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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你是我的勇氣
  • 跨越人間疾苦
  • 4739字
  • 2025-06-26 22:33:57

指揮車?yán)铮謾C(jī)聽筒緊貼耳廓傳來的細(xì)微哽咽和窗外老吳急切的敲擊聲、記者們嘈雜的喧嚷形成了尖銳的對比。那紅毯刺目的鮮紅在雨水的沖刷下,像一灘暈開的血,黏稠地鋪展到車門邊。

余淮的目光從手機(jī)屏幕上那十九個未接來電的圖標(biāo)上移開,落在那片刺眼的紅上。他沉默了一秒,兩秒。然后,在車窗外老吳幾乎要把玻璃敲破的催促聲中,他猛地推開了車門!

冰冷的雨水和喧囂的人聲瞬間涌了進(jìn)來。

“來了來了!‘獵鷹’出來了!”不知哪個眼尖的記者喊了一聲,所有的鏡頭和話筒立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齊刷刷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余淮蜂擁而至。閃光燈噼里啪啦地亮起,在雨幕中劃出一道道慘白的光軌。

“余警官!剛才制服持刀分子時您害怕嗎?”

“‘獵鷹’,聽說您每次行動都沖在最前面,是什么支撐著您?”

“能談?wù)勀蔀椤畈灰臁男穆窔v程嗎?”

“看這邊!余警官!”

問題像密集的雨點砸過來。老吳擠到他身邊,一邊試圖用身體擋住過于靠近的鏡頭,一邊打著哈哈:“各位記者朋友,理解一下理解一下,我們‘獵鷹’同志剛執(zhí)行完危險任務(wù),需要休息,簡單說兩句就好,啊,簡單說兩句……”

余淮被簇?fù)碇瑤缀跏前胪瓢刖偷卣镜搅四瞧瑵皲蹁醯募t毯中央。雨水順著他冷硬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紅毯上,洇開深色的水漬。刺眼的閃光燈讓他微微瞇起了眼,視線有些模糊,眼前晃動的人影和嘈雜的聲音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

他下意識地將左手更深地插進(jìn)沖鋒衣口袋,指尖死死抵住那只小熊玩偶硌手的紐扣。那粗糙堅硬的觸感,像一枚小小的錨,將他即將被喧囂和鎂光燈撕扯開的意識,牢牢釘在某個深不見底的角落。

“害怕?”他開口了,聲音透過濕透的口罩,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任務(wù)需要,沒時間想這個。”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迫切期待的臉龐,卻沒有任何焦點,像是穿透了眼前的景象,投向更遠(yuǎn)處那片被警燈切割的、無邊無際的黑暗雨幕。

“支撐?職責(zé)。”他言簡意賅,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冰面上的石頭,冷硬而干脆。

記者們顯然不滿足于這樣官方的回答,還想追問。老吳見狀,立刻上前一步,用力攬住余淮的肩膀,對著鏡頭堆起笑容:“好了好了,各位!我們余警官需要休息!后續(xù)情況我們會通過官方渠道發(fā)布!感謝大家關(guān)心!”他一邊說,一邊幾乎是半強(qiáng)硬地帶著余淮擠出包圍圈,朝著一輛準(zhǔn)備開回局里的依維柯警車走去。

“你小子,就不能多說兩句?多好的宣傳機(jī)會!”老吳壓低聲音,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余淮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拉開依維柯的車門,濕透的身體帶著一股寒氣坐了進(jìn)去。車廂里還有幾個隊員,看到他,紛紛投來欽佩或關(guān)切的目光,有人遞過來一條干毛巾。

“謝了。”余淮接過毛巾,胡亂地擦著頭發(fā)和臉,動作有些粗暴,仿佛要擦掉所有黏附在身上的雨水、喧囂和那個“最不要命”的光環(huán)。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閉上了眼睛。隔絕了刺目的燈光,手機(jī)屏幕上段清瑤那張笑得燦爛的照片仿佛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而那帶著顫抖和哽咽的語音留言,則像冰冷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依維柯在雨夜中駛向市局。局里燈火通明,彌漫著一股混合著泡面、汗水和打印機(jī)油墨的特殊氣味。后續(xù)的審訊、報告、證物交接……如同巨大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余淮像一臺設(shè)定好程序的精密儀器,沉默、高效地處理著一切。他填寫報告的字跡剛勁有力,回答同事詢問時條理清晰,在審訊室外觀察嫌疑人時眼神銳利如刀。

“獵鷹”,這個代號所代表的一切特質(zhì)——冷靜、果決、無畏——在他身上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沒人能從他此刻一絲不茍、甚至顯得有些冷酷的外表下,窺見一絲一毫的縫隙。

直到慶功宴。

地點是局附近常去的那家大排檔。喧囂的人聲、碰杯的脆響、烤串的油煙味混雜在一起,驅(qū)散了雨夜的寒意。大圓桌旁坐滿了人,氣氛熱烈。余淮被強(qiáng)行按在主位旁邊,面前堆滿了倒?jié)M啤酒的杯子。

“來來來!敬我們的大英雄‘獵鷹’!”

“干了!你小子今天那招太帥了!”

“余哥,以后你就是我偶像!”

老吳更是紅光滿面,端著滿滿一杯啤酒,嗓門洪亮:“都給我安靜!安靜!聽我說!”他用力拍著余淮的肩膀,“余淮!好樣的!今天這一仗,打得漂亮!給咱們隊,給咱們局,長了臉!你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最不要命的警察,當(dāng)之無愧!來,這杯,我代表全隊,敬你!”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余淮身上,期待著他舉杯,期待著他豪邁地一飲而盡,如同每一次行動后那樣,融入這屬于勝利者的喧囂。

余淮看著眼前那杯晃動著金黃色泡沫的啤酒,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緩緩滑落。口袋里的小熊玩偶硌著他的大腿。他仿佛又聽到了聽筒里那極力壓抑卻無法控制的細(xì)微抽泣,看到了黑暗中那個蜷縮在角落的身影。那片被警燈遺忘的、只有風(fēng)聲和黑暗的便利店角落,和眼前這片喧鬧、明亮、充滿贊譽(yù)的空間,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緩緩抬起手,卻不是去碰酒杯。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余淮猛地站起身!動作突兀得讓周圍的喧鬧都瞬間安靜了幾分。

“吳隊,各位,”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急切,“家里……有點急事。我得先走一步。”他甚至沒等老吳和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一把抓起椅背上搭著的那件半干的沖鋒衣外套。

“哎?余淮!這才剛開始啊!”老吳愣住了,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就是啊余哥!什么事這么急?”

“嫂子查崗了?”有人開起了玩笑。

余淮沒有理會任何詢問和調(diào)侃。他利落地穿上外套,拉鏈拉到頂,遮住了下頜。他甚至沒有看任何人,只是對著老吳的方向倉促地點了下頭,丟下一句“抱歉”,便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迅速穿過錯愕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沖出了大排檔喧囂的燈火和鼎沸的人聲。

冰冷的雨點再次撲面而來,帶著城市夜晚特有的塵埃氣息。他毫不猶豫地沖進(jìn)雨幕,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徑直跑向路邊,伸手?jǐn)r下了一輛剛送完客人的出租車。

“師傅,城西,梧桐路轉(zhuǎn)角那家‘好鄰居’便利店,快!”他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

出租車在霓虹閃爍、雨水淋漓的街道上疾馳。車窗外的光影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動的色塊。余淮靠在冰冷的車窗上,雨水在玻璃外側(cè)蜿蜒流淌。他再次掏出手機(jī),屏幕亮起,段清瑤那張陽光燦爛的照片在幽暗的車廂里顯得格外明亮。他點開通話記錄,手指懸在“段清瑤”的名字上,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按下?lián)芴栨I。他怕聽到她更崩潰的聲音,怕自己無法隔著電波給予任何實質(zhì)的安慰。

他緊緊攥著口袋里的小熊玩偶,指腹反復(fù)摩挲著那顆硬紐扣。粗糙的觸感帶來一種奇異的鎮(zhèn)定感。他將額頭抵在冰冷的車窗上,閉上眼,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廢棄廠房里劈下的刀光,不去想紅毯和閃光燈,不去想慶功宴上那些敬過來的酒杯。腦海里只剩下一個清晰的、急迫的目標(biāo)——那家便利店,那個在黑暗中等待他的身影。

車子在雨夜中穿行,終于減速,停靠在路邊。

“到了,就前面。”司機(jī)指了指。

余淮付了錢,推開車門。冰冷的雨水瞬間將他再次打濕。他抬眼望去。

梧桐路轉(zhuǎn)角,“好鄰居”便利店的招牌在風(fēng)雨中閃爍著蒼白的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內(nèi),卻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只有靠近門口收銀臺的位置,有一小片微弱的光源在晃動——是店員點起的一根蠟燭。昏黃搖曳的燭光,勉強(qiáng)勾勒出店內(nèi)貨架的模糊輪廓,將更深處映襯得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淵。

風(fēng)刮過卷閘門的縫隙,發(fā)出嗚嗚的怪響,像某種野獸的低吼。

余淮的心猛地一沉。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夾雜著雨水灌入肺腑。他不再猶豫,大步?jīng)_向便利店緊閉的玻璃門。

“叮咚——”自動感應(yīng)門在他靠近時發(fā)出干澀的電子音,緩緩向兩側(cè)滑開。

一股混合著關(guān)東煮余溫、潮濕紙箱和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店內(nèi)比外面看起來更暗,只有收銀臺那一點燭光在頑強(qiáng)地跳動,將店員那張年輕卻寫滿無奈的臉映得明滅不定。

“歡迎光臨……”店員有氣無力地招呼了一聲,顯然對這惡劣天氣導(dǎo)致的停電和隨之而來的麻煩感到疲憊。

余淮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迅速掃過燭光勉強(qiáng)能及的狹小范圍。貨架深處一片漆黑。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收銀臺側(cè)面,靠近墻角飲料冷柜的地方——那里是店內(nèi)光線最無法觸及的角落,陰影濃重得如同實質(zhì)。

一個身影蜷縮在那里。

段清瑤。

她穿著單薄的米白色針織衫和牛仔褲,整個人緊緊縮成一團(tuán),雙臂死死抱著膝蓋,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長發(fā)凌亂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身體以一種肉眼可見的幅度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寒冷和恐懼。她旁邊散落著一個購物籃,里面似乎只裝了幾瓶水和一袋面包。

店員順著余淮的目光看去,嘆了口氣,小聲抱怨道:“停電那會兒就嚇壞了,縮那兒半天了,怎么勸都不肯動,也不說話,就抖……這風(fēng)刮得跟鬼叫似的,怪滲人的……”

余淮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為之一窒。眼前這個蜷縮在黑暗角落、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身影,和他記憶里那個舉著樹枝、像小獅子一樣擋在他身前,叉著腰喊他“膽小鬼”卻塞給他最甜糖果的女孩,形成了無比尖銳、幾乎要將人撕裂的反差。時光仿佛在他眼前扭曲、倒流、然后狠狠摔碎。

他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著那片濃重的陰影走去。軍靴踏在冰冷的地磚上,發(fā)出沉穩(wěn)而清晰的聲響,在空曠寂靜、只有風(fēng)聲嗚咽的便利店里回蕩。

腳步聲越來越近。

蜷縮在角落的身影似乎被驚動了,猛地一顫!埋在臂彎里的頭抬起來一點,凌亂的發(fā)絲間,露出一雙驚恐睜大的眼睛。燭光太暗,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眼神里的無助和恐懼,像針一樣刺過來。

“誰……誰?”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抖得不成樣子,身體本能地更往墻角縮去,仿佛要將自己嵌進(jìn)墻壁里。

余淮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幾乎完全籠罩了她。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翻涌的、復(fù)雜的情緒。然后,他緩緩地、幾乎是無聲地,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視線終于與她齊平。

借著收銀臺那邊微弱搖曳的燭光,他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淚水早已在她臉上縱橫交錯,留下冰冷的痕跡,眼眶紅腫,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黏成一簇一簇,脆弱得如同被暴風(fēng)雨蹂躪過的蝶翼。那雙曾經(jīng)明亮如星、總是帶著點不耐煩和倔強(qiáng)的眼睛,此刻盛滿了驚惶和無助,像受驚過度的小鹿,濕漉漉地看著他,里面只有一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茫然和恐懼。嘴唇被她自己咬得發(fā)白,留下深深的齒痕。

這哪里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段大將軍”?這分明是一個被遺棄在無盡黑夜里的、瑟瑟發(fā)抖的孩子。

余淮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悶痛蔓延開來。他沉默地看著她,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看著那刻骨的恐懼。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只有蠟燭燃燒的細(xì)微噼啪聲和窗外呼嘯的風(fēng)聲在空曠的店里回響。

段清瑤似乎也終于看清了眼前蹲著的人是誰。她眼中的驚恐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更復(fù)雜的情緒——難以置信?委屈?還是……更深重的、無法言說的脆弱?她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無聲地、洶涌地再次滾落。

余淮依舊沒有說話。他抬起手,動作緩慢而堅定,伸向自己制服的左胸位置——那里別著屬于他的警徽。

指尖觸碰到那冰冷堅硬的金屬輪廓。他停頓了半秒,感受著那代表著責(zé)任、力量甚至“無畏”的徽章所承載的重量。然后,他用力一扯!

“嗤啦”一聲輕響,別針脫離布料。

在段清瑤茫然、驚愕、淚水迷蒙的注視下,余淮攤開了自己的右手手掌。掌心向上,帶著常年握槍和訓(xùn)練留下的薄繭。

他將那枚還帶著自己體溫的、在微弱燭光下反射著幽暗金屬光澤的警徽,輕輕地、穩(wěn)穩(wěn)地,放進(jìn)了她冰涼而顫抖的手心里。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段清瑤的手猛地一縮,隨即被他溫?zé)岬氖终撇蝗葜靡傻匕。B同那枚警徽一起。

他的手掌寬厚、有力,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不容置疑的穩(wěn)定感,緊緊包裹住她冰涼顫抖的手,連同那枚冰冷的警徽。

“別怕。”

余淮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穿透黑暗的、磐石般的沉穩(wěn)。他的目光透過搖曳的燭光,牢牢鎖住她驚恐失措的眼眸,每一個字都清晰而緩慢地敲進(jìn)她的耳膜,帶著一種奇異的、撫平風(fēng)暴的力量:

“瑤瑤,是我。”

“現(xiàn)在,”他停頓了一下,聲音里蘊(yùn)含著一種近乎承諾的決絕,清晰地宣告:

“輪到我當(dāng)你的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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