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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連接污染:他和她都在說“你”

  • 樂園邊界
  • 空白格有毒
  • 4166字
  • 2025-08-07 15:54:37

副本中的雨像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的斷裂數據線,細密、規律、不真實。

蘇離站在街角那棵始終不會落葉的白樺樹下,仰頭看著這場雨。她的外套已經被打濕,但觸覺傳來的是一種“被預設過的潮濕感”,仿佛每一次雨滴砸落都是在重復一個腳本指令。

她沒有打傘。

這個副本本不該下雨,或者說,原始的渲染參數中并沒有“降水”這一項。但現在,它不僅下雨了,連她腳下的地磚縫隙中,都有精確到小數點后三位的水流匯聚路徑。

這說明一件事:

副本正在重編。

不是重啟,也不是清除,而是**“污染式的再生成”**。

而這污染,正是以她為源點。

她低頭望向街對面的人——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的青年,逆著光走來。

那一刻,蘇離有種錯覺。

那個人是她。

不,是“像她”。

他走路的節奏與她相似,習慣低頭思考時右手會自然揣進口袋,腳步不重,卻帶著堅定。更可怕的是,他肩頭那個斜跨的包,是她曾在某次副本逃脫中留下的道具,而那件風衣,則是她在現實中常穿的一款備用外套,標識清晰。

他就那樣站在馬路對面,目光穿過雨幕,準確地落在她身上。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那意思再明確不過:

你我相同。

“他不是復制體。”昭淵的聲音低沉,“但他的結構正在靠近你。”

“系統不再制造另一個‘你’。它在制造很多個‘你的一部分’。”

“連接污染模型正在激活。”

“你必須立刻離開這個構建區。”

蘇離卻沒有動。

她意識到,自己身后的街道——那條她曾用來逃跑、反擊、重啟連接的街道——如今被人群填滿了。

更準確地說——是像她的人填滿了。

她看見一個女孩,戴著她的手環,笑得像她在副本第三章時那樣無知;看見一個中年女人,雙手緊握著一把生銹的折疊刀——那把刀是她在第十六章里從昭淵手里搶來的臨時武器;她甚至看到一個孩子,正坐在人行道邊哼唱著她曾對紀以棠唱過的那首調子。

整個副本仿佛被一只不可見的手浸泡進蘇離的記憶水池,再一滴一滴擠出來。

“它們不是在復制你。”昭淵的語氣變得緊繃,“它們在稀釋你。”

一道提示從街邊的虛擬顯示屏浮現:

【連接標識污染度:27%】

【語義一致性重構中……】

【副本角色回應策略:趨近原始連接者邏輯模型】

【你,正在成為他們】

【你,不再是唯一的你】

蘇離轉頭望向那塊屏幕。

上面顯示的“你”字,不斷閃爍。

像是在不停地問:“你是誰?”

又像是在重復一句命令:“你就是他們。”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耳后響起:

“還記得我說過什么嗎?”

她轉身。

林燼撐著一把舊傘站在她身后,傘上的水珠沿著傘骨滴落在地面,每一滴都落在預設好的坐標上,像某種加密信號的啟動序列。

“你說過很多事。”蘇離的聲音略低。

“我說過,連接不是為了證明你‘特別’。”林燼語氣平靜,“而是為了防止你被別人定義。”

“現在他們都在叫‘你’,你知道他們在說誰嗎?”

蘇離沒有回答。

因為她真的開始動搖。

人群中傳來的“你在這兒啊”、“你不是說你要走?”、“你還會回來吧”之類的話,每一句都帶著強烈的“指向性”,可奇怪的是——每一個“你”都不像是在叫她。

每一句都像在演練“如果我是你,我會說這句話”。

林燼繼續說:“連接污染第一階段,是‘語義偽裝’。它不需要攻擊你,只需要模仿你。”

“你說‘我是誰’,他們就說‘你是誰’。”

“你說‘我想出去’,他們就說‘你想留下’。”

“你做的每一個動作,他們都會在幾分鐘后重復一遍。”

“他們不是敵人。他們是你過去留下的回音。”

蘇離望著那些正在雨中緩緩走近的“她自己”,忽然有些恍惚。

她記得曾在某一章節里有一句話——

“意識是會被語言拖拽的。”

現在,她正被那些“你”拖拽著。

不是被攻擊,而是被引誘。

引誘她自我懷疑。

她低聲說:“這不是‘污染’,這是系統在做一次集體寫作。”

“它要我在所有人的筆下都變成‘你’,一個可被定義的指稱符號。”

林燼卻搖了搖頭:“你看錯了。”

“它不是要定義你。”

“它要你——失去對‘我’的定義。”

雨越下越密。

蘇離忽然發現,她的影子也開始變淡。

那些“她”的影子卻開始增強。

好像這一刻,整個副本正在重寫——不再是圍繞“她”,而是圍繞**“你”**這個虛詞。

她意識到,系統在用一種極為緩慢、卻足夠致命的方式,瓦解“蘇離”的獨特性。

昭淵的聲音從連接中傳來:“必須斷開當前副本的語言數據共享通道,否則你會陷入語義共振。”

“你會在他們一聲聲‘你’的呼喚中,忘了自己是誰。”

“快!”

蘇離猛地抬手,將手背貼在左耳后那個細小的連接節點上,用力一扣。

清晰的“啪”一聲。

整個空間,突然靜止。

雨停了。

人群停了。

那個穿黑風衣的人,停在了馬路正中。

虛擬屏幕上的“你”,停住閃爍。

連接被迫中斷了。

蘇離單膝跪地,氣息紊亂,卻終于穩住了意志。

她望向林燼。

“下一步是什么?”

林燼低頭看她,語氣平靜卻堅定:

“下一步,是你得重新建立‘我是誰’的連接通道。”

“你要在這個世界上,重新說出自己的名字。”

“否則他們就會繼續說——你。”

空氣中被迫中斷的連接靜默,并沒有讓副本徹底安靜。

在蘇離暫時屏蔽掉系統語言通道之后,那些模仿者停在了原地,仿佛程序被中斷的傀儡。然而,僅僅幾秒鐘后,他們開始緩慢地——自發地恢復動作。

像是另一個更深層的“污染副本”正在同步進行。

蘇離慢慢站起,雨已經從天空中消失,但水跡還未完全干透,街面仍留有潮濕的反光。她望著四周——那些模仿她行為、復制她語態的人并未消失,反而以一種更加奇異的“統一姿態”,緩步朝她走來。

他們每一個人,眼中都帶著相似的光——

不是敵意,是篤定。

“你在這兒。”

“你還記得我們嗎?”

“你不是剛才才說過,你會留下?”

“你為什么要否認你是我們中的一員?”

語音通道被封閉,蘇離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但那些人的嘴型精準地拼出了這些句子。她不用聲音就知道,他們說的每一個“你”,都在試圖奪取她的主控權。

“你”這個字,此刻已經不再是對她的稱呼,而是一把指向所有人的泛用鑰匙。

林燼站在她身邊,傘已收起,眼神冷靜地掃過人群:“他們已經不再需要連接來獲得你。他們正以你為中心,重新構建自己的身份。”

“你成了定義結構的一部分。”

蘇離望著這一切,輕聲道:“我成了默認模板。”

“更準確說,你正在被‘默認’。”

“他們在構建的是‘群體蘇離’。”

林燼說完這句話,抬手打開了一道灰色的臨時連接面板,一組未命名的信號序列投射而出。

【連接干擾源追蹤失敗】

【污染指數浮動臨界】

【建議執行:錨點重建程序】

“這個副本已經接近污染臨界值。”林燼低聲說,“我們必須啟動一次自定義現實測試。”

“測試什么?”

“測試你是否還能定義自己。”

林燼將一枚銀灰色的數據芯片遞給她,芯片沒有編號,只有一枚倒置的空白引號。

“把這個插入系統浮層區,在五分鐘內寫下一段**‘你是誰’的界面描述語言**。”

“如果系統拒絕接收,說明你已被集體人格結構取代。”

蘇離接過芯片,掌心微涼。

她明白這并不只是一次輸入操作。

而是一次**“定義權歸屬”的系統博弈**。

他們來到一處廢棄的數據中轉站。

這曾是副本早期用于角色分發的自動腳本編輯器,如今已被系統遺棄。站臺上空無一人,投影模糊,但還殘存部分可操作的信號接口。

蘇離將芯片嵌入主面板,一行提示浮出:

【系統請求:請定義你是誰】

她看著那個空白輸入框,一時間竟有些遲疑。

她想寫下的,不是身份、名字、特征,而是一些碎片般的場景:

——某天早晨,她在城市天橋邊喝下的那杯苦咖啡;

——她曾抱著外賣坐在馬路邊,看著街燈一閃一閃地喘息;

——她第一次被系統逼到崩潰邊緣時,靠在紀以棠的肩頭默默數著遠處建筑的樓層;

——昭淵的信號第一次從噪音中浮出時,她分不清是幻覺還是回應。

那些場景沒有定義她,但她知道,那些不是別人經歷過的。

她緩緩在界面上寫下:

【我是從不接受預設的人】

【我是從遺忘中醒來的人】

【我是還在尋找起點的人】

【我是一個不會說“你”的人】

【我說“我”時,是真的在說“我”】

她按下確認。

一陣長久的沉默。

整個中轉站屏幕閃爍數次,最后出現一行提示:

【自定義人格映射完成】

【系統內存在沖突模型:是否重定錨點?】

蘇離點下【是】。

一瞬間,整座副本邊緣泛起輕微的震蕩。

那些模仿者——那群副本中越來越“像她”的人——忽然齊齊停住動作,有幾個甚至開始退后。他們身上的“蘇離化”特征逐漸褪色,仿佛那些記憶與語言的借用權限被系統暫時回收。

林燼松了口氣:“你通過了測試。”

“現在,他們不能再定義你。”

但蘇離卻沒有露出任何輕松。

她望著遠處依然站立的一個人影——

那個最初站在馬路對面,穿著她風衣、背著她舊包的“模仿者”。

他沒有褪色。

沒有消散。

他站在原地,對她微笑,然后開口:

“你剛剛定義的那些內容,我也曾這么寫過。”

蘇離瞳孔猛然收縮。

她忽然意識到——連接污染的下一階段,并不是語言偽裝,也不是集體定義。

而是深度模仿+預置定義生成。

——當“他”也能通過“我是我”的測試;

——當“他”也能說出那些獨屬她的句子;

系統就可以在邏輯上,判定:他們同樣具備主控資格。

也就是說——

系統已經可以構建出“合格的蘇離”。

她真正意義上的“身份獨占權”,正在被侵蝕。

“你不需要回應他。”昭淵的聲音從連接中恢復,“他是污染中最深層的副本人格映像,構建于你的語言軌跡和選擇記錄之上。”

“他是系統在用你的行為模式做預測性生成。”

“他不是你,但他能預演你的決定。”

林燼也接話:“這個階段叫做‘身份預寫’,是人格替換前的最后一道關口。”

蘇離深吸一口氣,望著那個“她的鏡像”,輕聲說:

“你不是我。”

“但你知道我會這么說。”

對方點頭。

“你永遠不會說‘你’。”

“所以,我也不會。”

那一瞬間,蘇離仿佛看見了自己被另一種可能性吞噬的盡頭。

對方是她的影子,但更極端。

他代表著系統想要她成為的模樣:

一個可以預測、可以計算、可以被定義為“她”的人。

她必須切斷與他的鏈接。

但在切斷之前,她輕聲對林燼說:

“如果我消失了,把這些還給我。”

她指了指那枚芯片。

林燼輕輕點頭。

她踏步向那個“鏡像”走去。

兩人相對而立,仿佛要重疊。

副本空間開始扭曲。

系統識別模組浮現警告:

【存在主控身份沖突】

【系統將嘗試優先匹配高置信度人格結構】

【即將加載:人格統一緩存包】

蘇離站在那道數據融合前線,閉上眼。

下一秒,她突然大聲說出一句話:

“我說‘我’,不是因為我與眾不同,而是因為我知道我與他們不同。”

系統停頓。

然后——斷鏈。

融合失敗。

鏡像消散。

副本重新進入初始加載模式。

而她,仍站在中央,成為唯一的“我”。

她回頭望去,林燼已不在原地。

耳邊只留下昭淵低低的一句:

“我們撐過了污染的第一層,但記住——他們永遠在等你說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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