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的伊卡洛斯發出一聲虛弱而焦急的悲鳴,赤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昏迷的主人,小小的身體因恐懼和擔憂而顫抖。
“兄弟,撐住!”沃頓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他再不敢有絲毫耽擱,雙臂爆發出龍血戰士沛然莫御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將蘭喬抱起,動作輕柔得如同捧著一件即將碎裂的瓷器。蘭喬的身體軟綿綿地靠在他懷里,輕得讓沃頓心驚——這哪里是擁有神分身的神級強者,分明是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機的軀殼!
“走!”沃頓低喝一聲,火系神力轟然爆發,赤紅色的焰光瞬間包裹住他和蘭喬、伊卡洛斯,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流星,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巴魯克帝國的方向——龍血城堡,疾馳而去!速度之快,甚至在身后拖曳出長長的、灼熱的焰尾,將魔獸山脈沉寂的夜空點亮。風聲在耳邊凄厲呼嘯,沃頓的心卻沉到了谷底,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咆哮:快!再快一點!龍血城堡有最好的藥劑師,有父親林雷留下的諸多寶物,更有他守護的親人!只有那里,才有一線生機!
---
**龍血城堡,秘室。**
柔和的光元素水晶將石室映照得纖毫畢現,卻驅不散彌漫其中的凝重與壓抑。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藥草苦澀和淡淡的血腥氣。
蘭喬靜靜地躺在鋪著柔軟魔獸皮毛的石床上,赤著上身。曾經勻稱健碩的軀體,此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有被利器撕裂的,有被能量灼燒的,更多的則是體內神力狂暴沖突導致的血脈賁張、皮膚龜裂的痕跡,如同干涸大地上蔓延的恐怖裂紋。最觸目驚心的是他胸口心臟位置附近,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邊緣焦黑卷曲,殘留著濃郁的地獄毀滅氣息,正是奎托斯留下的致命印記。傷口在凝魂戒散發的幽藍光暈下,勉強止住了血,但內里透出的毀滅之力如同跗骨之蛆,頑強地抗拒著治療神術的凈化。
巴魯克帝國最頂尖的光明系圣魔導和宮廷首席藥劑師剛剛退下,兩人臉色蒼白,額頭布滿冷汗,眼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
“陛下…親王殿下的傷勢…”年邁的藥劑師聲音發顫,對著面色鐵青的沃頓躬身,“外傷雖重,但以親王殿下的神體,輔以生命之泉和圣光術,假以時日并非不能恢復。可…可真正致命的,是內里…”
“說!”沃頓的聲音如同寒鐵摩擦。
“是…是靈魂本源!”光明圣魔導接口,聲音帶著敬畏與恐懼,“親王殿下的靈魂核心,仿佛…仿佛被某種恐怖的力量強行撕裂過!我們嘗試用最溫和的圣光撫慰,那核心傳來的抗拒和痛苦波動…幾乎讓我們的精神反噬崩潰!更可怕的是,他體內的水火神力…完全失衡了!水系神力近乎枯寂消亡,火系神力狂暴肆虐,如同失控的火山,全靠那枚戒指的力量強行壓制…這…這根本超出了凡俗治療手段的范疇!”
沃頓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節發白。他早已用神力探查過,結果比兩位圣域描述的更加糟糕。蘭喬的靈魂本源,那曾經溝通水火法則、潛力無限的變異核心,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猙獰的裂痕,光芒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傳遞出撕裂般的痛苦。水系神分身的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幾乎難以感知;火系神分身雖在,卻如同一個布滿了裂紋、隨時可能爆炸的熔爐,狂暴的神力在凝魂戒的藍光束縛下左沖右突,灼燒著蘭喬的每一寸經脈。這不僅僅是重傷,這是根基被毀!是神格瀕臨破碎!
“下去吧。”沃頓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兩位圣域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密室。
沉重的石門緩緩合攏,隔絕了外界。密室內只剩下沃頓、昏迷的蘭喬,以及蜷縮在蘭喬枕邊、擔憂地用喙輕輕觸碰主人臉頰的伊卡洛斯。小鷹赤金色的翎羽也黯淡無光,體內神獸血脈之力同樣紊亂不堪,顯然也遭受了重創。
沃頓走到石床邊,緩緩坐下。他凝視著蘭喬慘白如紙的臉,看著他即使在昏迷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和偶爾因劇痛而出現的細微抽搐。兄弟胸膛上那三道猙獰的爪痕,如同三道血色的烙印,狠狠灼燒著沃頓的眼睛。
“奎托斯…黑骨…骸骨煉獄…”沃頓低聲念著這三個名字,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刻骨的冰寒殺意。他仿佛又看到了阿米爾城堡廢墟上那凝固的血痕,看到了蘭喬用盡最后力氣刻下的血火之字!怒火在他胸中翻騰,如同壓抑的火山熔巖,幾乎要沖破理智的束縛。他恨不得現在就撕裂空間,沖入地獄,將那些傷害他兄弟、殘害他親人的雜碎碎尸萬段!
然而,目光落回蘭喬殘破的身軀和那枚散發著幽幽藍光的凝魂戒上,沸騰的殺意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無力!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攫住了沃頓。他是強大的中位神,是龍血戰士的驕傲,是巴魯克帝國的守護者!可面對兄弟這源自靈魂本源的恐怖創傷,面對那水火法則根基的崩壞,他竟束手無策!他空有焚天之怒,卻連兄弟體內那狂暴亂竄的火系神力都不敢強行鎮壓,生怕一個不慎,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引爆蘭喬那脆弱如琉璃的靈魂核心!
這種無力感,比任何強敵帶來的挫敗感都更讓他痛苦百倍!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兄弟在痛苦中沉淪,看著那復仇的火焰在根基崩毀的廢墟上艱難搖曳。
時間在凝重的寂靜中流逝。沃頓如同石雕般守在床邊,只有緊握的拳頭和眼中翻騰的痛楚與憤怒,昭示著他內心的風暴。
不知過了多久。
“咳…咳咳…”一陣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嗆咳聲打破了死寂。石床上,蘭喬的眼睫劇烈地顫動了幾下,如同瀕死的蝴蝶掙扎著想要扇動翅膀。
沃頓猛地一震,霍然起身,俯身湊近:“蘭喬?蘭喬!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