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老弟,你很上進。不過,這等上乘劍法,沒有指點很難明悟,光有劍譜可不夠。”
“既然三莊主都開口了,稍后,你不妨去問問葉師兄,或許他會提醒你幾句。據我了解,他的為人還是很不錯,當年正式弟子的時候,還過來當過幾天教頭,指點過我。”
步錚看著李牧認真翻閱,不由提醒道。
他一路跟李牧交談,覺得李牧性格很好,所以開口提點。
“多謝步大哥,我就是看看。”李牧笑笑,沒有多說,轉而問道:
“步大哥,你可知,方才那吳琛在蒼河城中,算什么實力?”
“整個蒼河城,氣血八關以上的武師,明面上不超過三十。他和葉師兄,已經是萬里挑一的好手了。”
整個蒼河縣,加起來三十多萬人,說是萬里挑一,并不為過。
“氣血八關,萬里挑一。”李牧心中微動,他距離這個層次,眼下還有些遙遠。
雖然天賦漲上來了,有明劍眸加持,但他還是有些看不清二人交手,也無法捕捉葉蒲元的身法。
實在是差距太大,沒有開‘眼竅’。
好在,似乎因為天賦提高,他能夠看到兩人的信息了。
只是三莊主的信息,依然無法窺探。
應該,其氣血值遠超80點,甚至在100點之上……
可想而至,其實力之驚人……
李牧如今問水劍訣小成、氣血破關,只是井底之蛙!
他掂量手中錢袋的60兩白銀,希望這次黑市能有收獲,想要快速提升氣血,能取得低階劍譜,獲取劍氣,就是最快的方式。
另外,他對‘無面刀’吳琛的易容,也很感興趣。
這種手段,將來總會有機會用上……
一路再無波折。
走了半個多時辰,運劍車隊終于平穩抵達蒼河城。
高大巍峨的城墻,由清一色青磚砌成,陽光下泛動光澤。
寬大的外城護城河,水波蕩漾。
從各條大路走來的形形色色商隊正在進城,也有各色民眾。
城門口站著兩隊身披精良玄甲的城府軍,有的身負寬大重劍,有的手持大槍,有的手握長刀,肅殺之氣凝重。
他們正在核驗人員身份,不時放人入城,偶爾有人被斥退。
甚至有其他縣流落過來的通緝犯被發現,遭打落在地,收繳財物,扣押送走。
“這么多一關武者。”
李牧略掃一眼,發現這群城府軍最次的都是一關武者,加上他們身上裝備精良,恐怕比起一般武者要厲害得多。
但其中有不少人,雖然手持重劍,卻天賦平平,而且氣血顯示‘根基已損,難以提升’,說明其中不少人是靠藥物之流堆積氣血破關,再難寸進。
“到底是軍隊,吃皇糧,資源豐厚……”李牧心中微動,卻也了解過,參軍對戶籍要求很嚴格,而且會經過一輪嚴格篩選。
跟宗門不同,軍伍招兵,關鍵不是天賦,而是忠誠,出身,守軍規。
這種普通士兵,舍棄了武道的未來,換取了一定的地位和資源,比起藏劍山莊的普通家丁,還要有身份。
但這城府軍,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良籍是第一位。
比如三個月前,李牧還是面黃肌瘦的流民。這種賤民,城府軍是一概不要的。
輪到藏劍山莊的車隊,兩列城府軍立即側身,大開城門。
“葉武師,今日平順否?”一名看起來是隊長的城府軍拱手笑問。
葉蒲元笑了笑,遞去一塊銀餅子:“請各位兄弟吃酒。”
城府軍隊長笑瞇瞇收下銀餅,拱手行禮。
看起來這便是最后一道規程,車隊終于能夠大搖大擺開進城門……
撲面而來的并非繁華喧鬧,而是有些空蕩的寂靜。
蒼河城外城,城門口周圍,沿途許多房屋大門緊閉,只見幾個攤子支著,行人稀疏。
有幾個街口,甚至都上了封條。
“世道亂了,前陣子又鬧瘟疫,封了疫區,又逼走了不少人。”步錚嘆了口氣,“聽說城里這陣子也有點亂,冒出來不少小幫小派爭搶地盤,嚇得許多人不敢開門。”
直到更深入的街道,店鋪,行人,才逐漸多了起來。
但這些人大都衣著樸素,臉上沒有什么光彩,笑容輕松自在的人,很少。
世道變幻,光景大不如前,很多人都像李牧的原身那般,經歷了許多生離死別,家道中落,生計難覓。
遠遠可以看到,街頭多是身穿赤膊短打的地痞無賴,面色不善,到處打量著其他人。
各個街口,基本都能看到打扮不同、目含煞氣的地痞。
不過這些地痞,只是掃一眼藏劍山莊的車隊,便赫然變色,轉過身去,似乎怕引起李牧等人的注意。
盛名之下,膽敢在城中招惹藏劍山莊的,確實沒有幾個。
車隊一直行至蒼河縣衙,馬上便有官兵笑臉相迎,上前卸貨。
劍匣打開,李牧才發現,里面不止劍器,還有刀、槍、弓、棍。
藏劍山莊雖然以鑄劍聞名,但為了山莊運轉,也接下了城府軍的軍械鍛造訂單。
中年白發的三莊主葉煒自車攆走下,面色愁苦,帶著葉蒲元走了進去。
他們要去官府中跟縣令談攏本輪價錢,商定下一輪的生意。
走了這么長一段路,李牧默默計算,發現蒼河城應該并不需要那么多器械,或許還會由官府運往別處。
他看向葉煒的背影,三莊主都這么強了,那二莊主、大莊主呢?
“步大哥,你可曾見過幾位莊主出手?”李牧問道。
“未曾。幾位莊主哪是那么容易見的,成為正式弟子,到了內院,才能多見幾面。不過大莊主深不可測,還在閉關罷了。
待他出關,那‘抱山雕’怕是會抱頭鼠竄了。畢竟大莊主曾為劍閣外門弟子,身負劍閣絕學!”步錚談及‘劍閣’二字,目中流露深深的神往之色。
“明年仲夏,劍閣就要舉行十年一度的開閣大典,天下劍道奇才都會趕赴,不知會是怎樣一副盛景。”
“開閣大典。”李牧可以想象,大乾天下劍道潛龍從五湖四海齊聚的場面,的確很精彩。
步錚望向官府內葉蒲元的身影,感慨道:“李牧老弟,我們連山莊的正式弟子都未成,怕是連前去觀摩的機會都沒有啊。人和人的際遇究竟是不同的,恐怕只有葉蒲元師兄那幾位核心弟子,才有希望在劍閣大典中,從江南一眾天才中脫穎而出。”
李牧難以想象,那會是什么樣的場面。
大乾太大了,他都還沒有走出蒼河,連江南郡都未曾去過。
步錚微嘆一聲:“也別說劍閣的開閣大典,哪怕是我們那藏劍山莊的名劍大會,都得正式弟子以上才有資格報名。明年開春,你我能夠在莊內觀賞一下名劍大會,瞧瞧江南各地的武林宗師,就已經很不錯了。”
“劍閣……確實太遙遠了。”李牧點頭。
不過……明年仲夏,時間還長,或許他也不是沒有機會。
葉蒲元那些核心弟子天賦極高,他現在又何嘗不高?
首先得從年底的演武中,脫穎而出。
李牧二人閑聊時,旁邊的正式弟子、家丁們都在互相結伴,準備好好耍樂一番。
“等下一起吃花酒嗎?勾欄,賭坊,都有不少樂子。”步錚隨口問道,他氣血破關沒有希望,又孑然一身,只想著取樂。
李牧婉拒,他此番進城,要處理的事情不少。
步錚想著趙拓囑咐他多關照李牧,眼下兩人不會同行,便提醒道:“聽說最近青龍幫、白衣會這兩個幫派較量最厲害,你避開些。”
李牧點頭,趙拓也曾細心提醒,盡量不要卷入幫派糾紛。
葉煒和葉蒲元很快出來,六駕運劍車都放在官府代為看管。
一行車馬動身數百步,來到府衙邊上的天河客棧落腳,便許可大家各自行動了。
李牧將《靈峰劍訣》抄本歸還。
“看完了?什么感覺。”葉蒲元收起劍譜,笑問道。
“不愧是山莊的上乘劍法。”李牧道。
葉蒲元笑道:“你謹記,過猶不及、過剛易折,不是越強的武功就越適合你,而是要循序漸進。破九關前,每個階段修煉合適的武學,才能最快打通氣血,打好根基。”
“你很聰敏,也很上進。三莊主都為你開口,足以證明,你天賦不錯。以后修行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過來內院問我。”
他將一個令牌遞給李牧。
李牧看到,上面寫著‘葉蒲元’三個字,赫然是他的身份令牌,憑此令牌,他可以進出內院了!
“師兄……”李牧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師弟啊,給你就拿著。”葉蒲元將令牌按到李牧手中,一副非常厚愛師弟的好師兄模樣,低頭附耳道:“李牧師弟,我聽說你很受冷師妹器重啊,她為了你的名額,還提劍打進了鍛劍樓,找我妹妹理論呢。”
李牧面色微變,拿不定葉蒲元什么意思,但后者馬上道:
“以后關于冷師妹的有些事情,還得你幫忙多打聽。”
看到葉蒲元的眼神,李牧忽然想起慧真提及,這位葉師兄似乎非常傾慕冷霜玉,如今看來是真的……
既然是交換,李牧就放心了,他裝作激動無比的樣子,立刻握住令牌:“師兄放心,你但管吩咐,師弟我定盡心竭力。”
葉蒲元滿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牧忽然拉住他,小聲問道:“師兄,這令牌,可否用來借閱劍經閣的劍譜?”
“可以是可以,我回頭跟那邊說一聲便是。但你不是藏劍弟子,就算借我的身份牌,也只能在第一層行走。”葉蒲元微怔,點點頭,隨后又提醒道:
“不過,那些低階劍譜,恐怕還沒有你修煉的滴水劍法高明,你不要分散精力,誤了修煉,劍法不是越多越好。我們藏劍山莊的武功,向來易學難精,而且自成體系,在整個蒼河是無人能比的。”
“明白,多謝師兄提點。”李牧行禮。
葉蒲元轉身離去,李牧握住令牌,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沒有表現出來。
劍經樓,非正式弟子不得入內!
而家丁出身一般,想當正式弟子并不容易,畢竟,藏劍山莊姓葉!正式弟子基本只有葉家人!這就是另類的控制了上乘武學的流通,不是自家人,不進一家門,不傳上乘法!
外姓人,破三關是基本,還要立功!至于多大的功勞才算,解釋權歸三位莊主……
現在好了,有了葉蒲元這位‘核心弟子’的令牌,加上其親自打招呼,他終于可以去借閱了。
哪怕是一層!也有不少低階劍譜可以修煉!
氣血積攢一日千里,仿佛就在眼前。
“回莊之日,就是實力飛躍之時……”
李牧收好令牌,收斂心神,眼下他還有正事要辦。
找到店小二打聽,再度確認一番路線,他便動身。
……
葉蒲元走到天字號客房,敲門后,走了進去。
屋內,濃濃的奶茶香氣飄蕩,一口小鍋上正烹煮著乳白色的奶茶。
“蒲元,怎么樣?”
葉煒舀起兩杯奶茶,放在他的對面。
桌上有兩個小盞,承著細鹽,白砂糖。還有一小罐蜂蜜,幾片西域產的柚子。
“三師伯,你喝奶茶怎么只加鹽?”葉蒲元看著葉煒,不能理解。
他撒了糖,搖晃熱騰騰的奶茶:“我覺得還需要觀察,他的眼神很平靜。我覺得他不是一點都沒看懂。”
“蜂蜜柚子茶,加鹽,才好喝。”葉煒帶著愁苦的面容,將配料加下,慢慢品嘗。
“那就繼續觀察。我的寂劍,你師傅的心劍,都還沒有衣缽傳人。他若真是天生劍種,你可帶他去千鈞洞觀摩。劍閣大典,還有時間。但,要確認其品性,寧缺毋濫,到底不是葉家人,我們不能輕傳……”
“至于你二師伯的《西河劍器》,就看你妹妹,和霜玉,她們誰能博得你二師伯的歡心了……畢竟這是女流才能修行的劍法,莊內也就她們二人夠格了。”
“劍閣大典的人選物色嗎?我明白了。但……你們三位的劍法,那是一般人能能悟的嗎?”葉蒲元無言以對,轉而遞出紙條。
“今天吳琛的情報。抱山雕確定已經吞服妖丹,走上另一條路。圣佛寺余孽似乎在背后推波助瀾。城府軍、世家、武館,人心不齊,圍剿行動將不了了之。”
葉煒一如既往愁苦,沒有什么波動,似乎天底下最讓他悲傷的事情,能讓他情緒激烈波動的事情,早在過去就已經全部結束。
“隨便他們……只要大哥不死,劍閣不倒,就沒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