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試驗田的晨露還掛在稻葉尖端時，周澤的門生已蹲在田埂上奮筆疾書。

竹簡上密密麻麻記著：“七月既望，稻穗初成，每穗顆粒逾二百，重約三兩，沉如墜玉。”

他指尖劃過飽滿的稻穗，穎殼上的細毛沾著露水，在晨光里閃成一片碎銀。

“先生快看！”門生突然高呼，舉著竹簡沖向講堂。

周澤正批注《詩經》，聞言推了推滑落的儒巾，跟著跑到田邊。

只見半畝試驗田里，雜交水稻的稻穗垂成彎彎的金鉤，比旁邊東漢本地稻種高出近尺，葉片寬如手指，仍透著勃勃生機。

劉昴星剛用監測儀測完土壤濕度，聞言笑著擰開閥門。

淡藍色的系統光幕在他眼前亮起，指尖輕點“植物生長加速”，稻穗仿佛被無形的手輕輕揉捏，飽滿度肉眼可見地漲了幾分。

佃戶張老三蹲在田埂上數顆粒，數到五十就數不清了，粗糙的手掌撫過稻穗，突然對著劉昴星的方向作揖：“劉仙稻！這真是劉仙稻啊！”

“莫要胡言。”劉昴星遞過水壺，“此乃農法改良之功，與仙法無關。”

話雖如此，他看著那些沉甸甸的稻穗，心里也忍不住發顫，這可是能讓東漢畝產翻五倍的希望。

未等眾人從豐收的喜悅中回神，馬元義突然抱著捆稻葉跑來，葉片背面爬滿灰綠色的小蟲，啃得葉肉只剩網狀葉脈。“掌柜的！這蟲子比上次的卷葉螟還兇！”

少年急得鼻尖冒汗，粗布褂子的袖口沾著泥點。

劉昴星捏起只稻飛虱，忽然想起爺爺講過的土法子：“元義，去南市買煙草莖稈，越多越好！”

他蹲在田邊畫示意圖，“煮水時加把生石灰，晾溫后噴灑，保準蟲子全死。對了，在稻田四周撒圈草木灰，形成屏障，蟲子爬不過來。”

周澤的門生們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問：“煙草乃西域毒物，煮水不傷稻苗嗎？”

劉昴星指著試驗田邊角：“昨日已試噴半分地，你看這長勢，反更精神了。”

果然，那片稻葉雖有蟲洞，新抽的葉芽卻翠綠欲滴。

三日后，馬元義舉著片完好的稻葉沖進太學，葉面上的蟲洞已結痂，陽光透過葉片能看見清晰的葉脈。

“掌柜的法子神了！”少年竹筒上記著，“煙筋水噴灑三日，蟲尸積滿田埂，新葉無損傷。”

周澤捻著胡須端詳葉片，忽然對門生道：“將此法編入《農桑要術》，注明‘草木相制，合于天地之道’。”

正當試驗田迎來轉機時，韓府的朱漆食盒已第三次送到百味小樓。

管家展開鎏金菜單，指著“古今十二道菜”的字樣：“老夫人特意囑咐，要用新收的稻米做玉粒飯，配炮豚同食。”

他指尖點過“冰鎮魚膾”，“這道菜需用昆吾山玉石盤，胡商已將貨送到府中。”

劉昴星剛把玫瑰珠璣甜水裝進竹節陶瓶，聞言笑道：“請轉告老夫人，玉粒飯必用新碾的糙米，保留七分米糠，更顯香甜。”

袁清瑤恰好帶著侍女進門，聞言取下腰間銀鈴：“擺盤之事交給我。”

她展開素絹，上面繡著稻穗纏蓮紋，“用青瓷碗盛飯，邊緣嵌三粒新米，襯著荷花箋，必能應‘豐收’之景。”

馬元義在旁記錄：“炮豚需提前一日裹泥，魚膾要選三尺長的鱸魚，玫瑰甜水需冰鎮三個時辰……”

竹簡上的字跡越來越工整，末尾畫著個捧著玉碗的小人，正是他想象中老夫人品嘗時的模樣。

誰也沒料到，袁術的陰招會來得如此之快。

那日劉昴星剛指導佃戶收割第一批早熟稻，就見洛陽街市上貼滿了黃紙，上面用朱砂寫著：“劉昴星所獻妖稻，吸盡地力，種之三年，良田必成荒漠！”

幾個穿袁府服飾的家奴在人群中煽風，引得販夫走卒議論紛紛。

“我就說哪有這般好稻！”賣菜的張嬸攥著竹籃，“去年種了西域傳來的苜蓿，地里都長不出雜草了！”

這話像滴進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恐慌。

曹操得知后，連夜帶著太學博士們趕到街市。

他踩著條凳高舉試驗田的土壤樣本：“諸位請看！此土比春耕時更肥沃！”

周澤的門生展開竹簡，上面記著每月檢測數據：“四月氮含量三成，七月增至五成，何來吸盡地力之說？”

韓歷的侍衛適時擠進來，高舉韓府的引種文書：“我家公子已命人在莊園試種百畝，誰敢再說妖言，便是與司空府為敵！”

人群頓時鴉雀無聲，那些煽風的家奴見狀，悄咪咪地溜進了巷尾。

風波平息的次日，曹操揣著張羊皮紙沖進百味小樓。紙上畫著改良后的投石機，鐵臂上刻著細密的刻度。“劉兄快看！”

少年指尖點著氣箱，“軍械監用你的法子，在夾層里填了浸油麻布，射程竟達四里！”

他忽然壓低聲音，“工匠們想改守城弩機，用氣壓推箭，比床弩快三倍！”

劉昴星正往陶甕里裝新碾的糙米，聞言笑道：“等壽宴結束，我畫張詳圖給你。”

他抓起把米粒，飽滿的顆粒在掌心滾動，“不過眼下，得讓權貴們先嘗嘗這新米的滋味。”

第一鍋玉粒飯出鍋時，連最挑剔的鄭玄都贊不絕口。

米粒瑩白如玉，咬開時帶著淡淡的回甘，混著炮豚的脂香，竟生出種“歲稔年豐”的踏實感。

馬元義捧著給小妹留的飯團，剛走出巷口就撞見袁清瑤的侍女，對方塞給他個錦囊：“我家小姐說，用這稻殼灰擦鍋，飯香更濃。”

錦囊里的稻殼灰還帶著余溫，馬元義突然想起昨夜在破廟，小妹捧著飯團哭的模樣，那是她第一次吃到不用摻麩皮的白米飯。

系統光幕在此時突然亮起：【觸發任務【跨時空農技傳播】，請于韓府壽宴展示雜交水稻成果，獎勵技能“土壤改良”】。

壽宴前的最后一個傍晚，百味小樓飄著從未有過的香氣。

現代冰箱里凍著冰鎮魚膾的玉石盤，東漢陶甕里燜著玫瑰甜水，馬元義正按袁清瑤的設計，用稻穗編織餐墊，金黃的穗粒在燈下閃著光。

曹操帶著佃戶送來新米，麻袋上還沾著田泥。

“劉兄放心，我已讓家丁在宴席外搭好展臺，就等權貴們親眼瞧瞧這仙稻。”他忽然指著墻角的產氣裝置，“這東西改改，能不能用來脫粒？”

劉昴星剛要答話，就見袁清瑤的侍女捧著荷花箋進來，上面寫著：“老夫人聞新米香，特命加做十碗玉粒飯，賞給赴宴的孩童。”

馬元義立刻往蒸籠里添米，蒸汽騰起時，仿佛間竟與試驗田的稻浪重疊在一起。

窗外的月亮爬上西墻，照著“百味小樓”的匾額。

劉昴星摸著陶甕里溫熱的米飯，忽然覺得這跨越兩千年的味道，就像此刻空氣中交織的稻花香與菜肴香。

這古老的土地，終會因新的種子而煥發生機。

而那即將開啟的壽宴，不過是這場時空對話的又一個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