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攤開在地毯上，里面是疊放整齊、準備漂洋過海的衣物和書籍。蘇曉檣坐在床邊，心緒卻早已飛向了芝加哥大學那充滿自由氣息的校園。

福州那場詭異的“神秘事件”帶來的陰霾，仕蘭中學同學接二連三的轉學逃離，趙孟華走得干脆利落，柳淼淼也悄然消失，讓她也下定決心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門被輕輕敲響，父親推門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歉意？

這表情讓蘇曉檣心里咯噔一下。

“曉檣，”父親的聲音有些低沉，沒有看女兒的眼睛，“芝加哥那邊……手續卡住了?！?

“卡住了？”蘇曉檣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錯愕，“為什么？我們不是都準備好了嗎？錢也沒問題……”

“不是錢的問題?！备赣H嘆了口氣，轉過身，目光復雜地看著女兒，“是上面……卡住了。具體原因很模糊，但態度很明確。短時間內，你恐怕……出不去了。”

蘇曉檣愣住了，一股巨大的失落和不解涌上心頭。逃離計劃是她為自己構筑的心理防線，如今卻被現實無情地擊碎。

父親似乎覺得這還不夠，又補充道，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還有一件事，非常重要。曉檣，你聽好，也記?。簭慕裢?，無論誰問你關于路明非的事——同學、老師、甚至不認識的陌生人——你都要說‘不知道’！如果對方追問，或者情況特殊必須回答，你就說‘只是普通同學，沒有其他關系’。一個字也不要多說！明白嗎？”

蘇曉檣徹底懵了。

路明非？那個衰仔？那個暗戀陳雯雯到全班皆知的路明非？怎么突然成了禁忌話題？

她幾乎要笑出來：“爸，你在說什么??？路明非？他怎么了？至于這樣嗎？他跟福州那件事有關系？”

父親的臉色沒有絲毫緩和，反而更凝重了：“曉檣，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福州的事是真的，陳雯雯變成那樣……也是因為他，路明非?！?

“不可能！”蘇曉檣幾乎是喊出來的，她站起身，仿佛要捍衛某種常識，“路明非？他襲擊陳雯雯？他暗戀她還來不及！他哪來的膽子？哪來的本事？他就是個……”

“他就是個什么？”父親打斷她，眼神銳利起來，“你見過電影里的鬼怪害人，還講究生前是不是喜歡對方嗎？曉檣，清醒一點！路明非已經不是路明非了！他現在……是一條龍！一條襲擊了日本富士山，把山頂神社碾成粉末的巨龍！這件事已經傳遍全世界網絡了！國內有墻壓著消息，但也壓不了多久了！日本馬上就要變成龍的國度！聯合國的大使現在就在往那邊趕，試圖跟他對話！”

“龍？富士山？”蘇曉檣覺得父親的話像天方夜譚，每一個字都荒謬絕倫。

路明非變成龍？還襲擊日本？這簡直比最離譜的都市傳說還離譜！

她擔憂的問道：“爸，你是不是工作太累產生幻覺了？如果他真變成那么大的東西，襲擊福州的時候怎么可能沒人發現？怎么可能沒人抓到他？人怎么可能變成龍呢？”

“我要是知道人怎么變成龍，你覺得我還會辛辛苦苦當這個老板？”父親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自嘲，“我早就去海外當皇帝了！現實就是，他做到了！他變成了龍，而且擁有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發生在韓國日本那邊的異常海嘯，我們這邊海域突然的大面積停航停船，都是因為他！因為他從海底出來，一路沖向日本搞出來的動靜！”

蘇曉檣聽得頭暈目眩。

路明非得到力量？然后“因愛生恨”襲擊陳雯雯？接著“民族情緒高漲”去襲擊日本？這邏輯鏈簡直比三流網文還狗血！

她扶著額頭，感覺自己的認知正在被強行撕扯：“那他……他為什么要襲擊陳雯雯啊？他不是很喜歡她嗎？”

“為什么？”父親苦笑一聲，帶著深深的無力感，“這恐怕是全世界情報機構都想破解的頭號謎題。我要知道為什么，早就被請去當座上賓了?！?

看著女兒依舊難以置信的表情，父親深吸一口氣，決定將更殘酷的現實砸下來。

他壓低聲音，開始講述一個顛覆蘇曉檣所有教育背景的“真實”世界：龍族并非神話，而是真實存在的史前統治者；混血種，那些流淌著龍血的人類，千年來隱藏在歷史陰影中，掌控著全球經濟的命脈和部分政治走向；他們自詡為守護者，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而這一切的秩序，都被一個叫路明非的、曾經的衰仔學生，以最粗暴的方式徹底碾碎了。

“這些混血種，在國際上能量巨大，滲透極深……說穿了，過去很多我們覺得是陰謀論的東西，背后可能都有他們的影子。但現在……”父親的聲音帶著一種荒誕感，“他們被路明非……虐了！在國際輿論上，他們顏面掃地！一個經濟軍事靠前的國家，被一條龍摁在地上摩擦！整個亞洲的格局都因此劇變！”

蘇曉檣徹底懵了。

貨幣戰爭？共濟會？原來這些被嗤之以鼻的“陰謀論”，其內核竟然部分真實？只不過主角是“混血種”？

而那個坐在教室角落、毫不起眼的路明非，竟然成了掀翻這一切的終極力量？

這簡直是對她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世界觀的摧殘！

“那……以后呢？”蘇曉檣的聲音有些發顫，“他襲擊了日本……會不會……引發世界大戰？”

“世界大戰？”父親像是聽到了一個冷笑話，“你知道六倍音速的導彈打在他身上是什么效果嗎？煙都沒冒幾縷！皮都沒擦破一點！跟這種怪物開戰？誰去送死？現在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路明非這條龍，無情無義！成了龍，第一件事就是襲擊福州老家，搞出那場集體幻覺災難！第二件事就是把他暗戀的女同學陳雯雯打成了植物人！第三件事就是跨海去把日本富士山拆了！你說，這不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是什么？”

“他連生養自己的地方都搞成了這樣，誰還敢跟他開戰？不怕直接飛過來弄死你么？”

蘇曉檣的眼睛里真的開始冒圈圈了。

父親描繪的這個“路明非”，冷酷、暴虐、毫無人性，和她記憶里那個有些怯懦、帶著點傻氣的衰仔完全是兩個人！

但父親言之鑿鑿，邏輯似乎又……自洽？

一絲微弱的疑惑在她心底掙扎：如果他真的這么無情無義，力量又強到能硬抗導彈，為什么在福州只搞了個“集體幻覺”？為什么沒把那些真正欺負過他的人，比如趙孟華，比如他那刻薄的叔叔嬸嬸，直接碾死？以他現在的力量，報復這些人不是輕而易舉嗎？為什么只針對陳雯雯？還有那條奇怪的短信……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爸！”蘇曉檣猛地抓住父親的手臂，急切地問道，“那……外面的人是怎么寫路明非的名字的？我是說，他的英文名？或者……官方是怎么稱呼他的？”

父親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女兒會問這個。他皺著眉，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長途電話，低聲交談了幾句。

隨后，他走到書桌旁，拿起一支筆，在一張便簽紙上，一邊聽著電話那頭的復述，一邊緩緩地寫下幾個字母。

R…i…c…a…r…d…o…·…M…·…L…u…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

蘇曉檣的眼睛死死盯著父親手中的筆，隨著每一個字母的出現，她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呼吸就急促一分。

當最后一個“u”落下，完整的“Ricardo·M·Lu”清晰地呈現在便簽紙上時……

嗡——！

蘇曉檣只覺得一股冰冷的電流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轟鳴聲！

她眼前發黑，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站立不住。

是她手機里那條詭異短信上的英文！一模一樣！

那個斷斷續續“Ricardo·M·Lu”……竟然真的就是路明非？！

父親后面還說了些什么，蘇曉檣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她扶著床沿，緩緩滑坐到地毯上，背靠著冰冷的行李箱，只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所有堅固的常識都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粉碎。

那個荒謬絕倫的“龍”，那個父親口中十惡不赦的“魔頭”，竟然真的……就是路明非？

而她，似乎收到了來自“龍”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