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檸和梁氏走出王府，卻見林如風正等在府外，許多先于她們出府的夫人小姐此時倒是不急，紛紛在自家的馬車前磨磨蹭蹭，勢必要看一出好戲。

梁氏不得不對林如風點了點頭，喊了一聲：“親家。”

林如風上前來行了一禮：“夫人，我特意來接媳婦回家。”

沈檸瞥了梁氏一眼，發現她神情不悅。

梁氏冷聲道：“林大人縱然是要接我女兒，也不是這么個接法，當街搶人，你這是脅迫。”

林如風后退半步，嘴上說著“不敢不敢”，心中卻想著，我倒是要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真正的脅迫。

“我是真心實意的，我已教訓過小兒，他再也不敢做出荒唐事來，至于那孩子，若是媳婦想養，便抱在她膝下，若是不想養，便送去鄉下，絕不礙她的眼。

媳婦是我林家名正言順的長子長媳，以后便是我林家的宗婦，還是別鬧別扭了，跟我回去吧，我替我兒給親家和媳婦賠罪。”

說完，他竟然作勢就要跪下。

四周一片嘩然：“呵，這個林長史還真豁得出顏面，叫人不得不佩服。”

“快攔住！”梁氏趕緊說。

沈檸不是不能把林如風的道理駁回去，但是她現在看到林家人就惡心，一句口舌都不愿浪費。

她看了馬嬤嬤一眼，突然尖叫一聲，癱倒在紫雁懷里。

馬嬤嬤隨即大叫：“不好啦不好啦！我家小姐被林大人嚇死啦！”

紫雁抬頭瞪了馬嬤嬤一眼，沈檸在紫雁懷里抽了抽嘴角，這馬嬤嬤這么狠的嗎？

可她這一句大吼十分有效果，周圍立馬慌亂了起來，連跪在地上的林如風都僵住了身體。

他這一出好戲，生生被沈檸給搶了風頭啊，這……還有比他更不要臉的？

馬嬤嬤的哭嚎聲震天，嘴上便不帶把門的，把自己心中的怨念也罵了出來：

“好你個老不死的！你是長輩反而還跪小輩，這下好了，小輩受不住被你給跪死了，你滿意了？安心了？要是小姐有什么好歹，我每天往你林府前潑一桶大糞，讓大家伙好好看看是糞臭還是林府的心臟！”

林如風的臉被氣得通紅，伸著手“你你你“地說不出話來。

馬嬤嬤叉著腰：“你也別拿老婆子我來質疑沈府的家教，老婆子可是你林府的家生子，身契都在你手上，是你林府教出來的，可連我都看不慣你們這群腌臜糞堆里長出來的東西，什么玩意兒！”

沈檸的臉憋得通紅，不得不又往紫雁的懷里埋了埋。

梁氏驚訝地張著嘴，好半晌才緩過來，大吼一聲：“住嘴！”

馬嬤嬤立馬住了嘴，撲到沈檸身上：“小姐啊小姐……”

梁氏趕緊指揮人將沈檸抬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只剩下一群夫人小姐對著林如風指指點點。

林如風掩面而去，他剛剛才得知自己夫人兒子在路上丟了個大人，本想借此機會賣個慘找回一點同情。

可這樣一來，現在的情況，他丟了個比夫人兒子還大的臉呀！

他可是王府長史，他丟臉，連越王府的臉面也不好看，他還是被自己府里出去的老婆子罵了，完蛋了完蛋了……

沈檸可不管他怎么善后，在馬車上微微掀起眼皮，瞅了眼馬嬤嬤志得意滿的模樣，好家伙，這個老嬤嬤也真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

越王府中，秦樓聽到事情的始末，抑制不住揚起了嘴角：“她在哪兒找的這么個人？”

講給他聽的侍衛章玉眉飛色舞：“我可真算是見了世面了，整個越州城哪聽過這種奇聞異事！”

“好了，樂子也看了，你該去做事了。”秦樓淡淡道，“你聽到今天檸檸說的話了？”

章玉想了想：“爺，你想要他哪條腿？”

秦樓瞇了瞇眼：“兩條都廢了吧。”

“得嘞！”章玉是秦樓自己培養的暗衛，是整個越王府少有只聽命于他的人。

夜已深，臨淵摸到林府，跟著林宜周從云姨娘的院子里出來。

林宜周從花園經過，那里有很高的幾節臺階，從這里摔下去的話，斷個手腳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必要的掩飾是要有的，這個當頭，林宜周要是被人弄斷手腳，誰都會懷疑到沈府。

但他自己去看姨娘摔斷手腳，就只會被大家恥笑。

林宜周剛剛邁下臺階，臨淵早已準備好的石子疾射而出。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心臟猛然收縮，射出的石子隨之歪斜，打進了旁邊的草叢。

他整個人突然失去意識，從藏身的大樹上滾落。

躲在另一棵大樹上正準備出手的章玉被嚇了一跳：“怎么還有個人？”

可這不妨礙他出手，石子接連打出，直接命中林宜周的腿彎。

他大叫一聲，從階梯上滾了下去。

又是幾顆石子打在林宜周小腿最脆弱的地方，傷上加傷。

章玉趁機跳下大樹，一把撈起暈倒在樹下的臨淵，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林府。

章玉扛著昏死過去的臨淵溜進秦樓的屋子：“爺……”他小聲地叫著。

秦樓轉出屏風，就見他旁邊的地上躺著一個玄衣少年，微微一怔：“你怎么還帶了個人回來？”

章玉嘻嘻一笑：“您說奇不奇怪？這小子也是去暗算林宜周的，可他似乎學藝不精，不僅沒打中人，還給自己氣暈了，你瞅瞅他……”

他蹲下掀開臨淵的面巾，秦樓盯著他看了會兒：“哦，是他呀。”

“爺，你認識？”

“跟在檸檸身邊的小暗衛，估計是自作主張想給她出氣，你給她送回去吧。”

“哦……”章玉嘀嘀咕咕的就要走，被秦樓叫住了。

“爺，還有什么事情？”

秦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今天這樣把他帶回來，就不怕他是來刺殺我的？”

章玉冷汗都快冒出來了，把夾在臂彎的臨淵勒得更緊了些，心虛地低下了頭：“爺，是我考慮不周，下次不會了。”

秦樓擺擺手讓他走了，屋中只剩秦樓一人，他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王府所有明處暗處的力量都任他調用，可在原則性的事情上，父王有絕對的掌控權。

而他被默許擁有的幾名暗衛，都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

就比如說這個章玉，武功高強，身手敏捷，但是吧，他腦子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