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杉木吸潮板完工的日子。

耗時兩個月的工程總算干完。

王民生帶人將大河木業(yè)店打掃一新，準備迎接財神爺——同仁堂洪悅的驗收。

“上肢運動，預備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柳秋如穿著白衣藍褲，興高采烈地領著四五十號人跳著體操。

記者小劉站在一旁，飛速記錄每個人的神情變化。

他從大枝大葉的李柳二人事跡記錄，轉向報道參與者的精神特寫。

“梳著馬尾辮的年輕母親，興高采烈地跳著河流體操，她表示自從跳操后，

家庭和諧，夫妻恩愛，共同將小家朝美好的未來奮斗?！?

小劉描寫的對象，正是眼前蹦跶著的媳婦。

他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隱隱感覺腰背隱隱作痛。

還得再買兩副藥貼才行。

李二河拉著小翠花在邊上劃水。

小翠花想掙脫他的手，跟她娘學跳操。

他看著小娃娃的身上的執(zhí)拗勁，說不定以后翠花真能成為我國奧運代表呢。

“李二河在哪？”

人群外圍，快步走來的中山裝男子，一臉慍怒。

來的人正是高科長。

他前幾天得知媳婦來李二河這跳操，正好今天想來看看防流感工作情況。

“科長，他在邊上站著。”一旁的年輕人提醒道。

高科長掃過周圍的人群。

跳操的四五十個人，圍觀的群眾也是相似的規(guī)模。

“這么多人聚在一起像話嗎，李二河還整個滅火的破箱子放一邊，安全意識太差?！?

高科長扒開擁擠的人群，高聲喊：“大家聽一聽?！?

聽到聲音的眾人看著他，繼續(xù)跳著操。

“柳秋如同志，你停一停?！?

柳秋如一臉疑惑地停下，望著高科長，隨后看向李二河。

李二河在她心中已經是主心骨，任何事都會先依靠李二河。

“高科長，你怎么來了？”

李二河走上前，笑臉迎接著。

高科長滿臉慍色，低聲說道：

“李二河同志，現(xiàn)在流感爆發(fā)雖然過去，但防疫工作不可馬虎?！?

他指著周圍烏壓壓的人群，說：

“這么多人聚在一起，萬一有個人得結核病、天花，后果不堪設想。”

李二河淡淡的點點頭。

在衛(wèi)生領域，高科長還是有絕對的話語權。

他作為下派的干部，能力強，工作熱情很高，但基層經驗少。

比如，李二河現(xiàn)在耳邊就聽到周圍的起哄聲。

“你誰啊，說停就停？”

“是啊，我們是在鍛煉身體，有什么錯？”

……

李二河訝然一笑。

放在百姓和高科長的立場上，都沒錯。

跳操鍛煉身體是真。

但這一年，結核病、天花病、霍亂等幾十年后消失不見的傳染病，卻奪取很多人生命。

“高科長，這樣吧，我們以后就控制跳操規(guī)模，分時段跳操，

這樣就不會引發(fā)人群大量圍觀?！?

李二河瞬間想出的解決辦法，堪稱完美。

“不行，立馬得解散，以后不能再跳了。”

高科長雙眼瞪起，眉毛向上翹著，消瘦的臉龐上，顴骨十分突出。

“高科長，我是廣播臺的記者小劉，我認為這件事從長計議為好?！?

小劉趁機湊到身前，笑臉盈盈地勸解著。

以后不讓跳操，這是把他的職業(yè)前途掐死在襁褓中。

周圍的人群不斷地起哄，現(xiàn)場氛圍達到高潮。

高科長臉色逐漸掛不住，直到聽見背后一聲：

“高科長，好久不見?！?

他回過頭，看到面色微紅，滲著汗珠的分管體育的孫紅英。

“紅英，不，孫科長，你怎么在這？”

孫紅英微微一笑：“我來考察河流體操的，情不自禁跟著跳起來。”

高科長還想說話，被孫紅英打斷：

“我們和李二河到屋子里聊吧?！?

高科長點點頭，示意李二河等人跟上。

木業(yè)店內。

李二河望著店外嬉笑打鬧的眾人。

“高科長，李二河、柳秋如二人的河流體操，我體驗之后，覺得非常好，值得推廣?！?

高科長緊緊盯著孫紅英道：

“紅英，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傳染病有多厲害，這樣聚眾跳操有問題。”

孫紅英微笑道：

“那也不能因噎廢食，不讓群眾鍛煉身體，我看李二河說的控制人數(shù)的方法很好?！?

高科長啞口無言，一臉平靜，時不時看著孫紅英幾眼。

李二河指著窗外的木箱子說：

“高科長，這是我新研究的熏蒸箱，里面放上艾葉、石菖蒲、白芷等中藥，能避瘟驅邪。”

高科長眼中亮著光：“快跟我說說你的新發(fā)明?！?

李二河帶著幾人走到門外：

“這個樟木熏蒸箱的特點，是頂部內壁增加傾斜板，像蓑笠扣在箱子上，

當升起的熱氣碰到頂部內壁時，會自然冷卻，形成水珠掉回藥材上，

這樣藥材經過冷凝水二次泡發(fā)，更能揮發(fā)藥性，達到避溫的效果。”

高科長眼中含笑，仔細盯著徐徐散發(fā)藥香的熏蒸箱。

沒想到，來時看到的不起眼的箱子，以后可能是群眾防疫的重要發(fā)明。

“李二河同志，你回去把這項發(fā)明申報上來，我親自給你審批。”

高科長說完，就看到孫紅英饒有興致地看著熏蒸箱。

“李二河同志，你也給體育部門上報你的發(fā)明吧，我們群眾運動也需要護身符。”

孫科長微笑著望著李二河。

一旁站立的柳秋如，小嘴撅著，睜大眼睛望著李二河。

她沒想到，李二河的發(fā)明竟然能同時讓兩位科長看中。

“兩位科長，不好意思，這項發(fā)明我不打算申報?！?

高科長皺著眉問：

“為什么？”

李二河找借口說后，兩個科長仍不依不饒。

時間仿佛靜止，李二河望著集市的入口，靜靜等待。

不久后，幾個身影出現(xiàn)，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洪悅。

“我去去就回，兩位科長請等一下?！?

李二河快步上前，在洪悅耳邊輕聲言語幾句。

洪悅點點頭，微笑著走進木業(yè)店。

“兩位科長，李二河的發(fā)明不能申報，十分抱歉?！?

高科長瞟一眼皺眉的孫紅英，說：

“能說說原因嗎？”

洪悅指了指胸前別著的紅色徽章，意味深長的笑著。

兩位科長瞬間明白，不再過問。

他們神色有些失望。

“不過，我可以讓李二河在任務結束后，給你們做簡易版的，如何？”

“好?！?

“好?！?

高、孫二人微笑的點點頭。

“那跳操的事情？”柳秋如怯怯地問。

“注意控制規(guī)模?！?

高科長的聲音再次低沉，派頭十足。

“兩位科長，能發(fā)表下關于河流體操的看法嗎？”

記者小劉趁機插話，筆戳在本子上，一臉認真地準備記錄。

……

當夜。

某處四合院內燈光閃閃。

高科長的媳婦打開收音機，少許時間后，傳來一陣電波聲：

“嗤嗤~”

“今日，大河木業(yè)店前，分管衛(wèi)生、體育的高科長、孫科長，

展開對體操與防疫問題的討論，經過長久的交流，兩人終于得出一致結果：

河流體操是一項利于全民健康的運動。

通訊員，本臺記者劉星?！?

女人迅速關上收音機，一臉慍怒：

“好你個老高，跟初戀碰面，還長時間交流，

等你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