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血脈啟秘庫
窗外的巨影無聲懸浮,貪婪地吮吸著城市的光暈。每一次無形的“呼吸”,都讓空氣里的滯澀感加重一分。那不是風,是更深層東西的枯竭。我扶著冰冷的窗框,指關節捏得發白,指尖的顫抖卻并非源于恐懼——是體內某種沉寂多年的東西在瘋狂尖嘯!
靈覺視野中,那張扭曲的巨臉輪廓清晰得令人作嘔。它如同懸掛在蒼穹之上的黑洞,專門吞噬生機。城市輝煌的燈火在它下方渺小如風中殘燭。每一次“吞咽”,都抽走一絲本就稀薄的“靈炁”。空氣更“干”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砂紙摩擦般的刺痛,沉甸甸壓在肺泡深處。
“熒惑守心……”我牙關緊咬,從齒縫擠出這四個字。古籍的預言、先祖的烙印、師父的遺命、頭頂的催命符……所有的線索擰成冰冷的絞索,死死勒住了咽喉,勒住了這方天地!
猛地轉身!動作帶起的風讓工作臺上幾張修復記錄紙簌簌飄落。目光死死鎖住那本攤開的古籍和旁邊用青布包裹的《靈樞秘卷·殘卷·癸》。它們不再是冰冷的文物,而是燙手的炭火,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能再等!不能再按部就班修復!師父用命傳遞的信息,先祖用血脈刻下的烙印,指向同一個核心——《靈樞》!完整的《靈樞秘卷》!它是什么?是書?是器物?還是……鑰匙?古籍殘留的意念和先祖的畫面都指向那個嵌入洪荒大陣、散發守護之光的晶體——“靈樞”!它必須歸位!否則,“萬靈同寂”!
撲到工作臺前,一把抓起師父留下的青布殘卷!冰冷粗糙的觸感刺激掌心。強迫自己冷靜,深吸一口氣,將殘卷小心翼翼攤開在古籍旁邊。
兩本書頁并置。同樣的材質,同樣的古舊焦脆,連紙張邊緣那種歷經劫火焚燒特有的蜷曲碳化痕跡都如出一轍!絕對同源!
目光在兩本書頁上游走,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古籍上那曾驚鴻一現的扭曲符文位置,與殘卷上虬結古奧的字符……線條的弧度,轉折的頓挫,能量的殘留波動……血脈深處的靈覺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蘇醒,如同無形的絲線,精準串聯起兩本書頁上看似毫不相關的符號碎片!
一個殘缺的、卻帶著驚人力量感的復雜紋路,在靈覺視野中緩緩勾勒成型!像一把鎖的輪廓,又像一道古老門戶的徽記。紋路核心處,一個微小的、菱形的空白區域,正散發著強烈的召喚感,仿佛渴望著某種特定的東西去填補、去激活!
找到了!
心臟狂跳,每一次搏動都帶著血脈的轟鳴!那菱形的空白區域,與先祖畫面中放入陣眼的“靈樞”晶體的形狀……隱隱重合!線索!指向《靈樞》下落的線索!
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目光穿透修復室的墻壁,投向城市某個特定的方向——城西,老城區深處。那里,矗立著一座幾乎被遺忘的老宅。林家祖宅。從我記事起,那里只有一位沉默寡言的老仆看守。父親臨終前將它托付給我,只叮囑了一句:“羽兒,若遇……真正過不去的坎,可去老宅……靜一靜。”
“靜一靜”?那三個字里藏著多少欲言又止的沉重!
血脈在沸騰!手腕內側那個古老胎記的位置,傳來一陣陣滾燙的灼痛,如同被無形的烙鐵灼燒!它在呼應!在呼喚!老宅深處,絕對藏著與這菱形鑰匙、與《靈樞》、與林家血脈休戚相關的東西!
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扯過桌上的青布,將師父的殘卷和那本古籍飛快包裹,塞進背包最里層。指尖觸碰到古籍冰冷的封面時,那絕望的意念碎片再次閃過:“天地……都要死了……”
動作一滯,隨即更加用力地將它們裹緊。不能死!為了這萬家燈火,為了頭頂這片還未傾覆的天空!
沖進修繕中心地下車庫。冰冷的混凝土氣息混合著機油味撲面而來。我那輛半舊的黑色SUV靜靜停在角落。拉開車門坐進去,關門的沉悶響聲在空曠車庫里回蕩。鑰匙插進鎖孔,扭動。
嗡——引擎啟動轟鳴,車燈劃破昏暗。
就在此刻!一股強烈的、被窺視的感覺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脊椎!
不是錯覺!
靈覺瞬間繃緊到極限!猛地抬頭,透過后視鏡看向車后方的陰影深處。
車庫頂棚慘白的節能燈投下大片光怪陸離的陰影。就在車后不遠處,一根粗大承重柱投下的濃重黑暗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極其細微!像是一塊陰影本身活了,不自然地蠕動、拉伸了一瞬!沒有實體輪廓,沒有呼吸聲,沒有溫度變化。那純粹是一種“存在感”的突兀顯現,一種冰冷的、帶著貪婪惡意的“視線”,穿透空間距離,死死釘在我身上,釘在懷中的背包上!
是它派來的?還是被古籍和殘卷的氣息吸引來的?
冷汗瞬間浸透后背!死死抓住方向盤,指節發白。后視鏡里,那片陰影似乎又“平靜”了,融入黑暗。但那股冰冷的惡意,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鎖定著這個方向!
不能停!不能下車!
猛地一腳油門踩下!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尖叫!黑色SUV如同離弦之箭,咆哮著沖出昏暗的地下車庫,一頭扎入外面被霓虹染紅的都市夜色!
引擎低吼,儀表盤熒光映著緊繃的側臉。城市流光溢彩向后飛掠,高樓大廈的玻璃幕墻倒映著扭曲光影,如同無數冷漠的眼睛。后視鏡里,城市輪廓在縮小,但那被鎖定的、冰冷的窺視感,并未消失!它如同無形的絲線,遙遙黏在車尾!
不斷變換車道,在車流中穿梭,試圖甩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尾巴”。每一次急轉,每一次加速,心臟都像要跳出喉嚨。靈覺如同雷達,在后方喧囂光影中捕捉著那縷若有若無的惡意。它沒有實體,無法被物理手段察覺,更像一道精神烙印,一個追蹤的詛咒!
車窗緊閉,車內只有引擎轟鳴和粗重呼吸。空氣里的“干涸”感隨著遠離市中心似乎減弱一絲,但頭頂那無形巨臉帶來的壓迫感,如同鉛云般沉甸甸壓下。霓虹燈光透過車窗,在包裹古籍和殘卷的青布上投下變幻光斑。
車子拐入一條相對僻靜的舊街,路燈昏暗,兩旁是沉默的老式居民樓。被鎖定的感覺……似乎淡了?是甩掉了?還是對方暫時失去了目標?
緊繃的神經不敢松懈。又拐過兩個彎,一片被歲月遺忘的角落出現在視野盡頭。
林家祖宅。
它孤零零矗立在幾棟待拆遷的破敗樓房后面,像一座時光遺忘的孤島。高高的、布滿斑駁青苔和枯萎藤蔓的青磚圍墻圈出一方沉寂。兩扇厚重的、朱漆剝落殆盡、露出深褐色木質本色的門扉緊閉,門環上銹跡斑斑如同凝固的血跡。門楣上模糊不清的匾額只能勉強辨認出一個古體的“林”字。整座宅邸散發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寂寥和沉重,與幾步之外城市的喧囂格格不入。
把車停在陰影里,熄火。引擎聲消失的瞬間,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遠處城市隱約的喧囂和夜風吹過圍墻枯藤的嗚咽。
推開車門,踏上冰冷粗糙的石板路。每一步都異常沉重,仿佛腳下的土地在抗拒生人的踏足。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朽木和一種如同古墓深處般的陰冷氣息。那被窺視的感覺……徹底消失了。是祖宅本身的力量隔絕了追蹤?還是對方暫時放棄了?
走到緊閉的門扉前,抬頭仰望。高墻投下的陰影幾乎將我吞沒。手腕內側胎記處的滾燙灼痛感驟然加劇!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死死按在皮肉之下!血脈在瘋狂奔涌,發出無聲的吶喊!
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濃重塵埃味的空氣,伸出手,按向那冰冷沉重的門板。沒有鑰匙。父親從未給過鑰匙。他只是說:“若遇真正過不去的坎……”
掌心貼上粗糙冰冷的木門,布滿歲月刻痕的紋理硌著皮膚。
嗡——!
一聲低沉如同大地心跳的共鳴,從厚重的門板內部傳來!緊接著,以掌心接觸點為中心,一圈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淡青色光暈漣漪般蕩開!光暈瞬間蔓延至整扇門扉,無數極其細微、與師父殘卷和古籍上同源的扭曲符文在門板上飛快地一閃而逝!
喀嚓…咔咔咔……
一陣沉重而古老的機括運轉聲從門內深處響起!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齒輪被重新喚醒!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兩扇沉重無比的門扉,竟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向內開啟了一條縫隙!
一股遠比門外更加濃郁、更加陰冷的腐朽氣息,混合著濃重的塵土味道,如同封存了千年的嘆息,撲面而來!
門內一片深沉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手腕的灼痛達到頂點!血脈的共鳴在門開啟的瞬間強烈到讓我幾乎站立不穩!就是這里!
我定了定神,最后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被城市光暈染紅的夜空,那張懸于天際的巨臉輪廓在靈覺感知中依舊清晰。時間不多了。
不再猶豫,一步踏入了祖宅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就在身影被黑暗徹底吞沒的瞬間,身后那兩扇沉重的門扉,悄無聲息地、嚴絲合縫地重新關閉,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門扉合攏的輕響在死寂的庭院里回蕩,如同一聲沉悶的嘆息。
黑暗濃稠如墨,伸手不見五指。空氣冰冷刺骨,帶著濃重的水汽、霉味、土腥味,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冰冷的礦物氣息,仿佛來自地殼深處。
屏住呼吸,調動血脈賦予的靈覺。如同在深海中睜開無形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在靈覺視野中緩緩勾勒出來。
一個巨大的、空曠得令人心悸的前廳。
地面是巨大的、打磨異常平整的青色石板,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卻依舊能感受到石材本身的冰冷堅硬。高聳的、同樣由巨大青石砌成的墻壁向上延伸,在靈覺感知邊緣隱沒在更深的黑暗里,根本看不到屋頂。空間大得超乎想象,完全不似外面看到的老宅規模,倒像是……掏空了山腹。
死寂。絕對的死寂。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被放大了無數倍,在空曠的石壁間形成微弱回響。
沒有家具,沒有擺設。只有灰塵,無盡的灰塵,像一層灰白色的絨毯,覆蓋著一切。空氣里的腐朽感,正是來自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塵埃。
這就是林家祖宅?一座空蕩蕩的巨大石殿?
手腕的灼痛并未因進入而平息,反而更加劇烈地脈動著,如同一個精準的導航儀,牽引著我的感知,指向大廳正前方那面巨大石壁的深處。那里,存在著某種東西,與血脈共鳴著。
邁開腳步,靴底踩在厚厚的積塵上,發出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噗噗”聲。每一步都激起細微的塵霧,在靈覺視野中如同緩慢飄散的灰煙。
穿過空曠壓抑的前廳,來到巨大石壁前。石壁同樣由巨大青石砌成,嚴絲合縫,表面光滑,除了灰塵,空無一物。但血脈悸動的源頭,就在這石壁之后!
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靈覺波動,輕輕撫上冰冷的石面。就在指尖觸及石壁的剎那——
嗡!
石壁內部再次傳來低沉的大地脈動般的共鳴!以指尖為中心,一圈遠比門外更明亮、更清晰的淡青色符文光暈瞬間亮起!光暈如同活水般在石壁表面流淌蔓延,勾勒出一個龐大而復雜的圓形圖案輪廓!
圖案的核心,一個菱形的凹陷區域光芒最為熾盛!那形狀,那大小,與我在修復室靈覺視野中,由古籍和殘卷符文拼合出的那個鑰匙輪廓——分毫不差!
果然!就是這里!
顫抖著,從背包最里層取出那個青布包裹。手指有些發僵,一層層揭開褪色的青布,露出了里面的古籍和那半卷《靈樞秘卷·殘卷·癸》。指尖凝聚起一絲源自血脈的微弱靈炁,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注入那本古籍上曾顯現過符文的區域,同時引動著殘卷上對應的字符。
嗡!嗡!
兩本書冊同時發出低微共鳴!書頁無風自動,上面沉寂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開始散發出微弱光芒!光芒流轉,最終匯聚成一道纖細的、由無數細小符文組成的能量細流,如同活物般從書頁上脫離,在半空中蜿蜒游動,精準地射向石壁上那個光芒熾盛的菱形凹陷!
就在能量細流注入凹陷的瞬間——
轟隆隆隆!!!
整個巨大的石殿猛烈地震動起來!如同沉睡的巨獸被驚醒!無數積塵如同雪崩般從高聳的石壁穹頂簌簌落下!腳下的青石板傳來劇烈的震顫!
石壁上,那個龐大的圓形符文陣圖爆發出刺目的青白色強光!光芒如同奔涌的熔巖,瞬間填滿所有符文的溝壑!核心的菱形凹陷更是光芒萬丈,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
咔嚓!咔嚓嚓!
巨大的、令人牙酸的巖石摩擦聲響起!石壁,那面巨大厚重、看似渾然一體的青石壁,竟沿著那圓形符文的邊緣,緩緩地向內凹陷、旋轉、開啟!
一道深邃的、散發著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氣息的門戶,在強光與轟鳴中,向我敞開了!
強光漸漸收斂,震耳欲聾的轟鳴平息,只剩下巖石摩擦的余音嗡嗡回響。
塵埃如同濃霧彌漫,在靈覺視野中緩慢沉降。我站在新開啟的門戶前,心臟狂跳。門內不再是純粹黑暗,透出一種極其幽暗、冰冷的深藍色微光,仿佛通往海底深淵。
手腕的灼痛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血脈的呼喚如同沸騰的潮汐!沒有猶豫,一步踏入了那片幽藍的微光之中。
眼前豁然開朗,瞬間被更大的震撼攫住。
這不再是外面那種空曠的石殿。這是一個……洞天。
空間略小,但高度依舊驚人。洞壁是渾然天成、未經雕琢的深青近黑冷硬巖體,如同巨獸的腔壁。洞頂垂下無數尖銳的、散發著幽幽藍光的巨大鐘乳石,如同倒懸的利劍叢林。地面相對平整,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同樣散發微弱藍光的細沙。
最令人震撼的,是懸浮在洞窟中央半空中的東西。
數十件器物,靜靜地懸浮在離地約一人高的幽藍光暈里。
它們形態各異,材質不一,大多殘破不堪,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和微弱的力量波動。
一柄斷裂的青銅古劍,只剩下半截劍身,布滿銅綠,斷裂處閃爍著暗紅色的血沁光澤,劍格處模糊的獸頭散發著慘烈的沙場兇煞之氣。
半塊龜甲,裂紋密布,刻滿了比甲骨文更原始扭曲的符號,每一個符號仿佛在緩緩流動,透出占卜天機的玄奧。
一個布滿裂痕的土黃色陶塤,塤身刻著風雨雷電紋路,似乎吹響就能引動天象。
一件只剩下半幅袖子的深青色法袍,袍子上用暗銀線繡著繁復星圖,星光黯淡,卻依舊能感受到其曾經引動星辰的偉力。
碎裂的玉符、只剩骨架的青銅羅盤、焦黑的符箓殘片、布滿孔洞的骨笛……
如同一個遠古戰場或祭祀場所的殘骸,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著,凝固在這幽藍光暈中,無聲訴說著曾經的輝煌與慘烈的崩毀。歲月塵埃被隔絕在光暈之外。
目光被洞窟最深處吸引。
那里,并非墻壁,而是一整塊巨大得難以想象的、渾然天成的深青色玉璧!玉璧光滑如鏡,內部仿佛封凍著流動的、深不見底的幽暗。玉璧表面,并非空無一物。
一幅巨大無比的星圖,被某種難以想象的力量,直接銘刻在玉璧的深處!
星圖浩瀚繁復,遠超任何已知古代星圖。無數星辰光點或明或暗,勾勒出玄奧軌跡和星座。星圖線條并非靜止,而是在極其緩慢地流轉變幻,仿佛映照著真實天穹的運轉,帶著冰冷、宏大、非人的韻律感。
然而,這壯麗的星圖并不完整。
在星圖的核心區域,一個大約臉盆大小的圓形區域,呈現出一片刺眼的空白!那片空白并非虛無,而是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網般猙獰的漆黑裂痕!裂痕從空白處蔓延開來,侵蝕著周圍的星辰軌跡,讓整幅星圖都呈現出一種搖搖欲墜、行將崩潰的殘缺感!一種“干涸”、“斷絕”的絕望氣息,正從那片布滿裂痕的空白區域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冰冷地彌漫在整個洞窟之中!
靈樞大陣在凡間的映照?那空白的、布滿裂痕的核心……就是失落“靈樞”的位置?!
就在我被這幅殘缺星圖蘊含的宏大與悲愴徹底震懾時,一陣極其突兀、與此地死寂格格不入的震動聲,猛地從我口袋中響起!
嗡…嗡…嗡…
是手機!
在這深入地底、隔絕一切的林家秘庫之中,手機信號竟然穿透了進來?!
悚然一驚,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屏幕上,刺眼的白光在幽藍洞窟中異常突兀。來電顯示的名字,如同一道冰冷的閃電劈入腦海——
**張明遠!**
張教授?!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打來?修復室?還是……
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瞬間攥緊心臟。手指僵硬地劃過屏幕,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張教授?”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未察覺的緊張。
電話那頭,張明遠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從容爽朗,取而代之的是極度壓抑的急促和……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惶!
“小林?!你在哪兒?還在修復中心嗎?”語速快得驚人,呼吸聲很重,“聽著!出事了!大事!你修復的那本古籍……它……它來源的那個古道觀遺址……剛剛……剛剛從西南那邊傳來緊急消息!”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因為激動和某種深切的恐懼而微微顫抖:
“他們……他們在清理遺址主殿的塌方廢墟時……在主殿地宮……發現了壁畫!保存得極其完好的……先秦時期的壁畫!”
心猛地一沉!壁畫?古道觀地宮?
“壁畫內容……內容……”張明遠的聲音帶著一種目睹了不可名狀之物的戰栗,“……描繪的……是星空!是……是熒惑守心的天象!還有……還有……”
他頓住了,似乎在努力平復翻江倒海的驚駭,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冰冷的寒氣:
“……還有一張巨大無比的……懸在星空之上的……人臉!”
轟!!!
張教授最后那句話,如同驚雷在腦中炸開!懸在星空之上的巨大人臉!古道觀地宮!先秦壁畫!
那東西……那吞噬靈炁的巨臉……它的存在,竟然在數千年前就被古人目睹并記錄?!它并非剛剛出現?!它一直在?像陰影一樣附著在這個世界的邊緣,等待著靈炁徹底枯竭的那一刻?!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小林?小林!你聽到沒有?這太驚人了!這壁畫……它……它和你修復的那本古籍絕對有直接關聯!你必須立刻……”張教授急切的聲音還在傳來,帶著學術發現的狂熱和巨大謎團引發的本能恐懼。
我的目光卻死死地釘在洞窟深處,那塊巨大的玉璧之上。
那幅殘缺的、核心布滿蛛網般裂痕的浩瀚星圖。
熒惑守心的兇兆……懸于星空的巨臉……失落的靈樞……以及,那正從裂痕中彌漫出來的、冰冷絕望的“斷絕”氣息……
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被張教授帶來的這個跨越數千年的恐怖印證,徹底焊接成了一個令人絕望的閉環!
我緩緩抬起手,靈覺凝聚于指尖,帶著血脈賦予的最后一絲力量,遙遙指向玉璧星圖核心那片刺眼的、布滿裂痕的空白。
指尖微微顫抖。
“我……看到了。”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回蕩在這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秘庫之中,“我看到了……那‘未完成’的……是什么。”
玉璧深處,那片猙獰的裂痕,在幽藍的微光下,閃爍著冰冷而絕望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