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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斗危途

話音未落,凌墨的身影已如同矯健的獵豹,撞碎了鐵匠鋪搖搖欲墜的后窗,背負著那柄赤鱗長刀,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村外那片越來越濃的、如同墨汁般化不開的暮色之中。只留下懷中那塊“麒麟鐵”傳來的、越來越滾燙的觸感,以及刀鞘中那不安的、仿佛隨時要掙脫束縛的劇烈震顫!

“孽障!哪里逃!”金甲執事又驚又怒,腳下魂環大亮,就要騰空追擊。然而就在此刻,那扇擋在他面前的青銅巨門虛影,并未因凌墨的逃離而消散,反而猛地向內收縮!原本流淌著暗金光紋的門縫,在收縮到極致的剎那,驟然裂開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

縫隙之中,并非空洞的黑暗,而是一只巨大無比、冰冷到沒有絲毫人類情感的瞳孔!那瞳孔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中央是深不見底的、仿佛能吞噬靈魂的漆黑豎瞳!它漠然地、不帶一絲感情地掃過正欲追擊的金甲執事。

僅僅是被那目光掃過——

“呃啊——!!!”

金甲執事渾身劇震,如遭萬載玄冰貫體!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極致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仿佛被遠古的魔神盯上!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魂力運轉瞬間停滯,四肢百骸僵硬如鐵,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更恐怖的是,他的七竅——眼、耳、口、鼻,同時滲出粘稠的、散發著腥臭味的黑色血液!他就那樣保持著追擊的姿勢,如同被石化般,直挺挺地僵立在原地,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和痛苦,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那只巨眼緩緩閉合,青銅門虛影也隨之徹底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只留下死寂的廢墟和一片驚魂未定、瑟瑟發抖的人群。

星斗大森林·邊緣地帶

黑暗,濃稠得像冰冷的、浸透了尸水的裹尸布,一層又一層地纏繞上來,無孔不入。參天古木的枝椏在頭頂交錯,將本就微弱的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投下無數扭曲晃動的陰影,如同潛伏的鬼魅。腳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腐葉層,踩上去綿軟無聲,卻又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未知的陷阱之上。

凌墨背靠著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樹,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又被夜間的寒氣凍得冰冷刺骨。懷中的“麒麟鐵”隔著衣物傳來一陣陣滾燙的脈動,如同活物的心臟,與他右手中緊握的刀柄上傳來的、同樣劇烈不安的震顫遙相呼應。那柄名為“麒麟刀”的長刀,此刻在簡陋的獸皮刀鞘中嗡鳴不止,刀柄滾燙得如同剛從熔爐中取出,赤紅的鱗片在偶爾透下的月光中流轉著妖異的光澤,仿佛一頭被囚禁的兇獸正渴望鮮血的澆灌。

“吼——!”

一聲充滿貪婪和嗜血的低沉咆哮打破了死寂!腥風撲面,帶著濃重的野獸口涎的惡臭!三頭眼冒慘綠幽光、涎水從獠牙間不斷滴落的十年幽冥狼,如同三道貼地疾馳的灰色閃電,從茂密的灌木叢后猛撲而出!尖銳的爪子在黑暗中閃爍著寒光,直取凌墨的咽喉、腰腹和腿部!配合默契,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的空間!

生死關頭,凌墨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卻在無數次揮錘打鐵和生存磨礪中形成的本能驅使下動了!他沒有拔刀,而是將體內剛剛覺醒、尚顯微薄卻異常灼熱的魂力,瘋狂灌入左掌!

嗡——!

青銅巨門的虛影瞬間在他身前不足一米處閃現!雖然比覺醒時小了許多,只有丈許高,但那斑駁的銅綠、纏繞的枯藤紋路以及門縫中流淌的暗金光紋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門扉出現的剎那,一圈肉眼可見的、如同水波般的暗金色漣漪以門為中心驟然蕩開!

噗!噗!

兩聲沉悶的、如同刀切敗革的聲音響起。沖在最前面、撲向凌墨咽喉的那頭惡狼,鋒利的爪子距離凌墨的喉嚨只有不到三寸,卻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布滿利刃的墻壁!它的整個前半身,從頭部到前胸,在接觸到暗金光紋漣漪的瞬間,竟被平滑地、無聲無息地削斷!切口光滑如鏡!滾燙的狼血和內臟潑灑而出,濺了凌墨滿頭滿臉!緊隨其后的另一頭狼同樣被光紋掃過腰部,后半身瞬間消失,只剩下半截殘軀在地上瘋狂抽搐、哀嚎!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第三頭狼被同伴的慘狀和那飛濺的、帶著恐怖高溫的狼血驚得硬生生止住了撲勢,夾著尾巴發出一聲恐懼的嗚咽,轉身就想逃。

凌墨卻動了!在腥臭的狼血潑面的瞬間,那股灼熱反而像點燃了他骨子里的兇性!他猛地抽出背后的麒麟刀!赤紅的刀身在黑暗中拉出一道凄艷的光弧!

“噌——!”

刀鋒出鞘的龍吟之聲響徹林間!刀光如匹練,毫無滯澀地掠過那頭驚惶后退的惡狼脖頸!斗大的狼頭沖天而起,斷頸處噴涌出的鮮血竟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嗤嗤”地燃燒起來!形成一簇短暫而妖異的赤色火焰!無頭的狼尸轟然倒地。

“呼……呼……”凌墨拄著長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第一次親手殺戮帶來的劇烈手抖和胃部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感,被臉上滾燙的狼血和掌心麒麟鐵傳來的、越來越灼熱的脈動強行壓下。他低頭凝視著手中的刀。赤紅的鱗片在刀身上微微翕張,仿佛在呼吸,刃口處熔巖般的金紅紋路流淌著令人目眩的光芒,刀柄處那麒麟首的雙眼,似乎也閃爍著更加靈動的兇光。“麒麟刀……”他沙啞地低語。刀身似乎聽懂了他的呼喚,傳來一陣輕微卻清晰的震顫回應。

然而,森林的回應更加冷酷。

剛剛消散的血腥味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巨石,瞬間激起了更深處獵食者的兇性。一種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在周圍的密林中無聲地蔓延開來。腳下厚厚的腐葉層下,傳來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節肢在爬行。更致命的是,四面八方,無數枯枝被踩斷的細碎聲響,如同死亡的鼓點,由遠及近,極其迅捷地從各個方向圍攏過來!帶著冰冷而精準的狩獵節奏!

凌墨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他猛地抬頭,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青銅門虛影自發地懸浮于他的頭頂上方,門扉緊閉,但門縫中流淌出的暗金光紋卻如同垂下的簾幕,形成一個直徑約兩米的半透明光罩,將他籠罩在內。這是他目前唯一能依賴的屏障。

一雙……兩雙……十雙……數十雙!如同鬼火般的幽綠色瞳孔,在周圍濃得化不開的陰影中次第亮起!冰冷、殘忍、貪婪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鋼針,牢牢鎖定在光罩內的凌墨身上,以及他手中那柄還在滴落燃燒狼血的麒麟刀上!借著光罩散發的微弱暗金光芒,凌墨看清了包圍者的輪廓——它們體型比幽冥狼更精瘦流暢,皮毛漆黑如墨,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額間一點慘白的骨斑和那幽綠的瞳孔清晰可見。它們移動時悄無聲息,如同真正的幽靈。

百年魂獸·鬼影豹群!為首的一頭體型格外健碩,額間的骨斑已經進化成一根近半尺長的、森白銳利的螺旋狀骨角!它死死盯著麒麟刀上未干的、還在微微燃燒的狼血,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如同砂紙摩擦般的“呼嚕”聲,充滿了警告和極度的渴望。它顯然將這柄散發著恐怖高溫和兇煞之氣的刀,視為最大的威脅,也是……最大的誘惑!

絕境!徹徹底底的絕境!汗水混雜著血水從凌墨額角滑落,滴入眼中帶來一陣刺痛。體內的魂力在剛才的爆發和維持青銅門光罩的雙重消耗下,正飛速流逝。懷中的“麒麟鐵”此刻已經燙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緊緊貼著他的胸膛!那股灼熱仿佛穿透了皮肉骨骼,直接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就在他精神緊繃到極致,幾乎要被絕望吞噬的剎那——

嗡!!!

懷中的麒麟鐵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一股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蠻橫地沖入他的腦海!

破碎的畫面瞬間閃現:

無盡的星空戰場上,一柄纏繞著焚天之火的赤鱗長刀,貫穿了一頭體型堪比山岳、渾身覆蓋著鉆石般鱗甲的遮天巨獸!巨獸發出震碎星辰的哀嚎!*

九幽血海翻騰,億萬怨魂嘶吼,一扇頂天立地、布滿玄奧符文的青銅巨門轟然鎮落,將滔天血海連同其中的恐怖存在一同鎮壓封印!門扉緊閉,暗金光紋流轉不息……*

“殺——!!!”

如同被那破碎畫面中毀天滅地的戰意點燃,凌墨雙目瞬間變得赤紅如血!喉嚨里爆發出不似人聲的、充滿獸性的咆哮!所有的恐懼、猶豫、退縮在這一刻被焚燒殆盡!求生的本能和對力量的渴望化作了最原始的殺戮欲望!

他雙手緊握麒麟刀,刀身上赤鱗片片倒豎,熔巖紋路光芒大盛!帶著一往無前、焚盡八荒的氣勢,拖曳出一道長達丈許的赤紅烈焰刀芒,主動劈向豹群中那只最為顯眼的頭領——獨角鬼影豹!

幾乎在他出刀的同時,懸浮頭頂的青銅巨門虛影仿佛與他心意相通,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緊閉的門扉猛地向內凹陷,隨即轟然洞開一道縫隙!數十條比之前更粗壯、符文更清晰的暗金鎖鏈,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狂蟒,帶著刺耳的破空尖嘯,從門縫中激射而出,精準地射向周圍蠢蠢欲動的鬼影豹群!鎖鏈所過之處,空間都蕩起細微的漣漪!

刀鋒撕裂空氣的尖嘯!鎖鏈破空的銳響!鬼影豹憤怒而兇戾的咆哮!瞬間在這片死寂的森林邊緣交織成一曲狂暴的死亡交響樂!

燃燒的刀光與幽暗的獸爪猛烈碰撞,炸開的火星短暫地照亮了少年沾滿血污卻無比猙獰決絕的臉龐,也映亮了他赤紅瞳孔深處那扇若隱若現的青銅巨門!

星斗大森林吞噬生命的夜,才剛剛拉開它殘酷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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