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章 蛇涎藤之氣

黑暗,粘稠如凝固的血漿,包裹著林燼。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粗糲的砂石,刮擦著早已傷痕累累的喉管與肺腑。手臂上被地火蝎尾針貫穿的傷口,此刻正發出沉悶的搏動。那敷上去的赤鐵礦粉混合著薄荷根碎末,早已被黑紅腥臭的膿血浸透、板結,如同貼在皮肉上的一塊粗糙烙鐵。

一股混合著劇毒麻痹和地煞陰寒的奇異灼痛,正沿著手臂的經絡緩慢而頑固地向上攀爬,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半身神經,讓牙關不受控制地打顫。

林燼蜷縮在礦道最深處一塊冰冷巨石的凹陷里,身體抑制不住地痙攣。體內,那冰冷狂暴的地煞之氣與地火蝎熾烈兇毒的煞血,并未平息,仍在破碎的經脈廢墟中彼此撕咬、沖突、強行糅合。

每一次沖撞都像是無數燒紅的鋼針在骨頭縫里攪動,每一次融合又帶來一種短暫的、近乎虛幻的力量感,隨即被更深的撕裂痛楚取代。

“呃……嗬……”

壓抑不住的痛哼從喉間擠出,又被強行咽下。

林燼伸出枯瘦如柴的左手,顫抖著摳向傷口邊緣板結的藥痂。指尖觸碰到膿血的瞬間,一股尖銳的痛楚直沖腦門,卻也帶來一絲詭異的清醒。

“需要能量,需要更多能量。”

那份礦坑分發的、硬如頑石的雜糧餅,此刻正冰冷地塞在懷里,卻像一塊毫無滋味的石頭,引不起他絲毫吞咽的欲望。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尖叫,渴望著更兇戾、更狂暴的“燃料”來填補被邪功不斷掏空、撕裂的深淵。

深陷的眼窩里,兩點鬼火般的幽光,穿透黑暗,死死鎖定了巖壁縫隙深處。那里,細微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再次響起,如同無數細小的口器在啃噬巖石。

一條通體漆黑、油亮光滑的百足蜈蚣,正從那縫隙中探出猙獰的頭顱,密密麻麻的步足蠕動著,兩根毒顎如同淬毒的彎鉤,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光。

饑餓的火焰,在劇痛與虛弱交織的深淵里,猛地竄起,燒得比礦坑深處的地火還要熾烈瘋狂。

林燼動了。動作依舊帶著瀕死般的遲滯,每一步挪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發出細微的骨骼摩擦聲。但他靠近獵物的路徑卻異常精準,如同一條在泥沼中潛行的毒蛇,枯槁的身體最大限度地貼合著冰冷凹凸的巖壁輪廓,將自己融入那片濃稠的陰影。

就在那百足蜈蚣徹底鉆出縫隙,警惕地昂起前半身的剎那——

嗚!

空氣被撕裂的微弱尖嘯!

林燼那條敷著藥痂、腫脹黑紫的右臂,竟如同一條甩出的鋼鞭,以完全超出身體極限的速度和狠辣,暴然彈出!五指并攏如錐,指尖凝聚著體內混亂卻兇戾的氣息,直刺蜈蚣頭胸連接處那一點幽暗的硬甲縫隙!

“嘶——!”

百足蜈蚣發出刺耳的嘶鳴,反應快得驚人!長長的身體猛地一弓一彈,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要害!林燼的手刀只擦中了它側腹堅硬的甲殼,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帶起一溜火星。

一擊落空,反噬立刻洶涌而來!強行催動力量,手臂經絡仿佛瞬間被無數冰刀切割,傷口崩裂,黑紅的膿血混合著組織液迸濺而出!林燼眼前猛地一黑,身體劇晃,幾乎栽倒。

蜈蚣被激怒,細長的身體如同黑色的閃電,帶著腥風,猛地纏上林燼那條受傷的右臂!密密麻麻的步足如同鐵鉤,狠狠刺入皮肉,兩根毒顎更是閃電般刺向他的手腕動脈!

噗!噗!

尖銳的刺痛伴隨著強烈的麻痹感瞬間席卷半身!

“呃啊——!你大爺的,真痛!”

林燼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痛吼,深陷的眼窩瞬間被瘋狂的血絲充滿!劇痛和死亡的威脅,如同滾油澆入瀕臨熄滅的灰燼,猛地炸開最后、也是最暴戾的火焰!

“給老子……吞!”

他喉嚨里擠出沙啞的咆哮,《九劫碎脈訣》的運轉被這股瘋狂的意志強行催動到極限!一股比之前更加強橫、更加蠻橫的吸力,從他抓住蜈蚣軀干的左手指掌間,轟然爆發!

嗤嗤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聲在死寂的礦道里響起!

那百足蜈蚣瘋狂扭動的身體猛地一僵!一股濃稠如墨、散發著強烈腥臭與陰煞氣息的毒血精華,被強行從它體內剝離,如同活物般,順著林燼手臂上被步足刺出的無數細小傷口,瘋狂地鉆了進去!

比地火蝎更陰寒、更猛烈的劇毒混合著兇煞氣血,如同決堤的冰河,沖入林燼千瘡百孔的經絡!

“嗬……嗬……,這味道帶勁兒啊。”

林燼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后撞在冰冷的巖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張大嘴,卻發不出像樣的嘶喊,只有破風箱般劇烈抽氣的嗬嗬聲。

林燼全身的血管根根暴凸,呈現出一種恐怖的黑紫色,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毒蟲在瘋狂蠕動、噬咬!右臂被蜈蚣纏繞的地方,皮膚肉眼可見地干癟、發黑、潰爛,膿血如注!

蜈蚣的掙扎迅速微弱下去,油亮的甲殼失去光澤,變得灰敗干癟,最終軟塌塌地垂落,變成一具空殼。

林燼背靠著巖壁,身體劇烈地抽搐,每一次痙攣都從口鼻中噴濺出帶著腥臭的黑血。體內的戰場徹底失控!冰冷的地煞、熾烈的地火蝎煞、陰毒的百足蜈蚣煞……數股狂暴的力量在他破碎的軀殼內瘋狂沖撞、撕扯、試圖吞噬對方,每一次碰撞都像是要將他從內部徹底炸開!

痛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意識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被撕扯得支離破碎,只剩下最原始的、對痛苦的感知和對“燃料”的瘋狂渴求。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深淵邊緣,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麻木,如同鬼魅般在礦道深處響起:

“嘿……‘食尸鬼’……命硬是好事,但像你這樣吃法……閻王殿的門檻,怕是要被你啃禿了。”

是老魏。

他拄著那根磨得發亮的木棍,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不遠處的陰影里。渾濁的眼睛掃過地上兩具毒蟲的空殼,最后落在林燼那如同被地獄之火焚燒過、不成人形的軀體上,尤其是那條黑紫潰爛、膿血橫流的右臂。

老魏沒再靠近,也沒拿出藥粉。他只是搖了搖頭,那溝壑縱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沉沉的暮氣。

“后生仔……路還長,別急著把自己燒成灰。”

他嘶啞地留下一句,聲音飄忽如同嘆息,“這礦坑里……想看你燒起來的‘貴人’,可不止一個。”

說完,他佝僂的身影便緩緩退后,再次無聲無息地融入黑暗深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嗬……嗬……魏老頭兒,我淦......”

林燼癱在冰冷的地上,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老魏的話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沸騰的痛苦之海,激起一絲微弱的漣漪。

貴人?想看自己燒起來?

深陷的眼窩里,那兩點微弱卻不肯熄滅的鬼火,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穿透自身血肉潰爛的腥臭和礦道的黑暗,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礦坑中層,那條相對干燥、偶爾有監工巡邏的坑道入口。

礦奴頭目黑蝰,精壯的身軀如同鐵鑄,隨意地靠在一塊凸起的干燥巖石上。他臉上那道從額角斜劈至下頜的刀疤,在坑道壁上懸掛的、唯一一盞昏暗獸脂油燈下,顯得格外猙獰。他手里把玩著一根暗紫色的藤蔓。

那藤蔓只有手指粗細,表面布滿了細密的、如同蛇鱗般的凸起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不祥的油潤光澤。一股極其淡薄、卻異常甜膩詭異的腥氣,若有若無地飄散在空氣中。

一個瘦小的礦奴正跪伏在他腳邊,身體篩糠般抖動著,聲音帶著哭腔:“黑…黑蝰爺,小的看得真真的!那‘食尸鬼’林燼……他、他生吞了地火蝎!又活撕了一條老長的百足蜈蚣!那毒血……滋滋地往他傷口里鉆!趙杰那胳膊,就是被他的邪手戳了一下,腫得跟黑饅頭似的,現在連桶都提不動了!邪門!太邪門了!”

黑蝰仿佛沒聽見礦奴的恐懼,他的目光低垂,專注地審視著手中那根暗紫色的蛇涎藤。粗糙的手指輕輕捻過藤蔓上蛇鱗般的紋路,感受著那滑膩冰冷的觸感。他嘴角那道玩味的弧度加深了,刀疤也隨之扭曲,如同活過來的蜈蚣。

“邪門?我倒要看看有多邪門?……”

黑蝰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金屬摩擦的質感,“礦坑底下刨食的耗子,哪天不死個百八十條?能活下來的,哪個沒點‘邪門’?”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向礦道下方那片更深沉、更絕望的黑暗區域,仿佛能穿透層層巖壁,看到那個正在毒煞反噬中掙扎的枯槁身影。

“趙杰那蠢貨,只配給老子探探路。”黑蝰嗤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這林燼……有點意思。廢成那樣,還能榨出點油星子來……”

他掂了掂手中那根散發著甜膩腥氣的蛇涎藤,眼神變得幽深而貪婪,如同盯上了絕佳獵物的毒蛇。

“這礦坑,就是個爛泥潭。想爬出去?”

他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要么有靠山,要么……就得有別人沒有的‘本事’。他那身邪功,能把毒蟲都榨干……你說,能不能榨出這‘蛇涎藤’真正的藥力?”

跪在地上的礦奴猛地打了個寒顫,頭埋得更低了,連呼吸都屏住,不敢接話。

黑蝰不再理會他,將那根危險的蛇涎藤小心地收進懷里,轉身,身影如同融化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坑道通往更深處的黑暗中。只有他那低沉沙啞、如同毒蛇爬行的低語,似乎還殘留在陰冷的空氣里:

“小子……讓爺看看,你這把骨頭里,到底還藏著多少‘油’……”

……

劇毒的火焰在林燼體內肆虐了不知多久,才如同退潮般緩緩回落,留下一個更加殘破、仿佛隨時會散架的軀殼。他掙扎著,用那只尚算完好的左手,支撐著身體,一點點挪到之前扔下的那塊硬如頑石的雜糧餅旁。

饑餓如同跗骨之蛆,比任何傷痛都要來得兇猛直接。他抓起餅,用盡力氣塞進嘴里,牙齒咬在冰冷的硬塊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味同嚼蠟,甚至帶著一股土腥氣,但身體的本能驅使著他,如同野獸啃噬骨頭般,艱難地撕扯、吞咽。

就在他機械地重復著吞咽動作時,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同冰冷的潮水,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瞬間淹沒了這條狹小的礦道。

咀嚼聲戛然而止。

林燼猛地抬頭,深陷的眼窩里,那兩點如同風中殘燭的鬼火驟然爆射出冰冷的兇光!他像一頭被侵入領地的受傷野獸,身體瞬間繃緊到極限,僅存的力氣灌注在枯瘦的左臂上,五指下意識地摳進身下冰冷的碎石里,指關節因用力而泛出慘白。體內混亂沖突的幾股煞氣受到刺激,再次躁動起來,帶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本就灰敗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

陰影里,一個精壯的身影緩緩踱出,如同從黑暗本身凝聚而成。

黑蝰。

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條活過來的蜈蚣。他沒有帶鞭子,也沒有帶手下,只是一個人。那雙陰鷙的眼睛,如同盤旋在尸堆上空的禿鷲,帶著一種居高臨下、充滿玩味和殘忍興趣的審視,一寸寸刮過林燼枯槁的身體,最終落在他那條黑紫潰爛、膿血仍在緩慢滲出的右臂上。

“嘖。”

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嘖,打破了死寂。黑蝰的目光在那條廢臂上停留片刻,又掃過林燼嘴角殘留的餅渣和血污,最后定格在他那雙燃燒著冰冷兇焰的眼睛上。

“林燼?”黑蝰的聲音不高,沙啞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如同沉重的巖石壓在胸口,“還是該叫你……‘食尸鬼’?”

林燼沒有回答。喉間滾動著低沉的、如同野獸護食般的威脅低吼,身體因戒備和劇痛而微微顫抖,但那雙眼睛里的兇光卻絲毫未減,死死鎖住黑蝰。

“你有什么事?想干嘛?”

黑蝰毫不在意林燼的敵意,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更深了。他慢條斯理地從懷里掏出那根暗紫色的蛇涎藤。藤蔓一暴露在礦道潮濕陰冷的空氣中,那股甜膩詭異的腥氣立刻變得清晰起來,甚至隱隱壓過了林燼傷口散發的膿血惡臭。

“聽說你胃口不錯,連地火蝎和百足蜈蚣都當零嘴啃了?”

黑蝰掂了掂手中的藤蔓,目光如同在看一件稀奇的玩物,“我來找你看看是不是死了,也正好,爺這里有點新‘吃食’。”

他手腕一抖,那根散發著不祥光澤的蛇涎藤劃出一道暗紫色的弧線,“啪嗒”一聲,落在林燼身前幾步遠的碎石地上。

“喏,蛇涎藤。長在礦坑最底下毒沼邊上的好東西,沾點汁子就能讓一頭壯牛爛穿肚腸。”

黑蝰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誘惑,“爺看你那邪門功法,挺能‘吃’毒的?替爺試試它。”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冰冷的鉤子,刺入林燼眼底深處。

“活下來,”黑蝰的聲音帶著一絲金屬般的鏗鏘,“以后你的‘口糧’,爺包了。不用再去扒拉那些蟲子殼。”

“死了?”

他聳聳肩,刀疤扯動出一個極其殘酷的笑容,“那也省事,正好讓爺看看這玩意兒到底多毒。”

話音落下,礦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潮濕的巖壁仿佛在滲出冰冷的汗珠。黑蝰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站在陰影邊緣,那雙陰鷙的眼睛牢牢鎖定林燼,如同等待實驗結果的冷酷匠人,耐心而殘忍。

林燼的目光,緩緩從黑蝰那張布滿刀疤、寫滿殘酷算計的臉上移開,落在那根靜靜躺在碎石中的暗紫色藤蔓上。

蛇涎藤。

那甜膩詭異的腥氣鉆入鼻腔,像無數細小的鉤子,勾動著他體內混亂的煞氣。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極度危險和強烈吸引力的悸動,從破碎的丹田深處,那幾股狂暴力量盤踞的核心傳來。

餓!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洶涌、都要尖銳的饑餓感,如同火山爆發般沖垮了理智的堤壩!那饑餓不僅僅是對食物,更是對能量,對能填滿體內那無底深淵的“燃料”的瘋狂渴求!黑蝰許諾的食物,如同黑暗盡頭的一點微光,而那蛇涎藤本身蘊含的兇戾毒素,更如同最烈的美酒,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活下去!需要力量!需要食物!

“哎呦喂,大哥,你是我大哥,小弟感激不盡……”

一陣如同破舊風箱抽動的喊叫聲從林燼喉嚨深處擠出。他那只完好的左手,不再顫抖,反而帶著一種近乎詭異的穩定,猛地伸出!

五指如鉤,一把將地上那根暗紫色的蛇涎藤死死攥住!

冰冷的、滑膩的、如同握住一條毒蛇的觸感傳來。藤蔓表面細密的蛇鱗紋路摩擦著掌心,那股甜膩的腥氣瞬間濃郁了十倍!

沒有絲毫猶豫!林燼眼中最后一絲屬于人的掙扎徹底被兇戾的火焰吞噬!他張開嘴,露出沾著黑血和餅渣的牙齒,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死寂的礦道里格外刺耳。

一股難以形容的、如同腐爛水果混合著鐵銹和劇毒沼澤的腥甜汁液,瞬間在林燼口中爆開!那汁液仿佛擁有生命,帶著強烈的腐蝕性,所過之處,口腔粘膜如同被滾油澆淋,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劇痛伴隨著強烈的麻痹感直沖腦髓!

“唔——!爽,草了!”

林燼的喉嚨里爆發出被強行扼住的、非人的慘嚎!他枯槁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猛地向后弓起,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巖壁上!抓著蛇涎藤的左手因為劇痛而痙攣,卻死死不肯松開!

蛇涎藤的汁液混合著被他嚼碎的藤蔓纖維,如同燒紅的巖漿,順著食道瘋狂灌入!所過之處,如同潑下了最烈的王水,食管、胃壁……傳來恐怖的、被急速腐蝕溶解的劇痛!

但這僅僅是開始!

蛇涎藤蘊含的恐怖毒素和兇戾的草木煞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億萬條毒蛇,在進入胃部的瞬間便轟然爆發!它們瘋狂地鉆入血管,融入血液,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沖向四肢百骸!這股新生的、霸道絕倫的毒素煞氣,比地火蝎和百足蜈蚣加起來都要狂暴十倍!它蠻橫地撞入林燼體內那原本就混亂不堪的戰場!

轟——!

林燼的識海中仿佛炸開了一道無聲的驚雷!

冰冷的地煞、熾烈的蝎煞、陰毒的蜈蚣煞……這些原本還在彼此撕咬沖突的力量,在這股更恐怖、更霸道的蛇涎藤煞氣沖擊下,竟然本能地生出一股同仇敵愾的敵意!四股狂暴的力量,如同四股毀滅性的洪流,在林燼那早已千瘡百孔、瀕臨崩潰的經脈和血肉中,展開了前所未有的慘烈絞殺!

“呃啊啊啊——!!!痛死老子了!”

無法再壓抑的、撕心裂肺的慘嚎終于沖破喉嚨!林燼的身體如同被投入了煉獄熔爐,瘋狂地扭曲、抽搐、翻滾!皮膚下的血管如同無數條瘋狂扭動的黑紫色毒蛇,瞬間爬滿了他枯槁的軀體!皮膚表面,肉眼可見地鼓起一個個巨大的、蠕動的水泡,水泡迅速破裂,流出散發著甜膩腥臭的黑紫色膿液!

嗤嗤嗤……

膿液滴落在身下的碎石上,竟冒起一股股帶著惡臭的白煙,堅硬的巖石表面被腐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洼!

他的右臂,那條本就黑紫潰爛的廢臂,此刻更是如同被潑上了強酸,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解、剝落,露出下面同樣在迅速變黑、朽壞的骨骼!劇烈的腐爛惡臭混合著蛇涎藤的甜腥,彌漫在狹窄的礦道里,令人作嘔。

“嗬……嗬……”

林燼的嘶嚎變成了破風箱般急促的抽氣。每一次抽吸都伴隨著內臟被腐蝕的劇痛,黑紫色的血沫混合著胃部被溶解的組織碎片,不斷從口鼻中噴涌而出!他的意識在無邊的劇痛和毒素的侵蝕下,如同狂風中的燭火,迅速黯淡、飄搖。

視野開始模糊、旋轉、發黑。黑蝰那張站在陰影邊緣、帶著殘酷笑意的刀疤臉,在他不斷渙散的瞳孔中扭曲、變形,如同來自九幽的惡魔。

要死了……這次……真的……撐不住了……

身體在融化……骨頭在呻吟……力量在潰散……冰冷的死亡觸手,已經扼住了喉嚨……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墜入永恒黑暗的深淵,就在那四股毀滅性能量即將徹底撕裂這具殘破軀殼的最后一剎那——

一點猩紅的光芒,如同被億萬亡魂怨氣淬煉過的血鉆,驟然在林燼那即將徹底熄滅的眼瞳最深處,爆燃而起!

那不是光,是比黑暗更深沉、比地獄之火更兇戾的——純粹到極致的毀滅兇焰!

“呃……嗬……嗬……,我要回家,回家呀。”

破風箱般的抽氣聲,猛地一頓!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比蛇涎藤的毒更兇戾、比地煞之氣更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兇獸被徹底激怒,轟然蘇醒!它無視了正在融化的血肉、無視了正在朽壞的骨骼、無視了所有即將到來的死亡!

“老子又活了。”

沾滿黑紫色膿血和胃液的牙齒死死咬在一起,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肺腑里、從被腐蝕的喉管中,硬生生擠出來的血塊!

“還沒到極限,還能吃。”

那只抓著半截蛇涎藤、同樣開始被毒素腐蝕、皮開肉綻的左手,猛地攥緊!指甲深深摳進藤蔓的汁液里,也摳進了自己的掌心血肉!

“反正已經這樣了,受點苦,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深陷的眼窩里,那兩點驟然亮起的猩紅兇光,如同跨越了生死界限的煉獄之眼,穿透自身潰爛的血肉膿血,穿透礦道濃稠的黑暗,死死地、死死地釘在了陰影里黑蝰那張驟然變色的臉上!

“……吃!!!”

一聲混雜著無盡痛苦、瘋狂、以及純粹毀滅意志的咆哮,如同瀕死兇獸最后的絕響,轟然炸開!帶著濃烈的血腥和腐爛的氣息,狠狠撞在礦道冰冷的巖壁上,激起沉悶的回響!

一陣狼吞虎咽伴隨著靈魂般的痛苦,隨著時間的游走,痛苦的叫聲也漸漸停息,只是破爛的身體還是在陣陣抽搐。

黑蝰矗立在一旁,開始的唏噓已變得面目凝重。

“這小子這么大的戾氣與意志力,不應該是礦洞中人,去,將他的資料找出來。”

一旁的礦奴連忙答道,“好的,主人,我馬上去”。

“小子,希望你能活下去,并且最好還有點背景,不然的話,你可就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看了一眼暈厥的林燼,黑蝰轉身離去,不再逗留于此污穢之地。

隨著黑蝰的消失,周遭再次安靜下來,黑色的光籠罩著整個坑洞,惡心的氣味隨著林燼的一呼一吸進入其身體。蛇涎藤中的絲毫土木之氣在丹田處游走一圈后,擴散在身體中,手臂的傷也不再出血,林燼的意識回歸。

主站蜘蛛池模板: 彭泽县| 额敏县| 丽江市| 阿克苏市| 长阳| 大足县| 大港区| 精河县| 仪征市| 布尔津县| 穆棱市| 当涂县| 安平县| 通江县| 科技| 大理市| 平罗县| 东海县| 枣庄市| 昌乐县| 怀宁县| 辽中县| 九江市| 大埔区| 山西省| 玉山县| 黔南| SHOW| 高邮市| 大悟县| 阳江市| 于田县| 莫力| 陆良县| 绵竹市| 南乐县| 女性| 孝感市| 潜山县| 贡嘎县| 龙门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