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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看看這是誰的鐵拳(合)

“還有如此偏門的危險?”

任擇感到詫異。

這種傷法,聞所未聞。

血肉臟腑本該一體,怎么洗煉過的骨髓,還能吸干其他器官?

付逢嘆道:“武經只是武道的總綱,在細節上是模糊的,不足以真正引人習武。

武道千年,當初武圣傳下的東西,亡佚的亡佚,雪藏的雪藏,

就連這種不是很秘密的知識,都是口耳相傳居多了。”

他猶豫了一下道:“你的修行天賦,我一生罕見,或許真有度過逆命劫的可能。

以后你若有問題,莫要自己瞎研究,可以多多來問我,其他教習,甚至監事亦可。”

他說得很委婉,但其實就差指著胡啟鼻子罵了。

“學生記住了。”

任擇心中一暖,檢討了一下自己獨來獨往的慣性,作揖告退。

其后幾日,任擇觀諸武道經論,摸索淬腑,繼續精進五步拳打法。

……

數天后,尋常的一個黃昏。

任擇放堂回廟,腳步卻頓在了廟門外邊。

夕陽西下,金光灑落,只見院門整個斷成兩半,

院內火篝散亂,木灰滿地,衣架散在地上。

內殿之中,散滿稻草,神龕下的儲物柜子被翻了個底朝天,黃歷頁面散落一地。

商逸面色陰沉,孩子們眼中則混合著恐懼與憤怒。

一問得知,竟是鐵拳幫的香主,帶人來過了!

任擇氣血瞬間游蕩全身,面沉如水,身如利劍。

“他們做了什么?”

“他破門進來,搜了整個內殿,不過沒搜到什么東西。”商逸悶悶道。

從趙光家搜來的珠寶,早就被任擇給藏了起來。

這是商逸唯一能想到,鐵拳幫會在意的東西。

但過了這么久,還有這種動作,他也隱隱嗅出不對勁,只是暫時沒法深思。

“擇哥哥,他們把我床板踩塌了。”

“我的書被撕了。”

“那老頭說要我做他小妾!”

幾個孩子七嘴八舌,憤怒而委屈。

任擇立刻想起經過村中時,看見的一溜短打青年,和一個龍行虎步的中年男人。

任擇動作沉靜如水,卻銳如利刃,拿起纏在布條里的鐵劍,轉身就走。

“我一起。”

商逸猛揮拳頭,怒吼一聲,抄起院中木棍便追了上去。

剛才他怕給任擇帶來麻煩,才一直克制著。

不然以他的性子,管他什么香主、入品,你不把我干趴下,休想能進廟門!

沒過多久,氣勢洶洶的兩人,銜尾追至村口。

前頭五個幫眾發現了他們,先是一驚,繼而饒有興味地湊成一團,哈哈大笑。

“還敢追上來?”

“他們主動挑釁,應該變成江湖紛爭了吧?”

“就是!香主,您打斷他一只手不算過……”

唰!

突然間,五人脊背一寒。

任擇在奔跑中突兀地爆發,原地生生跳上兩米高度,前撲過來,勢如落石,拳頭如流星般砸落!

剛剛說話的潑皮,下意識抬臂去擋。

只聽咔嚓一聲,臂骨斷成了兩截,斷骨戳出皮膚和布衣之外,鮮血噴濺。

他向后倒在泥里打滾,凄慘地嚎叫,聲音穿透另外四人的耳膜,仿佛在挫他們的骨頭。

“找死!”

王香主頓時紅了眼睛,手中拳風呼嘯,籠向任擇。

另外三人愣了好半晌,正要抽出腰間短棒,卻被一只滿身皴裂的木棍攔下。

商逸的棍子一下下杵在他們身上,三人輪流抽手抬腿,節節敗退,啊哦痛嚎著,傳遍全村。

砰!

任擇和王香主對了第二招,力道對沖,后退一步,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后者見此表情,立刻鼓蕩渾身力量,青筋從脖頸暴到鬢角,哈哈一笑:

“老子入品十二年,洗髓幾乎圓滿,血流如河。

你一個小雛兒,入了品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今天老子就叫你想起來,我們為什么叫鐵拳幫!”

呼!

砂鍋大的拳頭破風撞來,吹得任擇黑發飛拂,雜亂不堪。

圍觀的村民一聲驚呼,忍不住縮肩瞇眼,仿佛不忍去看。

但預想中的畫面并沒有發生。

只見任擇饒有余裕地哂笑了一下,竟然不避不讓,抬手、沖拳、轉擺,左手架住這拳后,右手橫著一摜,突然就撞進了王香主大開的左側空門!

這樣的必死空門,此人此刻,至少有四處!

啪!

咔嚓!

任擇真氣剎那間爆發。

破碎攜著劇痛,同時襲上了男人的側肋。

他慘叫一聲,側飛而出,撲進了泥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眼中是才來得及露出的驚恐。

看不清!

這是洗髓武者的爆發力?

任擇走過去,心中搖頭。

你以為我剛才在疑惑什么?

我只是沒想到,積年的洗髓武者,鐵拳幫的蠻橫香主,自己童年時光的心理陰影之一。

能夠這么弱。

在王香主驚恐的眼神中,任擇左手解開布條,抽出了鋒利的鐵劍。

“任,任兄弟饒命啊,你不能殺人……”

“殺你我嫌麻煩,不過你既然混幫派,那就走走江湖規矩。”

唰!

“啊!”

手腕翻轉,任擇一劍下撈,瞬息帶飛兩只血呼刺啦的斷指,和一聲慘叫。

王香主冷汗如瀑,痛呼閉眼,又立刻睜開,看到的卻是一個逐漸放大的拳頭。

砰!

他口鼻迸血,飛出兩顆斷裂的大牙,白眼一翻,直接見了周公。

“現在,你要看誰的鐵拳?”

任擇緩緩收拳,沾著鮮血的手背,微微升騰著熱氣。

……

任擇轉頭過去時,商逸竟也完勝了敵手。

和他纏斗的三個混混,一個被撩了下體,暈死在地上,另外兩人見到香主的悲慘模樣,頓時三魂丟了七魄,撒丫子便跑。

咻!

任擇真氣灌入右手,擰腕發力,兩枚石子箭矢般破風,撞斷了逃跑者的腳踝,將他們撂倒在地。

夕陽西下,金光籠罩著一地扭曲的肉體。

哀嚎,慘叫,飄飄蕩蕩游散出去,引來了三層又三層的老嬢老漢。

任擇扭了扭手腕,目光平靜如潭。

若是換了尋常的冒犯,即便是對“江湖恩怨江湖了”的幫派人士,他也不會如此殘酷。

只是這鐵拳幫,早在他心里掛了牌子,

今日又擺不清“身份”,來動他最重要的東西。

沒錯,身份。

月余之前,與許耀熠談論鐵拳幫時,任擇說自己尚沒有得名的命數。

然而他自己也沒想到,不過一次朔望之期,如今的他,卻可以明著談“身份”了。

一煉生機境,已到了普通捕頭的修為。

講武堂武生,則是戶房入冊的官家之人。

以這兩樣條件,即便是鐵拳幫的幫主,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找他麻煩。

“好,打得好!”

見到鮮血飆飛,一眾鄉親本能地驚恐了一瞬,而后立刻轉為高呼。

頓時有泥巴石塊,偷偷朝王香主扔過去,仿佛想把他砸暈過來,讓他經受痛苦。

鄉親們往縣里糶米、出山貨的時候,鐵拳幫可沒少抽水。

如今算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了!

接下來,兩名少年對視了一眼,自然而然去摸五人身上的東西。

短棒、匕首、銅板、外衣……眾目睽睽之下,全部扒了干凈。

“對了逸少,你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

任擇看著身背大棍的商逸,詫異問道。

大棍長而強,缺點是舞動費力,商逸用了半天,竟只微微見汗,雙眼更是神光湛湛,不見疲憊。

和以前相比,簡直脫胎換骨。

“嘿嘿,小爺我身子骨本就比你硬朗啊。

我早說過,我們兄弟倆都天賦異稟,一旦吃上飽飯,必是做大事的料子!”

在村民們敬畏的目光中,任擇和幾個熟悉的長輩打了招呼,道了聲“添麻煩”,便與商逸回廟去了。

有村民嘖嘖兩聲,嫉妒地看向村長老頭。

“您確實有眼光,我當初怎么沒看出來他有這命呢?”

“你眼里只有鐵公雞那三根毛,還能看到個啥?”

村長一拐棍呼在那人背上。

他回頭看著少年背影,面上唏噓著,露出欣慰之色。

入夜,小廟。

寒風從正門入院,吹得火篝之上,焰苗虛浮。

院中太冷,兩人讓孩子們早早入了內殿休息,自己則坐在外邊,一言不發。

兩人知道,事情未必結束了。

此刻各自沉思,都不知對方在想些什么。

夜深了,咕咕的鸮鳴聲仿佛催睡,商逸終于嘆了一口氣。

“小逸,如果你選擇傅魏兩家,是不是廟里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廟里是。但我的問題就大了。很難說我會不會瘋。”

“倒也是,你不是我,我們實在很不一樣。”

“是啊,你比我看得開。”

“是你比我有心氣。”

商逸站了起來,往火篝中丟進最后一支細柴。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而且你放心,我會想到辦法,保護所有人。”

柴火噼啪作響,商逸轉身進了內殿,又開始上香,祭拜武圣。

煙氣氤氳,突然間,任擇來到商逸身后,蹲下身子,悄悄說道:

“小逸,我在想,我們從趙光家里拿到的東西,是不是有問題?”

“有問題?”

聽到任擇這么說,商逸一下子彈了起來,

“哦!我說感覺好像忘了什么事!

白天的時候我就在想,為了點破珠寶,都一個月了,他們至于這么糾纏嗎?”

任擇點頭:“而且我覺得,他們能精確到搜我們家,應該就是在找我們拿走的東西。

只是之前花了不少時間,方才最近才找過來。”

兩人立刻警惕起來,跑得離內殿、院墻都遠遠地,

靠近院中央的篝火,倆腦袋湊在一起,嘰里咕嚕。

趙光家的珠寶其實很少,本來任擇入品之后,商逸就說要找個當鋪,光明正大賣了了事,

是任擇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商逸有去廣陵的時候,順便帶去銷贓,方便又安全。

故而這些時日,這些東西一直躺在任擇的儲物空間中,

他對商逸的解釋,則是藏在了西門橋巷廢街的角落。

兩人越想越覺得珠寶有問題,任擇干脆出了一趟門,換上人皮面具后,趁夜去善堂遺址溜了一圈。

偷偷回廟后,他確認了沒人跟蹤,將一堆小東西攤在兩人中間。

青玉龍佩、翡翠手串、文玩核桃、幾顆顏色各異的珠子。

東西很少,任擇將它們翻來覆去,對著篝火、對著月光,仔細查看,

直到他這雙洗髓武者的眼睛,都微微發酸,還是沒看出什么來。

“難道想錯了?”

“小擇,我有發現。”

“?”

任擇詫異地看向商逸:“什么?”

后者彎腰湊了上來,手中捻著一粒拇指蓋大小的淡粉色珍珠:

“你看,這顆珍珠之中,好像有圖案哩!”

任擇伸手捏過珍珠,放在眼球又審視了一遍。

商逸不說倒罷,他這一說,任擇還真覺得,珍珠表面那極其細微的暗淡紋路,頗具立體感,確似一張隱于珠內的對稱圖案。

這是,這模棱兩可的,也沒個確定性。

任擇看來看去,直接將真氣運過晴明、四白諸穴位,短暫地刺激眼力。

結果,圖案是沒看出來什么,與珍珠湊得太近的真氣,倒是失控般跳了一下。

對真氣有反應!

任擇一下瞪大了眼睛。

萬物超凡之力,同源自天地靈氣,真氣會產生反應的,說明珍珠可能存在其他求仙道途的力量。

這不是凡物!

“竟然真給你找到了?”

任擇盯著商逸,“你小子不會被高人偷著收徒了吧?瞞我?”

“我倒是想!求求高人快來收我吧!”商逸泄氣道:“想象力懂不懂?這就叫思路靈活。你以后向女俠索愛,怕還要我幫你猜人家的謎語。”

“那我會直接問。”任擇笑道:“所以,這東西究竟有什么問題,值得他們找這么久?”

“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現在怎么辦呢?”任擇自言自語。

“敲他們一筆?”商逸道

任擇立馬否決:“萬一東西很重要,趁著私下交易,人家來個殺人滅口咋辦。”

商逸道:“那就明日送縣衙!”

“善!”

管他什么東西,鐵拳幫在乎的東西,送到縣衙準沒錯。

兩人打定主意后,準備臥床休息,但片刻之后,任擇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

“要不別明日了。珠寶我先收起來。東西我現在就去送,許捕頭說不定還沒睡下。”

“這么急?”

“夜長夢多,始終不太踏實。”

“行,那我看家,等你回來再睡。”

“好。”

任擇收了珠寶,回內殿取了武圣像腳下的鐵劍,披上一件破爛的大袍,迎著朔朔夜風,消失在黑暗之中。

噼里啪啦。

火篝燃盡一堆薪柴,四野山林的樹木比黑天更黑。

月光灑落村郊,染白了一地蒿草。

商逸靜靜望著院門,聆聽夜鸮的鳴音。

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一只陌生而有力的大手,粗暴地將院門推開。

“你是誰?”

“我要他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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