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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尋蹤

段匡說到那妖啃食其子尸身之時,滿堂寂然。

而此時,黎言清卻忽覺腦中一陣刺痛,像是被什么鋒利之物剖開了一道舊痕。

他臉色驟變,眼神晃動。

那畫面,他竟似曾見過。

青皮白毛的猙獰妖物,大雨滂沱的逃亡之夜,洞房花燭下的腥紅一幕……一幀幀,一幕幕,如同親身經(jīng)歷般,與他初到此地、在破廟中昏迷時所做的那個噩夢,分毫不差。

黎言清不是在聽一場別人的遭遇,黎言清夢中親歷的一切,正是這場慘劇的原貌。而夢中的他,正是段家那已死的兒子。

他猛地吸了口涼氣,冷汗從背脊冒出。

“你怎么了?”王淵虹側(cè)過身,看見徒弟神色不對,便伸手拉他一把,將他帶到偏處,低聲道:

“是不是害怕了?沒事,妖物雖強,咱們未必不能除——若你實在不想摻和,為師也不會逼你。眼下退去尚來得及。”

黎言清卻搖了搖頭,神情凝重:“不是害怕……師父,那妖,我認得。”

王淵虹一愣。

只聽黎言清繼續(xù)低聲道:

“那幾日在破廟昏迷,我并非毫無意識……我做了個夢。”

“夢里,我正是那段家少爺,我親眼看見那女子披上嫁衣,又親眼看見她在洞房之中褪去人皮,化出原形。她是妖,喚作畫皮。”

“原來如此……竟是入夢示警,你與此事,確有因果牽連。也罷,也罷。天意如此,躲是躲不掉了。”

忽得,兩人聽身后嘩啦一聲

是段家之人見兩人遲遲沒有做出回應。段匡竟帶著一眾段家男丁齊齊跪下,聲音洪亮,齊聲高呼:

“還請道長除妖!”

王淵虹一怔,黎言清則忙上前將段匡攙起,一邊道。

“段員外快快請起,斬妖除魔,本是我輩分內(nèi)之事,何須行此大禮。”

王淵虹聞言,面色微變,袖中攏指,眸中閃過一抹沉思。

這傻小子,真是天生不怕死的性子,也罷,自己收的徒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段匡扶起身,道:“那妖物作惡后便逃入山林之中,如今蹤跡雖不明,但多半還藏匿在那座靠城北的荒山里……”

他頓了頓,望向窗外的遠山,道:“如今蹤跡雖不明,但多半還藏匿在那座靠城北的荒山里。”

王淵虹與黎言清順著他手指望去。

正是他們進城時的那一座山。

段匡繼續(xù)道:“若能除卻此妖,段家上下感激不盡。”

一番話說罷,段家眾人退去,安排師徒二人入住客院。

是夜,月上中天,屋中燈未盡。

“師父,明日我想獨自上山,去尋那妖物的蹤跡。”

“嗯。那妖物狡猾,又在山林之中,你我二人,白日依靠符箓怕是也難尋其蹤跡。”

“我明白。”黎言清點了點頭,“所以我方才已與段員外商議妥當。明日一早,由他召集四五名膽大心細的家丁,帶上刀斧棍棒,隨我們一同上山。人多,聲勢也大些,就算找不到,也能壯壯膽氣。”

王淵虹聞言,抬眼瞥了他一下,嘴角扯了扯,輕哼一聲。

“你小子,倒是想得周全。不過你記著,人多,是膽氣,也是累贅。真動起手來,他們非但幫不上忙,還得咱們分心護著。”

“我明白,所以只是讓他們協(xié)助搜尋,真遇上妖物,還得靠我們師徒。”

黎言清說著,從自己的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根黑黢黢的東西,正是他這幾日抽空尋鐵匠打造的簡易火銃。

王淵虹看著那東西,眼皮跳了跳:“就憑這玩意兒?”

“近了打,威力不比符法差。”黎言清將火銃收好,“師父,此事與我有因果,也自當由我了結(jié)。”

老道看著他,許久,才長長嘆了口氣,從袖中摸出三張符紙遞了過去:“一張尋妖符,催動后可循妖氣追蹤。一張急行符,萬一不敵,可疾行一炷香,保命要緊。最后這張是同心符,屆時,你若遇上那妖物,我不在身邊,立刻催動,我這邊便會有感應。”

他頓了頓,語氣嚴肅了幾分:“記住了,別逞強,更別死在山上。命,比什么都重要。”

“多謝師父。”黎言清鄭重地將符紙貼身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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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山色尚迷,霧氣氤氳如紗。

黎言清早早起身,洗漱過后,便走出屋外。

他吩咐段家下人引他前往那樁慘事發(fā)生之地——那間新房。

下人遲疑了下,似不愿接近,但還是硬著頭皮領(lǐng)路。兩人走過曲廊、穿過垂柳掩映的甬道,終至那間偏院婚房門前。

門是閉著的,斜斜的木栓早已歪斜,屋檐邊的紅綢早失了顏色,像是風干的血。

黎言清推門而入。

室內(nèi)仍保持著那夜婚事時的布置:堂前貼著的囍字已卷起半邊,微風過時發(fā)出簌簌聲。紅燭未曾點燃,安靜地橫在供案兩端。

床上,是早已干涸的血跡,大片大片地濺在紅被與床褥之間,似猩紅花開。空氣中尚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與脂粉混合的味道,令他眉頭一皺。

黎言清站在門檻前,久久未語。

夢中之景,與此間無二。若非當日夢境太過清晰,他此刻恐怕也只以為是人言添飾之說。

他曾在夢中做過新郎。

而那身紅衣之下,藏著的,卻不是人類的骨肉,而是妖祟的貪婪與血腥。

“果然是一場注定的局。”

黎言清輕聲開口,不是感慨,是確認。

隨后退了出去,轉(zhuǎn)身將門輕輕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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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大院里,已經(jīng)站了幾道身影。

除了王淵虹與黎言清師徒,另有幾名精壯的段家家丁。

為首的是段家的一個遠房侄子,手里提著一柄劈柴用的板斧,眼神兇悍。

其余幾人也是一般打扮,鋤頭、糞叉、削尖了的木棍,有什么拿什么,臉上有一絲緊張。

黎言清背著他的包裹,里面是干糧、水袋、符紙,當然還有火銃。

王淵虹則依舊是那副懶散模樣。

幾人商議完成后,便是上山而去。

其實倒也不是黎言清頭鐵,說到底,他內(nèi)心深處,仍覺得這一切或許只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夢境。

就算是死了,或許也僅僅只是從夢中醒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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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趁著晨霧未散,離開了段家,徑直朝著城北那座荒山走去。

上山的路比他記憶中更清晰些,畢竟曾走過一遍,如今再走,只覺石階雖濕滑,卻無初來時的茫然。

腳下偶有亂石、藤蔓,若非他腳步穩(wěn)實,早已絆倒好幾次。

氣氛,有些凝重。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那座熟悉的破廟終于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的盡頭。

終于,熟悉的破廟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仍是那副模樣,一處殘破不堪的荒廟,廟門半開,瓦片墜落,檐角傾斜。廟門口幾塊石磚歪斜著,像是早年信眾鋪設的香道,如今早已廢棄。

廟中最顯眼的,便是那尊被砸斷了頭顱的神像。像身猶存,衣袍開裂斑駁,但本應莊嚴的神首卻不知所蹤,只留一個黑洞洞的斷口,令人生怵。

幾個家丁看著這陰森森的所在,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家伙,腳步也慢了下來。

“就是這里了。”黎言清輕聲道。

王淵虹點了點頭,率先邁步而入,環(huán)顧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那尊斷了頭的神像上,微微瞇起了眼睛。

“妖氣雖淡,但確實在此處盤踞過。”

他從懷中取出那張尋妖符,指尖運氣,符箓無火自燃。

“師父,怎么回事?”黎言清問道。

王淵虹皺眉道:“那畫皮妖太過狡猾,它刻意收斂了自身的氣息。再加上如今天光大亮,陽氣鼎盛,陰邪之氣自然被壓制到最低,這尋妖符也難有作為。”

他轉(zhuǎn)向眾人,沉聲道:“看來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了。以這破廟為中心,兩人一組,向四周搜尋。記住,搜查范圍不要超過一里地,一有發(fā)現(xiàn),立刻發(fā)聲示警。”

“好!”

眾人應聲隨即散開,鉆入了山林之中。

山林里樹木茂密,荊棘叢生。

與黎言清同行的那人用板斧在前開路,將擋路的藤蔓枝條一一砍斷,黎言清則緊隨其后。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一無所獲。

兩個時辰過去了,依舊毫無蹤跡。

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山中的霧氣早已散盡,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林間除了鳥鳴蟲叫,再無他物。

那畫皮妖就像是憑空蒸發(fā)了一般,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其他幾組人也陸續(xù)回到了破廟,個個都是滿頭大汗,神情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失望和焦躁。

“道長,西邊山溝里都翻遍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東邊那片林子也是,除了幾只野兔子,啥也沒有!”

眾人尋了整整一上午,士氣已然有些低落。這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個存心躲藏的妖物,又豈是這么容易找到的。

王淵虹坐在斷頭神像下,喝了口水,面色平靜,似乎對這個結(jié)果早有預料。

黎言清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師父,看來它白天是不會出來了。”

“嗯。”王淵虹點了點頭,看著漸漸偏西的日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畜生狡猾,但終究是妖,天黑之后,陰氣回升,它必然會再次現(xiàn)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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