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一雙腿已經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江楓依舊是面不改色，問道：“我想問一下，從你這兒出去后，能到第四層嗎？我要去四樓的手術室。”

面對江楓的提問，醫生只是發出陰森的竊笑聲，有些沉悶的聲音從口罩下傳了出來，“你也是……來當我的病人的嗎？”

江楓臉色一黑，“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

話還沒說完，江楓忽然感覺自己身上一沉，那原本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雙腿突然翻了過來，像是有人直接坐在了他的脖子上。

“嘿嘿嘿，”醫生還在發出竊笑聲，鋒利染血的手術刀貼在了江楓的臉上，“既然如此，就老老實實躺在手術臺上吧，我已經好久沒有活的手術對象了……”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江楓抬手抓住了醫生的手臂，然后拿著手術刀直接扎進了落在自己胸口的長腿上。

手術刀扎穿動脈，鮮血濺射在了醫生的臉上，讓他發出一聲慘叫，狼狽地向后退了數步，撞在血淋淋的儀器臺上，發出叮鈴哐啷的響聲。

至于坐在江楓身上的雙腿，他身子往后一揚，便將坐在自己身上的東西給甩了下去。

“嗯？”江楓自己還有些意外，本來他還以為壓住自己的，是鬼壓床時相類似的鬼，沒想到這么輕松就被自己甩下去了？

再回首，摔在地上的，卻是一個看起來極為畸形的東西。

兩個不知是男性還是女性的下半身，其切面被縫合在了一起，四條腿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寫的X，除了獵奇，只剩下驚悚！

“這什么玩意兒？”江楓擦掉了臉上的鮮血，奪步上前，一把攥住了處于慌亂中的醫生，“這是你干的？”

滿臉都是粘稠鮮血的醫生捂住了自己的臉，一副被嚇破了膽的模樣，“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他逼我的，我沒想過這么做！我是被無辜的……我也是被逼的！”

江楓鎖著眉頭，手上抓著醫生衣襟的力度加大了幾分，“是嗎？我看你剛才問我是不是來當你病人的時候，你還挺開心的，就這你也想耍我？！”

一聲怒喝，嚇得醫生猛地睜開了眼睛，“是我的錯，你別殺我……你別殺我！”

這個醫生看起來并不是鬼，而是一個已經被逼瘋了的普通人。

被鬼逼瘋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江楓任職期間嚴格管控了陰間和陽間之間的關系，沒想到退休之后，還能看到這番景象。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江楓松開了醫生的衣襟，“四樓怎么走？”

醫生戰戰兢兢地伸手指向了一個離開的方向，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第二個問題，是誰逼你的？”

“我……我不能說，它會殺了我的……”

江楓拿起地上的手術刀，頂在了他的脖子上，“我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醫生深吸一口氣，“我不能說，但它就在四樓，你上樓就能看到它！求求你，放過我吧……”

看起來并不是撒謊的樣子，江楓在地府里見過太多的騙人鬼了，那些鬼說起謊話來才是真的精通，識破它們的謊言才更有難度。

“最后一個問題，”江楓又把手術刀往前推了一些，“我聽說你們這里在很早很早以前丟過一具尸體，那具尸體，現在在哪里？”

醫生想要反抗，又怕下一秒江楓直接把手術刀推進自己的氣管里面，雙手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在臟兮兮的白大褂上摸索著，“我，我不知道，但你見到它之后你就知道了，它肯定知道尸體在哪里！”

“一問三不知？該殺！”

“別！我已經實話實說了！你連實話實說的人都要殺嗎？”醫生此時已經快嚇得尿褲子了，全然沒有了剛才那副囂張恐嚇他人的模樣。

他是個狠角色，從剛才解剖尸體，和縫合出怪物的痕跡來看，他肯定是見過不少死人。

但江楓見過的死人，比他吃過的飯還多！

不僅是死人，還有鬼！

“行，那我就放你一命，”江楓將手術刀扔在了一遍，朝著身后的水鬼招了招手，“跟我走。”

水鬼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倒在手術室門邊上的四腳怪物，剛想移動，卻看見四腳怪物動了一下，它那黑乎乎的身影立馬抖了三分。

“你怕什么？我一個大活人我都不怕，你一個鬼有什么好怕的？”

思來想去，水鬼覺得江楓說的有道理，小心翼翼地貼著門框和墻壁，爬進了手術室里，爬到了江楓的前面。

水鬼看了一眼醫生，醫生也看了一眼它。

“大……大哥，請進……”

又看了一眼江楓，水鬼忽然膽子大了起來，狐假虎威，神氣地從手術室的另一個門爬了出去。

江楓：“……”

看著好眼熟。

好像當年借著自己名頭，找十殿閻羅興師問罪的白無常。

按理來說白無常這種陰帥在十殿閻羅眼里，都算不上個好屁，但當年借著自己名頭走進閻羅殿里的白無常，和眼前這個水鬼神氣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服了。

走出手術室，映入眼簾的便是通往四樓的扶梯，江楓和水鬼順著扶梯上了樓，但整個四樓，卻空空蕩蕩，一片黑暗。

唯一存在于視線之中，區別于黑暗的，只有一盞落地的明燈，以及在明燈照耀之下，孤獨立于燈光之中的銀白色推尸車上，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

即便是剛才已經見識到了江楓的能耐，但水鬼爬到這里，也是不敢繼續往前一步。

因為在黑暗之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江楓似乎是覺察到了什么，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這鬼氣，不算弱，比剛才的那些鬼要厲害多了。”

從黑暗之中，一個穿著清潔工服飾的男人，走了出來。

寬闊的空間之中，腐爛的尸臭味蔓延開來，清潔工的部分身體在光芒的照耀之中，現出了端倪。

干枯腐朽的手臂，將拖布攬在懷中。

爛肉掛在手肘上搖搖欲墜。

“好重的怨氣，這是厲鬼啊。”

江楓一眼就認出了面前之物的真身。

厲鬼與普通的鬼魂不同，無法正常輪回，存世一日，怨氣便漲一分，怨氣一日不消，便一日不可投胎。

必須得自己的仇人同時出現在黃泉路上，方能消去怨氣，重新投胎。

但厲鬼一般都不會被動等待，而是主動出擊，強行索命。

因此，即便是在百鬼之中，厲鬼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果不其然，在看見江楓這個活人之后，厲鬼頓時產生了反應，像是一縷青煙一般消失。

再度顯形，已是出現在了江楓的面前，蒼白腐朽的手掌抓向江楓的脖子，奪魂索命！

一旁的水鬼，更是被厲鬼強悍的鬼氣，震飛了足足有十米之遠！

而江楓對厲鬼索命毫不在意，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被震飛出去的水鬼，“你怎么飛走了？”

直到那冰冷的觸感貼在了脖子上，江楓才回過了頭來。

“啊，搞了半天你是要我的命啊？

“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看見偶像了，要找我要抱抱呢。

“連我都不認識了，看來地府的義務教育還是要普及啊。”

說著，江楓伸手，搶先一步扣住了厲鬼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