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圓環是父親二十年前用過的老式氣血檢測儀，早就被市面上新型的氣血檢測芯片淘汰了。

“應該還能用。”

他直接將圓環套在手腕上。

隨著“滴”的一聲響，探測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表面的指針劇烈晃動起來。

指針最終停在了一個數字：91。

三天前參加武道班選拔時，自己的氣血值還只有87。

方山的手指微微發抖。

現實世界，普通武者想要提升4點氣血，至少需要幾個月的苦修配合昂貴的丹藥。

像他這樣沒有義體和腦機輔助的“原生武者”，修煉速度更是慢得令人絕望。

眼下短短二次“游戲”經歷，竟然直接提升了4點！

簡直比那些財閥子弟使用的氣血強化劑還要生猛。

咔咔！

手腕上的檢測儀突然發出一陣異響，指針開始不穩定地跳動。

方山連忙把它摘下來，發現內部零件已經冒出了青煙。

“壞了？”

方山隨手將壞掉的氣血檢測儀扔回了抽屜里，看著外面已經蒙蒙亮的天空，離開臥室，走到潮濕陰暗的衛生間。

鏡子里的少年眉清目秀，眼下卻掛著兩抹青黑。

這是長期使用真氣罐的副作用之一。

黃階上品的真氣罐雖然已經是中高端級別的了。

但它的純度只有65%，其中還有35%的雜質，沉積在他的經脈之中，像蛛網般纏繞在皮膚下的血管上。

方山擰開水龍頭，銹蝕的管道發出刺耳的呻吟。

下城的凈水設備已經幾十年沒有更換過了，流出的水泛著淡黃色和鐵銹味。

洗了個冷水臉，方山來到客廳，父母已經去工廠上班了。

陳梅在丹爐車間工作，是一位「丹爐調控師」，后頸植入「丹火控制芯片」，可以通過腦機接口直接操控煉丹爐內溫度。

每爐需維持「三昧真火」穩定燃燒12小時，期間腦神經不得斷開。

方新榮主要負責處理工廠煉丹產生的廢料，他左臂改裝「力士叁型」工業義肢，專門用于搬運熾熱的「廢丹渣」。

早餐，依舊是便捷餐。

方山坐在掉漆的金屬飯桌前，撕開便捷餐真空包裝。

他抓起灰綠色的營養膏管，牙齒咬住管口一扯，膏體擠進喉嚨時，喉結機械地滾動三次。

第一次對抗化學香精的甜腥，第二次忍受增稠劑的膠質感，第三次把反胃感強行壓回胃里。

方山早上沒什么胃口，吃了一管營養膏就飽了。

妹妹的臥室門緊緊閉著。

她不愿意面對同學們的異樣目光，所以每個月只去幾次學校。

第十中學初中部的老師們對于這種學生都懶得管，只要按時繳納學費就行，來不來也無所謂。

吃過早飯，方山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門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剛拐出胡同口，一陣刺骨的寒風卷著工業廢料的酸臭味撲面而來。

墻角蜷縮著幾個瘦骨嶙峋的流浪漢，像幾具蒙著人皮的骷髏。

其中一個人突然劇烈抽搐起來，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嚨。

他的瞳孔擴張到極限，眼白上爬滿蛛網般的血絲，這是典型的“極樂散”發病癥狀。

方山知道，黑市販子們會往10%純度的劣質真氣罐里參入這種從廢棄丹爐里刮下來的劇毒殘渣。

能讓10%純度的劣質真氣產生90%純度真氣的快感幻覺。

這種摻了丹毒的劣質真氣，會像蝕骨之蛆般啃食使用者的經脈。

初期只是輕微刺痛，三個月后就會出現幻聽幻視，半年后內臟開始腐化，最終受害者會在極度痛苦中死去。

更可怕的是，這種毒真氣會讓人產生依賴性。

使用者明明知道它在吞噬自己的生命，卻會因為戒斷時生不如死的痛苦而繼續購買。

這名流浪者潰爛的牙齦間滴著黑血。

他脖子上銹蝕的真氣接口已經化膿，筋脈像蛆蟲般在腐肉里蠕動。

他快要死了！

方山掃了一眼就不再理會，快步穿過狹窄的巷道，來到電車站入口。

銹蝕的金屬閘機像一排張著血盆大口的機械怪獸，吞吐著匆匆趕路的行人。

“滴——身份驗證通過。賬戶余額：7.5信用點。”

機械合成音剛落，閘機便無聲滑開。

方山走下臺階時，墻壁上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變形，一個嫵媚的虛擬偶像從廣告中探出身子：

“檢測到您尚未植入最新款‘周天星斗陣列’腦機，現在預約可享受……”

方山皺了皺眉頭，移開了視線。

可這個動作立刻觸發了更多廣告，視網膜上瞬間炸開五顏六色的全息彈窗。

赤霄城除了部分住宅區沒有鋪設廣告之外，大部分區域內，都被投放了數之不盡的促銷廣告。

若是不想被廣告騷擾，可以繳納一筆信用點，開啟廣告屏蔽服務。

方山沒有這個閑錢，只能默默忍受。

地鐵隧道深處傳來轟鳴，一輛渾身貼滿動態廣告的地鐵進站。

車廂外殼上，某家改造診所的廣告正在循環播放改造手術實錄：畫面里血淋淋的人造龍脊正在往一個少年體內移植。

廣告詞寫著八個大字：今日手術，明日變強！

方山別過臉，但車窗立刻感應到他的視線，開始播放定制廣告：

“檢測到您尚未植入基礎義體，羅剎幫慈善基金會可以提供助學貸……”

走進車廂，座位扶手上的納米傳感器立刻捕捉到他的體溫，扶手表面浮現出一行小字：

“您的身體處于亞健康狀態，建議立即購買……”

更糟的是耳蝸里的聲音廣告，由于買不起聽覺過濾芯片，各種促銷信息直接在他耳道深處響起。

當軌道車穿過商業區時，窗外突然亮起刺目的霓虹。

數百塊巨型廣告屏同步閃爍，組成一張遮天蔽日的虛擬面孔。

那張嘴唇開合間，充滿磁性的聲音直接鑿進他的鼓膜：

“檢測到您的消費能力等級為D，推薦以下廉價改造方案……”

當報站聲終于響起，第十中學到了時，方山幾乎是撞開車門沖了出去。

只不過當他走上樓梯，卻在出口處被閘機攔住。

視網膜掃描儀慢條斯理地閃爍著：“觀看完整廣告，即可免費通行，剩余時長：1秒……”

方山一臉無奈，在這座城市里，每一次呼吸都在為財閥創造價值。

而他連拒絕觀看廣告的權利，都需要用信用點來購買。

無數全息廣告在摩天大樓間穿梭游弋，像一群饑餓的電子水母。

它們不斷變換著形態，時而化作妖嬈的虛擬歌姬，時而變成閃爍的促銷標語，將鉛灰色的天空切割成碎片。

出了電車站，步行幾分鐘就到第十中學的校門口。

這是一座鋼鐵鑄造的龐然大物。

矗立在霓虹與陰霾交織的天際線上。

其主體由七座蜂巢結構的鈦合金塔樓組成，表面覆蓋著不斷刷新的全息校訓矩陣，靛藍色的光子符文如瀑布般在納米玻璃幕墻上流淌。

學院正門是兩道三十米高的符文閘機，需要刷學生證才能進入。

方山剛踏入校門，耳畔就傳來校園AI的親切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