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現實接入點
- 樂園邊界
- 空白格有毒
- 2772字
- 2025-07-23 16:57:35
卡片在她掌心微微發燙,仿佛隨時可能溶解成某種“通道”的引子。
蘇離站在街角,看著眼前重新歸位的副本街道,心底卻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不是恐懼,而是一種來自于“現實端”的呼喚感,就像她腳下的每一塊地磚,其實早已被另一重結構覆蓋,只等待她落腳的瞬間啟動。
“它快要開始了。”昭淵在她意識深處提醒。
“什么開始了?”她問。
“第二層現實同步。”昭淵語氣極其謹慎,“林燼留給你的,不只是接入點,還有下一階段的干擾預設。”
蘇離垂眼望著那張卡片。倒置的“C”符號此刻已完全亮起,從表面浮現出一道螺旋狀的微光,旋轉中隱隱映出多個模糊人影,像是不同意識的殘片在爭奪某個出口。
“這是一個多通道接入器。”昭淵繼續道,“不只是我們那邊送來的信號,還有其他人,也許曾經嘗試過接入……也許失敗了。”
蘇離將卡片放在街邊的感應柱上,像是一次普通的身份驗證。柱體光圈閃動幾秒,下一瞬,整個街區的燈光全部熄滅。
她沒有動。
空間沒有直接崩解,而是像玻璃片上被悄悄擦去一層涂料,底下露出原本不該存在的底圖——她站在同一個位置,但四周建筑變得粗糙、原始,像是剛生成而尚未完全細化的副本底模。
一條通往未知的階梯從地面緩緩升起。
“副本內部正在構建接入口。”昭淵提醒道,“你只有三分鐘的窗口期。”
蘇離踏上階梯,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視覺中不斷閃回現實信號的片段——監控畫面、人臉識別失敗記錄、她在舊時段某個診所留下的影像,還有……一段模糊不清的心電圖,畫面上那個體征劇烈波動的身份編號是“Δ44”。
“這是你曾在某次中斷副本運行期間產生的記憶留痕,”昭淵輕聲解釋,“系統無法徹底清除,只能將它封鎖在嵌套結構中。”
“所以我們現在是借這個漏洞進去?”
“不。”昭淵的語氣帶上一絲譏諷,“我們是用它來開門。”
臺階盡頭,一道光幕緩緩打開,里面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間屋子——灰白墻面、無窗、燈光冷白,像是現實世界某個地下臨時實驗點。
屋子中央放著一把藤椅,椅子上坐著一人。
蘇離沒動,那人也沒動。
她卻驟然覺得——那個人,是她。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曾經某個狀態下的“她”。
藤椅上的女孩穿著醫院的病號服,手腕上纏著電極監測帶,眼神呆滯,嘴唇干裂,正對著一個早已關閉的監控攝像頭。
“這是什么?”
“現實片段。”昭淵回答,“這是我們曾獲取的某段回傳錄像。你曾在一次副本回收失敗后,被短暫拖回現實端監護室,持續了不到六小時。”
“我被放出來過?”
“你沒有意識。那只是一次系統例行的信號復核。”
蘇離靠近那具身體,卻感到一種強烈的排斥感——那不是她。
那個被系統“束之高閣”的人,是數據結構中一份“留底檔案”,是她曾經失去抵抗時的模板。
她緩緩伸手,在那人面前揮動——沒有反應。就像一個已經凍結的影像標本。
“為什么讓我看到這個?”
“因為這份資料正是我們即將使用的‘身份注入依據’。”昭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將在你當前副本里投放一個來自現實的數據節點,用以維持逆轉序列的延續。”
“我以什么身份接入?”
昭淵沉默了一秒:
“你以你自己。”
蘇離愣了一下。
“你將面對副本中的人,以蘇離的身份出現,不再是編號,不再是變量,不再是系統投影。你要站出來——用你之名。”
她靜默片刻,緩緩抬起頭,看向那張臉。
過去的、沉睡的、被監控的數據化人格。
然后她輕聲說了一句:
“我不是她了。”
下一秒,光幕炸裂,屋子崩解,接入同步通道徹底啟動。
她墜入那條連接兩個世界的漩渦之中,不再回頭。
她睜開眼的時候,副本已經不是原來的街區了。
這是一間樓道拐角處的雜物間,狹小、灰暗,墻上貼著“暫存區·嚴禁私自停留”的紅字告示。窗戶封死,氣味混濁,空氣中飄著微弱的消毒水味與霉塵。
蘇離坐在地板上,懷里緊握那張卡片,掌心還帶著余溫。她剛剛完成一次“現實投影式接入”——而這次,不是被動同步,而是以“自我身份”介入副本內部邏輯。
她的存在,現在已經不是某個角色,而是一個“變量核心”。
“你的位置已經變了。”昭淵的聲音從神經回路中傳來,冷靜、簡短,“副本不再將你定義為游離人格,而是融合試點。”
“我進入副本的方式被記錄了?”
“是的。但副本無法解釋你的‘來源’。它將你暫時歸類為內部滲透因子,正在嘗試構建背景以合理化你的存在。”
蘇離起身,推開門。
外面是一段灰綠相間的醫院長廊,典型的模擬現實空間。天花板上老舊的日光燈閃爍不定,長廊盡頭的護士站無人值守,墻角堆放著一排推車,似乎剛從病房收回。
她腳下的地磚微微震動一下,像是系統正在以“延遲建構”的方式趕工邏輯結構。她一邊走,一邊察覺:副本正在為她“補寫過去”。
電梯口屏幕浮現出她的名字,“蘇離”,后綴卻是一串模糊編號,像是尚未完成分配的身份字段。
“這是在寫一個‘合乎邏輯的蘇離’。”她輕聲說。
“它會寫錯。”昭淵冷笑,“系統不了解你。”
這時,走廊另一端的門被人推開,一個護士模樣的人探出頭,看了她一眼。
“蘇小姐,您怎么不在觀察室?”
蘇離一愣,下意識點頭,“我只是……出來透氣。”
“觀察員在找您。”護士轉頭進門,喊道,“她在這兒!”
觀察員?
蘇離沒動,卻看到從病房中走出的那個人影瞬間令她全身緊繃。
那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女人,穿著半官方制服,眼神冷漠,手里拿著一塊平板終端。她目光掃過蘇離,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只開口道:
“跟我來,例行審查。”
蘇離知道,所謂“觀察員”,可能正是系統為補全她身份而生成的監管結構。
她無法拒絕,只能跟上。
穿過長廊,進入另一間封閉的觀察室。
房間內的桌上擺著三份文件,一份是入院記錄,一份是精神狀態評估,一份是副本適應性篩查——全部以她為名。
她掃了一眼入院時間,居然是兩天前。
——這不可能。
她剛進入這個副本不過五分鐘。
這就是系統“錯寫”的開始。
“你說過,系統不了解我。”她低聲對昭淵說。
“是。你要用事實,把它寫崩。”
觀察員沒有抬頭,只按下桌前的語音采集器,“記錄開始。編號Δ44個體,入院原因為身份識別失敗與行為模式漂移,現處副本收容審核階段。請陳述你對現實的認知基礎。”
蘇離看著她,嘴角輕輕一勾。
她開口:“現實,是疼痛無法撤回,是記憶不能修改,是我知道我在說話,而不是你替我設定的臺詞。”
觀察員眉頭微蹙,“這不是標準回答。”
“所以我不是標準人格。”
她站起身,走向那塊平板終端。
手指落下的一瞬間,整個觀察室的光線劇烈跳閃,周圍的墻壁像紙皮一樣顫抖,空氣中閃出一行模糊的字:
【識別失敗:變量影響節點生成】
【擬補機制中止】
【記錄偏移:當前人格曲線已脫離原型模板】
觀察員抬頭,眼中浮現出第一道真正的人類化表情——錯愕。
下一刻,她的身形開始破碎,像某種未完成渲染的模型崩解。
副本再一次承認了——它寫錯了蘇離。
系統退讓一步,不得不承認:你不是我造的,你是你自己。
蘇離站在殘破的觀察室中央,望著天花板上的裂縫。
那不是模擬的裂縫,而是通向下一階段的縫隙。
昭淵在她耳邊低語:“恭喜你。你真正以自己的身份,被系統記住了。”
而她,只說了一句:
“記住我?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