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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食盡苦中味,甘之如飴

  • 破禁武尊
  • 問道星琴
  • 6398字
  • 2025-07-01 11:26:09

一夜過去,幸好周遭再無他人。

冰冷、粘稠、帶著濃重鐵銹和內臟碎塊腥氣的黑暗,包裹著林燼。

劇痛并未消失,而是像退潮般從足以撕裂靈魂的巔峰緩緩回落,留下一個千瘡百孔、仿佛被無數燒紅烙鐵反復燙過的軀殼。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體內無數細微的裂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玻璃渣子。意識如同沉在污濁冰水里的碎瓦片,冰冷、沉重、割裂。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粘稠的黑血順著嘴角溢出,滑落頸側。

就在這無邊痛苦和麻木的間隙,一股陌生的、冰冷的、帶著濃烈毀滅氣息的微弱氣流,如同蟄伏在廢墟下的毒蛇,在他破碎的經絡縫隙間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流動著。它微弱得如同風中之燭,卻又帶著一種磐石般的頑固,死死盤踞在體內最核心的某個角落,不肯散去。

這就是《九劫碎脈訣》引來的地煞之氣?這就是那“十死無生”之后,搏出來的“一生”?

林燼想扯動嘴角,卻只換來一陣劇烈的咳嗽,更多的污血涌出。代價太沉重了,身體像是被徹底打碎又重新草草粘合的破陶罐,稍微一動就可能徹底散架。

然而,就在這瀕臨崩潰的軀殼深處,在那股冰冷煞氣盤踞的核心,一絲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變化,如同黑暗中悄然萌發的劇毒菌絲,頑強地存在著——經脈壁壘上那道硬生生撐開的、細微的裂痕邊緣,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韌性?極其微弱,卻真實不虛。仿佛經過那毀滅洪流的沖刷,某些東西在破碎的同時,又被強行糅合、壓縮,變得不同了。

“嗬嗬……小崽子,命還挺硬?”

趙杰粗嘎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重的酒氣和毫不掩飾的驚疑,打破了死寂。他那只布滿黑泥、指甲縫里滿是污垢的粗糙大手,離林燼沾滿血污的頭發只有寸許之遙,此刻卻僵在了半空。

剛才那瞬間爆發出來的、冰冷狂暴的微弱氣流,還有這廢物小子眼中倏然裂開的那一絲淬冰般的銳利寒光,讓久在礦坑底層廝混、見慣生死的趙杰,心頭沒來由地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寒意。那感覺,就像在拖拽一條死狗時,突然發現它冰冷的爪子上還殘留著猛獸的抓痕。

但這點寒意瞬間就被更強烈的羞辱和暴戾取代。一個他平日里隨意打罵、連耗子都不如的賤奴,居然敢讓他產生一絲遲疑?

“裝神弄鬼!老子現在就送你下去跟那堆骨頭作伴!”

趙杰眼中兇光大盛,怒罵一聲,僵住的手掌猛地加速,五指如鉤,帶著一股腥風,更狠、更快地抓向林燼的頭皮!他要捏碎這廢物的天靈蓋,徹底碾滅那讓他不舒服的眼神!

就在指尖即將觸及那冰冷、沾滿血污泥垢的頭發的瞬間。

地上那具如同破布般癱軟的身體,動了!

快!快得超出了趙杰這個淬體三重武者應有的反應!

林燼的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猛地一偏,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致命的一抓。同一時間,他那條看似軟塌塌、皮包骨頭的右臂,卻如同被無形力量灌注的毒蛇鞭子,帶著撕裂空氣的微弱尖嘯,由下而上,閃電般彈出!

目標不是趙杰粗壯的軀干,也不是他獰笑的臉,而是——咽喉!

那只沾滿自身污血和污泥的手,五指并攏如刀,指尖殘留著摳挖《九劫碎脈訣》殘頁時留下的慘白壓痕,此刻卻凝聚著體內那股狂暴、冰冷、微弱卻極其凝練的地煞之氣!

“什么?!”

趙杰瞳孔驟然縮成針尖!他完全沒料到這垂死的廢物還能反擊,更沒料到這反擊如此刁鉆、迅捷、狠辣!倉促之間,他只來得及將抓空的手順勢下壓,試圖格擋。

嗤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鈍刀割開浸水厚牛皮的聲音響起!

林燼的手刀,狠狠戳在了趙杰倉促格擋的小臂外側!

“嗷——!”趙杰發出一聲凄厲不似人聲的慘嚎!他感覺自己的手臂仿佛不是被手戳中,而是被一根燒紅的、帶著無數倒刺的粗鐵釬狠狠捅穿!一股冰冷狂暴、充滿毀滅撕裂感的力量,蠻橫地沖入他的手臂經絡!

劇痛!遠超尋常外傷的劇痛!仿佛整條手臂的筋肉骨骼都在被無數細小的冰刀瘋狂切割、攪動!

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他體內那點微薄的內力,在這股狂暴冰冷的異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間就被沖得七零八落,根本無法形成有效防御!

林燼一擊得手,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再次重重砸回冰冷的碎石地面,口中鮮血狂噴,眼前陣陣發黑。強行催動那絲狂暴的力量,幾乎讓他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徹底解體。劇痛如同海嘯般反噬回來,幾乎將他淹沒。

但趙杰比他更慘!

那條被戳中的小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黑腫脹,皮膚下鼓起一道道蚯蚓般的、瘋狂扭動的黑氣!劇痛讓他渾身痙攣,額頭上瞬間布滿了黃豆大的冷汗,半邊身體都麻痹了。

“邪…邪功!!”

趙杰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見了厲鬼!他終于明白剛才那股寒意來自何處!這小子練了礦坑里流傳的、那些要命的禁忌玩意兒!那些傳說中能讓人瞬間爆體而亡、或者變成怪物的邪魔功法!

死亡的陰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籠罩在這個平日作威作福的奴工心頭。他再顧不上什么臉面、什么任務,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他怪叫一聲,用那條沒受傷的手連滾帶爬地向礦道口逃去,連掉在地上的鞭子都顧不上了。那狼狽的背影,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呃…咳咳…”

林燼側躺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每一次咳嗽都帶出大股污血。他死死盯著趙杰消失在礦道口的黑暗,那雙被血污覆蓋的眼睛里,那絲淬冰般的銳利寒光并未消失,反而在劇烈的喘息中,如同風中殘燭般頑強地燃燒著,越來越亮。

恐懼?痛苦?絕望?

不!

一種全新的、從未體驗過的、近乎野蠻的快意,如同巖漿般從骨髓深處噴涌出來,瞬間壓倒了所有的負面感受!

他贏了!他用這條爛命,用這自殺的功法,賭贏了第一場!他從趙杰那充滿恐懼的眼睛里,看到了力量帶來的最直接、最野蠻的反饋!

“嗬…嗬嗬…”

破碎的笑聲從喉嚨里擠出,混合著血沫。林燼艱難地抬起那只剛剛戳穿了趙杰手臂的手。手指微微顫抖著,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指甲縫里塞滿了黑泥和枯黃的紙屑——那是《九劫碎脈訣》殘頁的碎片。

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冰冷狂暴的氣流,如同擁有生命的小蛇,在他指尖破損的皮膚下極其微弱地竄動了一下,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又隱隱勾連著體內那盤踞的煞氣核心。

力量!這就是力量的感覺!哪怕它微弱、狂暴、充滿毀滅性,每一次使用都像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但它真實不虛!它能撕碎恐懼!它能帶來……生!

“賊老天……”

林燼沾滿血污的嘴唇無聲地翕動,眼神卻如同盯上獵物的餓狼,死死鎖住趙杰消失的方向,“想收老子……沒那么容易!”

他掙扎著,用盡剛剛恢復的一絲力氣,將那本差點被他摳穿的破爛書冊,更緊、更深地塞進懷里緊貼皮肉的地方。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的……希望火種。

……

接下來的日子里,林燼再無人打攪,好似那天之后,林燼周遭除了送吃食的奴隸,沒有人來對其詢問,就連最熟悉的老魏與老韓也是一樣,這也給林燼研修九劫碎脈訣的機會。而黑石礦坑八百丈深處,卻多了一個新的傳說,或者說,一個新的禁忌。

“食尸鬼”。

礦奴們私下里用恐懼又帶著一絲麻木敬畏的語氣,談論著那個叫林燼的年輕人。談論他如何從尸坑里爬出來,如何在廢棄礦道里像死狗一樣掙扎,又如何在那天之后,像變了個人。

他變得更加沉默,更加枯槁。本就瘦弱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火焰從內部焚燒過,只剩下一層焦黑的皮緊緊包裹著嶙峋的骨架,眼窩深陷,顴骨高聳,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敗,仿佛隨時都會化作一具真正的骷髏。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但所有試圖靠近他、或者被他那雙偶爾抬起的、深陷眼窩中如同兩點冰冷鬼火般的眼睛掃過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那寒意,比礦坑最深處的陰冷還要滲人。

趙杰沒有再來找麻煩。他那條被林燼戳中的手臂,足足腫了半個月,青黑色的瘀痕如同丑陋的藤蔓纏繞其上,請來的礦坑藥師也只是搖頭,說傷了經絡,以后怕是廢了大半。這消息不脛而走,更是坐實了林燼“邪功”的恐怖。其他監工也默契地繞開了林燼所在的區域,仿佛那里盤踞著一條無形的毒蛇。

林燼活了下來。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無人來問,只有吃食與干活會有人來通知,這兩人一個把吃食放幾丈遠,一個隔著幾丈遠說完話就走了。

他依舊被分配著最重、最危險的活計,挖掘那些深藏在巖層深處、伴生著劇毒瘴氣和地火煞氣的“黑星砂”。但沒有人再敢克扣他那份本就少得可憐、硬得像石頭的雜糧餅。偶爾有奴工路過他負責的礦道,也只是遠遠地、警惕地瞥上一眼,便匆匆離去。

饑餓,是比鞭子更可怕的酷刑。尤其是修煉了《九劫碎脈訣》之后,每一次引動那狂暴的地煞之氣,都像是把身體徹底掏空、點燃,對能量的渴求達到了一個近乎瘋狂的程度。那份雜糧餅,連塞牙縫都不夠。

林燼的目光,開始投向礦道深處那些陰暗潮濕的角落。那里,是毒蟲猛獸的樂園。

一條通體赤紅、足有筷子長短、尾針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地火蝎”,正從一塊散發著硫磺氣息的巖石縫隙中鉆出。

林燼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靠近,枯瘦的身體緊緊貼著冰冷的巖壁。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大病初愈般的虛弱感,呼吸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唯有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眸子,亮得驚人,如同兩點凝固的鬼火,死死鎖定著那只劇毒之物。

就在地火蝎警覺地豎起尾針的剎那,林燼動了!

快!依舊是那種超出他身體狀態的、燃燒生命般的爆發!他枯瘦如柴的手掌閃電般探出,五指精準地扣住了蝎子背甲與尾針連接處最脆弱的那一點!冰冷狂暴的煞氣瞬間從指尖噴薄而出!

“吱——!”

地火蝎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狂暴地掙扎扭動,幽藍的尾針瘋狂地刺向林燼的手腕。

噗!噗!噗!

堅硬的尾針輕易刺破了林燼早已失去彈性的灰敗皮膚,留下幾個深可見骨的血洞,一股強烈的麻痹感混合著灼燒般的劇毒,瞬間沿著手臂蔓延!

林燼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爛的衣衫。但他扣住蝎子的手,卻如同鐵鉗般紋絲不動!眼中那兩點鬼火,燃燒得更加熾烈瘋狂!

“給我……過來!”

他低吼一聲,如同瀕死野獸的咆哮。《九劫碎脈訣》在體內瘋狂運轉!一股強大的、蠻橫的吸力,從他扣住蝎子的掌心爆發出來!

嗤嗤嗤……

肉眼可見的,一股帶著硫磺氣息的、暗紅色的兇煞氣血,混合著幽藍的毒液,被強行從瘋狂掙扎的地火蝎體內抽離出來,如同活物般鉆入林燼掌心的傷口!

“呃啊啊啊——!”

比之前更猛烈十倍的痛苦瞬間席卷了林燼!那蝎子的氣血,帶著地火毒煞的狂暴和劇毒,與他體內原本冰冷的地煞之氣劇烈沖突、撕咬、融合!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他手臂、肩膀乃至胸腹的經絡里瘋狂攪動、穿刺!同時,強烈的麻痹感和毒素侵蝕臟腑的灼痛,讓他眼前發黑,幾乎要立刻昏死過去!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都滲出血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殘燭。那只抓住蝎子的手臂,皮膚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紅色,并且迅速向肩膀蔓延。

地火蝎的掙扎越來越微弱,原本赤紅的甲殼迅速變得灰白、干癟。最終,它徹底不動了,變成了一具空殼。

而林燼,則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被冷汗和從傷口溢出的黑紅毒血浸透。他癱軟在冰冷的巖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內臟灼傷的劇痛,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著。手臂上被蝎尾刺穿的傷口,邊緣呈現出一種腐敗的黑色,不斷有腥臭的膿血滲出。

劇毒和反噬,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啃噬著他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

但……一股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暖流,混合著一種奇異的、帶著硫磺氣息的兇煞力量,在體內那冰冷狂暴的地煞之氣旁邊,艱難地開辟出一小塊地盤,緩緩流轉。雖然依舊帶來撕裂般的痛苦,卻奇跡般地稍稍緩解了那蝕骨的饑餓感和一部分經脈的灼痛。

代價巨大,痛苦加倍,但……有效!

林燼咧開嘴,露出一個混合著痛苦、瘋狂和一絲扭曲快意的笑容,牙齒上沾滿了血污。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干裂滲血、同樣沾染了蝎子毒血的嘴唇,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腥咸在口腔彌漫開。

“這味道……真他娘的糟蛋。”

他沙啞地低語,聲音如同砂紙摩擦。但那雙鬼火般的眼睛,卻死死盯著礦道更深處那些更黑暗、更危險的角落,那里,隱約傳來更多窸窸窣窣的、屬于毒蟲猛獸的聲音。

饑餓的火焰,在痛苦中,燒得更旺了。

……

“嘖嘖,又一只礦中老鼠。”

一個蒼老、嘶啞,如同兩塊銹鐵摩擦的聲音,在林燼身后不遠處的陰影里響起。

林燼如同受驚的毒蛇,猛地回頭,深陷的眼窩里寒光暴射!枯瘦的身體瞬間繃緊,殘留著地火蝎黑血的右手下意識地扣緊,指尖縈繞著一絲極其微弱卻令人心悸的煞氣波動。

陰影里,一個佝僂的身影拄著一根磨得發亮的木棍,慢慢走了出來。那是一個老礦奴,頭發幾乎掉光,露出布滿老年斑的頭皮,臉上溝壑縱橫,如同刀劈斧鑿,渾濁的眼睛半睜半閉,仿佛隨時都會睡過去。他穿著一身和林燼同樣破爛的麻衣,但漿洗得相對干凈些,身上也沒有太多新鮮的鞭痕,只有歲月和礦坑留下的、洗刷不掉的沉暮氣息。

是老魏,那天和皮駝子老韓一起,把他扔進尸坑的老礦奴之一。

林燼緊繃的身體并未放松,眼中的警惕和冰冷絲毫不減。在這個人吃人的礦坑里,任何接近都可能意味著危險。

老魏似乎沒看到林燼眼中的殺意,也毫不在意那縈繞的煞氣。他渾濁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只已經變成空殼的地火蝎,又落在林燼那只黑腫流膿、散發著腥臭的手臂上,微微搖了搖頭。

“后生仔,命硬是好事,希望你煉了那本書能活著出去。”

老魏的聲音依舊嘶啞難聽,“但地火蝎的毒,混著煞氣,光靠你那邪門法子硬抗,遲早把命搭進去。”他慢吞吞地從懷里摸索著,掏出一個用臟兮兮的油紙包著的小包。

林燼沒說話,只是死死盯著他。

老魏顫巍巍地打開油紙包,里面是一些混合著暗紅色礦粉的、碾碎的干枯草葉,散發著一股極其辛辣刺鼻的薄荷混合著鐵銹的味道。

“喏,”老魏把油紙包往前遞了遞,“赤鐵礦粉混了點野薄荷根,嚼碎了糊在傷口上。能拔點毒,也能讓你這胳膊少疼點。省著點用,這點東西,老頭子我攢了半個月。”

林燼的目光在那包散發著刺鼻氣味的藥粉和老魏渾濁卻平靜的眼睛之間來回掃視。他聞到了薄荷的味道,也聞到了赤鐵礦粉那股特有的鐵腥氣。這確實是礦坑里礦奴們偶爾能找到、用來緩解毒蟲叮咬和傷口潰爛的土方子,雖然簡陋,但有時能救命。

“為什么?”林燼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如同砂輪摩擦。

老魏咧開沒剩幾顆牙的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老頭子活夠了,但還沒活夠到想被你這小賊惦記上。拿著吧,就當……結個善緣,以后出去了,記得來把大家伙的尸體搬出去埋了,就夠了。”

他把油紙包放在兩人之間的一塊凸起巖石上,拄著木棍,慢悠悠地轉過身,重新沒入礦道的陰影里,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燼盯著那包藥粉,又看了看自己黑腫流膿、劇痛鉆心的手臂,再感受著體內那兩股沖突力量帶來的撕裂痛楚。他沉默了片刻,最終伸出那只還算完好的左手,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抓起了那包散發著辛辣刺鼻氣味的粉末。

他摳出一點,塞進嘴里,用力咀嚼。瞬間,一股極其強烈的、如同火焰混合著冰針的刺激感在口腔里炸開,直沖天靈蓋,讓他混沌的頭腦都為之一清!他忍著那怪異的味道,將嚼爛的糊狀物吐出來,小心翼翼地敷在手臂的傷口上。

一股清涼中帶著灼燒感的奇異感覺,立刻從傷口處傳來,竟然真的稍稍壓下了那鉆心的劇痛和灼熱的麻痹感!雖然體內的毒素和煞氣沖突依舊劇烈,但至少體表的痛苦緩解了。

林燼靠著冰冷的巖壁,緩緩坐下,閉上眼睛,感受著口腔里殘留的強烈辛辣和手臂傷口傳來的清涼刺痛。他慢慢咀嚼著口中殘留的藥渣,那刺鼻的味道,此刻卻帶著一絲……活著的真實感。

礦坑深處的黑暗依舊濃重,如同化不開的墨。但在這片絕望的墨色里,一點微弱的、帶著血腥和劇毒的火苗,已經在一個枯槁如骷髏的身體里點燃。它搖曳不定,隨時可能被反噬的痛苦撲滅,卻又頑強地燃燒著。

而在更高處,礦坑中層某條相對干燥的坑道入口處,一個身材精壯、臉上帶著一道長長刀疤的漢子,正斜倚在巖壁上,嘴里叼著一根干草莖。他正是這片區域礦奴的頭目,外號“黑蝰”。

他陰鷙的目光如同盤旋在礦坑上空的禿鷲,穿透層層黑暗,精準地落在了下層礦道那個靠著巖壁、如同骷髏般的身影上。

“食尸鬼……林燼……”黑蝰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帶著殘忍興趣的弧度,“有意思。礦坑里的耗子,居然真能咬人了?”

他吐掉嘴里的草莖,眼神變得更加幽深。“就是不知道……你這牙口,夠不夠硬?能撐到幾時?”

他轉身,身影消失在坑道深處,只留下那玩味的低語在潮濕陰冷的空氣中,如同毒蛇爬過巖石的微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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