到，私闖兵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已經做好了在附身之前被人遇見消除對方記憶的準備，但是面對眼前這個人，凌霜不確定這么做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或者不確定是不是有必要這樣。

“私闖兵營可是重罪，趁著我們相識一場，趕緊出去吧。”

“哈？你還知道我們倆相識一場？”凌霜有些生氣的語氣并沒有被壓低的聲線壓住。

“我……你趕緊出去吧，旁邊有大兵巡邏呢。”劉小憩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眼神一直飄閃。

“行行行，我走還不行嗎？我來就是想提醒你們一句，匈奴的兵有濁氣。完事兒，再見！哦，再也不見。”

凌霜大搖大擺地回到剛才的草叢，熟練地彎下腰。

似曾相識的一幕。劉小憩有些無奈。

“哎，那邊那個，干什么的？”

是巡邏的大兵。

“我，冷凌霜，呆著別動！”劉小憩壓低了聲音。

凌霜聽到了別人的聲音，知道面前的情況，沒有多想，立馬聽了劉小憩的話，蜷縮在草叢里面，自己玩起了一二三木頭人。

“報告！對不起，我……剛才聽到附近有貓叫，還來不及上報，就想著把貓趕走，免得它偷吃我們的糧食。”

“念你是初犯，下不為例啊。既然是兵，一切行動聽指揮。”

“知道知道。”

“哎，貓？”大兵有些疑惑。

“對呀，貓。”劉小憩還沒發現有什么異常的地方，繼續說謊。

“我記得糧倉是養貓的呀，你……該不會把它放出去了吧？”

“啊，沒有沒有，自然是把它逮回來。”劉小憩強做鎮定。

“哦，那是哪只貓丟了？”巡邏兵已經察覺到異樣了。

“咪咪呀，就是那只……花貓。”劉小憩心里慌得一匹，軍營有沒有貓他都不知道，至于有幾只貓，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樣子，她就更不知道。

“哦，好，早點回去。”

他們走了。

看來是騙過去了。

凌霜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

“謝謝你啦！”凌霜做了一個

?˙?˙?。

劉小憩，自然是不會把她出賣的。

?˙?˙?之后，緊接著的是一臉嚴肅。

“哼！”凌霜看她一眼就立馬轉頭，做出再鉆一次草叢的架勢。

“你……冷凌霜，你話還沒說完。”

劉小憩拉住她，凌霜站穩之后，她就把手放下去了。

“叫我冷！溫！然！”

“好好好，溫然。”是字吧？劉小憩想，眼神黯淡了一下。

凌霜指高氣仰的架勢還沒結束，肚子就讓她氣勢一下子減為零。

咕———————————————

“我…帶你去找點吃的吧。”

“不會要吃老鼠吧？”凌霜聽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

“不吃拉倒。”

“錯了錯了。”凌霜的諂媚樣，一點都不讓人討厭。

陌生地方，熟悉的場景。

廚房，偷吃。但是是軍營。

凌霜乘機詳細地說出來當下的情況，當然，是沒把凌霄和綦宮盛的計劃說出去的。

“……這樣的話，確實難搞。不過話說回來，你和凌霄哥為什么回來京城？”

“當然是來看我們英俊瀟灑，舍小為大，保家衛國的劉小憩士兵啦！”凌霜的嘴油乎乎的。

“我……對不起你們。”劉小憩低下了頭。

“為什么說對不起啊？”凌霜被這句話弄蒙了。

“我……沒能成為師父希望的竭陽弟子。”

“我也不算呀。”

“你……不是嗎？”

凌霜把昆侖的事告訴她了。

“……師門有難，我們卻幫不上什么忙，在這一點上，我們都是一樣的。”凌霜拍拍劉小憩的肩膀，眼睛卻一直盯著盔甲。

在竭陽有這玩意也不用擔心練武傷到了。

“臨走的時候，爹告訴我們，我覺得這句話也需要對你說。”

劉小憩一臉茫然的看著凌霜。

凌霜清清嗓子，學著山主：“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親愛的孩子們，不論你們今后在何處，竭陽都是你們的家，如果哪一天覺得累了，歡迎回來！”

劉小憩淚眼婆娑，眼前浮現了冷孤鴻的模樣。

“我們誰都沒有認為你突然走的決定不妥，所以，放心地好好做吧。我冷凌霜以后吹牛的條件又多了一條：劉小憩，就是那個傳奇女兵，我朋友，知道嗎？”

……

隨后，她們又聊到現在的困境。

“以我目前的認知來看，軍隊對于現狀不太了解，大將軍的戰略的確不錯，但是面對如此強敵是遠遠不夠的。”劉小憩確認了四周沒有人。

“那……你有辦法了？”

“后天，柳營東的夫人會來視察我們女兵，作為她親自帶的一支隊伍，他肯定是要多待一會兒，我決定利用這個機會，想辦法告訴夫人。以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夫人肯定會把現狀告訴他，這樣，我們的目的就達成了。就是有點讓我沒有想到，凌霜，啊不，溫然，你們什么時候對朝政怎么關心呢？”

“也沒有很關心吧，只是說戰爭會對兩方的人民帶來無盡的災難，你也看到了，邊境缺水，百姓吃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再打幾回仗，那后果想都不敢想。與之同理，我們關心的并不是匈奴士兵，而是他們身上帶有的濁氣。雖然我們的目的不同，但好在方向是大致一樣的，與朝政合作，并無不妥。是要辛苦一個中間人傳話了。”

“喂，什么叫中間人啊？”

“啊，錯了錯了，給你封一個叫……傳話dai夫，怎么樣？”

“那叫da夫。”

“好好好，士兵劉小憩，從今日起，你就是中原的傳話大夫！”

“那我就勉強接受了吧。”劉小憩嘴一撅，隨即轉過頭，偷偷笑了一下。

夜色已深，兩個人縱使有說不完的話，也只能暫時放下，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呢。

劉小憩有些無語，更準確的說是無奈，她沒有辦法讓凌霜從正門離開。凌霜似乎也不在意，讓劉小憩稍微把風，收收裙擺蹲下來，爬出了籬笆。

出去之后，凌霜拍了拍身上的土，看著在籬笆后若隱若現的盔甲閃光，招了招手。

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兩個人都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