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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銅鎮魂

圣魂村的黎明是被鐵錘聲敲醒的。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村東頭那間歪斜的鐵匠鋪里,灼熱的火星便已在昏暗中炸裂、飛濺,如同墜地的星辰。十六歲的凌墨赤著精壯的上身,古銅色的脊背弓成一道蓄滿力量的弧線,每一次掄錘都帶動肩胛骨如巖石般起伏。沉重的鐵錘裹挾著風聲砸落,“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砧板上那塊暗紅的鐵胚痛苦地呻吟著,扭曲變形,濺起的熾熱鐵屑燙在凌墨汗濕的皮膚上,發出細微的“嗤嗤”聲,他卻渾然不覺。

汗水匯成溪流,從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砸在滾燙的砧板上瞬間化作一縷白煙。鐵匠鋪里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味、炭火味和汗水的咸腥氣,空氣粘稠得仿佛能擰出水來。屋頂陳年的灰塵被這持續的震動簌簌抖落,在從破窗透進的微光中飛舞。

“省著點力氣,墨小子!”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伴著壓抑的咳嗽從里屋傳來。老鐵匠佝僂著背,像一截被歲月風干的枯木,扶著門框挪了出來。他渾濁的眼睛掃過凌墨汗濕的脊背和那塊在錘打下逐漸成型的鐵胚,將半塊黑黢黢、硬得像石頭的雜糧餅“啪”地一聲拍在凌墨汗津津的背上。“武魂覺醒的時辰快到了,素云濤大人可沒耐心等一個滿身汗臭的鐵匠學徒。”

凌墨動作一頓,沉默地抓起背上的餅子,用力咬了一口,粗糙的谷物碎屑摩擦著喉嚨。他六年前被老鐵匠從村外那片陰森森的亂葬崗背回來,當時渾身是傷,氣息奄奄,懷里卻死死抱著一塊奇異的金屬——通體黝黑,沉重異常,表面天然生著赤紅色的、如同熔巖流淌般的奇異紋路。老鐵匠試遍了所有方法,火燒不熔,重錘不裂,只在夜深人靜時,它會散發出一種溫潤卻仿佛能灼傷靈魂的熱度。老鐵匠敬畏地稱它為“麒麟鐵”,是這間破敗鋪子里唯一壓箱底的“寶貝”,也是凌墨身上唯一與過去相連的謎團。

村西頭那座由灰白石塊壘成的簡陋武魂分殿前,此刻已擠滿了惴惴不安的孩童和滿懷期盼的父母。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希冀。素云濤,這位來自諾丁城的二十六級大魂師,正懶洋洋地倚在掉漆的門框上,指尖捻著一株剛剛覺醒的、纖細柔弱的藍銀草,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角落處,一個穿著樸素、眼神卻異常沉靜的男孩——唐三,正平靜地看著自己掌心的藍銀草,仿佛那并非廢武魂,而是一件稀世珍寶。當凌墨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那株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藍草時,心口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了進去!

“下一個!”素云濤不耐煩的嗓音打斷了凌墨瞬間的恍惚,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命令口吻。

凌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的異樣,走上前,將手掌按在了那顆人頭大小的藍色水晶球上。入手冰涼,然而下一瞬,那冰涼感驟然化作一股狂暴的、巖漿般灼熱的洪流,蠻橫地沖入他的手臂,直貫心臟!

“呃啊——!”凌墨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膝蓋一軟,重重跪倒在地!左臂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皸裂,細密的血珠瞬間滲出!與此同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古老、蒼茫、帶著金屬銹蝕和歲月塵埃氣息的威壓猛然爆發!

轟——!

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虛影,毫無征兆地自凌墨背后拔地而起!它高達十丈,通體是斑駁厚重的青銅之色,纏繞著枯死藤蔓般的詭異紋路,門扉緊閉,縫隙中流淌著粘稠如實質的暗金色光紋。更令人心悸的是,門內傳出沉悶而巨大的“咚!咚!咚!”撞擊聲,仿佛有洪荒巨獸正被囚禁其中,瘋狂地撞擊著門板!整個武魂分殿在這虛影出現的瞬間劇烈搖晃,屋頂的瓦片嘩啦啦碎裂墜落!

“咔嚓!”一聲脆響,素云濤手中的測試水晶球如同被無形巨力擠壓,瞬間爆裂成漫天閃爍的藍色齏粉!素云濤本人更是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氣浪狠狠掀飛,“砰”地一聲撞塌了半堵石墻,灰頭土臉地爬起來,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先……先天滿魂力?!不……不對!這武魂……它在吞噬空間!”他失聲尖叫,因為他清晰地看到,被那青銅巨門虛影籠罩的屋頂區域,竟詭異地向內塌陷、扭曲、變形,如同被一張看不見的恐怖巨口生生啃噬掉了一塊!

異變,遠未停止!

仿佛是為了回應青銅門的兇威,凌墨的右臂驟然爆發出更加熾烈、更加暴虐的赤紅色烈焰!那火焰帶著焚盡八荒的霸道,瞬間將他右臂的衣袖化為飛灰!一柄造型古樸而兇戾的長刀,撕裂熊熊火焰,昂然出世!刀身狹長,覆蓋著一層細密如鱗甲般的赤紅金屬片,刃口處流淌著熔巖般的金紅紋路,刀鍔則被鑄造成一只栩栩如生、怒目圓睜、仿佛隨時會發出震天咆哮的麒麟之首!灼熱的氣浪如同海嘯般以凌墨為中心瘋狂擴散,地面鋪就的青石板在恐怖的高溫下發出“噼啪”爆響,寸寸龜裂、焦黑!圍觀的孩童們被熱浪和兇煞之氣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聲瞬間響成一片,人群驚恐地如潮水般向后倒退。

“雙生武魂?!!”素云濤的尖叫徹底變了調,尖銳得刺破空氣。巨大的震驚和一絲貪婪瞬間壓過了恐懼。他幾乎是本能地催動魂力,腳下瞬間升起一圈白色魂環,“幽冥狼,附體!”灰黑色的狼影在他體表迅速凝聚,獠牙畢露,兇相猙獰。

然而,那懸浮在凌墨頭頂的青銅巨門虛影仿佛受到了挑釁!緊閉的門扉縫隙中,數條閃爍著暗沉金屬光澤、布滿玄奧符文的鎖鏈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毒蛇,“嘩啦啦”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殘影!它們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纏繞上素云濤剛剛凝聚成型的幽冥狼虛影!

“嗷嗚——!”一聲凄厲到不似狼嚎的慘叫聲響起,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恐懼。在所有人驚恐萬分的注視下,那幽冥狼虛影竟被那幾條看似虛幻的鎖鏈硬生生地、一點一點地拖拽向青銅巨門的縫隙!仿佛門后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在拉扯!素云濤如遭雷擊,身體劇烈抽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他的武魂,竟被生生剝奪吞噬了!

“何方妖孽!竟敢在武魂殿行兇!”一聲飽含魂力、如同九天雷霆般的厲喝驟然撕裂長空,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只見一道金光從天而降,一位身披亮金色魂師鎧甲、面容冷峻如鐵的中年男子,駕馭著一頭翼展超過三米的巨大鐵羽雄鷹,轟然降臨!黃、黃、紫、紫四枚璀璨的魂環在他腳下緩緩旋轉,屬于魂宗的強大威壓如同山岳般轟然壓下,讓在場所有還能站著的人瞬間感到窒息,雙腿發軟,幾乎要跪伏下去!“武魂殿巡查執事在此!持有邪武魂者,危害人間,格殺勿論!”金甲執事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場中唯一還站著的凌墨和他身后那兩尊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武魂虛影,眼中殺機暴漲!

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金甲執事手中瞬間凝聚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魂力長矛,矛尖閃爍著致命的銳芒,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刺凌墨的心臟!速度之快,超越了普通人的視覺極限!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凌墨瞳孔驟縮,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然而,就在那致命矛尖即將觸及他胸膛的千鈞一發之際,懸浮在他身側的青銅巨門虛影仿佛擁有自己的意志,猛地一個橫移,厚重、古樸、布滿銅綠的門扉如同一面亙古存在的巨盾,悍然擋在了長矛之前!

“鐺——!!!”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兩座銅山相撞的巨響爆開!狂暴的氣浪呈環形炸裂,將周圍殘存的石墻徹底推倒!只見那閃爍著魂宗魂力的鋒銳矛尖,竟生生刺入了虛幻的青銅門扉之中,深入三寸!暗金色的光紋如同被激怒的狂蟒,瞬間從被刺中的位置洶涌爆發,沿著矛身瘋狂蔓延而上!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在金甲執事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他那由精純魂力凝聚、堅逾精鋼的長矛,從刺入門扉的矛尖開始,如同被投入強酸的金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湮滅、分解,化作點點灰燼飄散在空中!仿佛那暗金光紋蘊含著抹除一切存在的恐怖力量!

“不可能!!”金甲執事失聲驚呼,如同見了鬼魅,毫不猶豫地棄矛,身形暴退數丈,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機會!凌墨在巨大的撞擊震蕩中勉強穩住身形,巨大的恐懼瞬間被求生的本能取代!他眼角余光瞥見門邊靠著的一柄打鐵用的大錘,想也不想,用盡全身力氣抓起錘柄,怒吼著狠狠砸向地面!

“轟隆——!!!”

地面劇震!煙塵如同厚重的灰色幕布瞬間升騰而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嗆人的塵土味彌漫開來。

“咳咳…小子休走!”金甲執事魂力鼓蕩,揮手驅散煙塵,動作迅捷如電。然而煙塵稍散,他只看到老鐵匠如同撲火的飛蛾,用盡最后力氣將那塊沉重的“麒麟鐵”狠狠塞進凌墨的懷里,布滿皺紋的臉上青筋暴起,嘶聲力竭地咆哮,聲音中帶著絕望的決絕:“走!去星斗大森林!無論如何……活下去!!!”

版權:創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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