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在這一瞬間里，青黑色的天空被照亮，一個巨型的、螺旋狀的云團出現(xiàn)在遠處的天空中。

還沒等諾爾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仿佛神祇在天邊怒吼。

“那就是沙暴云吧……”諾爾喃喃自語。

臺城越走近沙暴云，沙浪就變得更洶涌，它們像是一群群的猛獸，瘋狂地沖撞著防御墻。

臺城的甲板在微微搖晃，諾爾也感覺腳下在不停地震動。

甲板邊緣的那些工人們在緊張地忙碌著，他們有的在扳動液壓桿，有的在搖動轉(zhuǎn)輪，又有人跑來跑去，大聲呼喊。

諾爾感到了一種緊張感，這是一場殊死搏斗，是人類造物與大自然的神祇之間的較量。

臺城還在前進，一步也沒有停歇。

所有的防御墻都瘋狂地響了起來。沙浪頻繁地漫過防御墻，重重地拍下來，大家都被沙子砸得暈頭轉(zhuǎn)向。諾爾拉著琳娜和阿扎娜躲到了一個建筑物的屋檐下。

現(xiàn)在的甲板變得非常顛簸，諾爾第一次知道原來在沙海上顛簸起來也如同在大海中一樣。諾爾挽著一根柱子，又緊緊攏著琳娜和阿扎娜。

周圍的人們也都緊緊抓住一切可以固定自己的東西，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和恐懼。

巨大的螺旋云團越來越近，終于壓到了頭頂。這個云團如同煮沸的墨水，不斷地翻滾，下面則連接著一個高聳入云的流沙柱，飛速地扭動旋轉(zhuǎn)，發(fā)出刺耳的嘯叫。

臺城對著云團，走了過去。

流沙柱至少有臺城一半大，斜著從臺城前端掃了過來。防御墻、甲板，以及所有的建筑設(shè)施都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那響動大得仿佛要被拆散了一樣。

沙子如同暴雨一般落下，同時又打著漩兒地被吸附而起，眼前一片昏黃，能見度極低。

諾爾三人緊緊地抓著柱子抱在一起，頭都抬不起來。諾爾感覺腳下的甲板在劇烈地搖晃，幾乎都站不穩(wěn)了，三人像暴風(fēng)雨中的樹葉般搖晃。

“我們不能待在這里！”諾爾剛一張嘴就灌了一嘴的沙子，“往后面走！找地方躲起來！！”

琳娜一手抓住諾爾的腰帶，一手抓住阿扎娜的后領(lǐng)，死死地摳著，手指都發(fā)白了。

“阿扎娜！幽冥！幽冥！”琳娜拼命地大喊。

阿扎娜伸出手指，剛畫了一個指訣，一團小小黑色煙霧還沒成形就被狂風(fēng)吹散了。她又試了兩次，都沒有成功。

阿扎娜恐懼地抬頭望著琳娜：“完蛋！”

諾爾沒時間再說了。“走！”他抓住兩人的手，轉(zhuǎn)身沖向甲板后方。

主甲板的后方都是各種功能建筑，現(xiàn)在都是關(guān)閉狀態(tài)。

諾爾正在看哪里可以躲避的時候，一陣比之前更猛烈的晃動襲來，整個甲板像海浪一樣起伏，琳娜和阿扎娜站都站不住。

“趴下！”諾爾大喊，但為時已晚。

阿扎娜因為體重輕，立刻就被拋了起來。琳娜伸手去抓她，自己也被晃得飄了起來。

諾爾撲了過去，把兩人撲倒在地。

“讓開！”琳娜被諾爾壓在身下，拼命掙扎。

諾爾死也不放手：“別動！找死啊你！！”

三個人貼在甲板上，狂風(fēng)瘋狂地撕扯著甲板上的一切。

就在三人幾乎絕望時，在他們左側(cè)約十來米處，一排建筑中有一扇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門口，正朝他們瘋狂揮手。

“那里！”諾爾指向那扇門，伸手緊緊抓著阿扎娜，琳娜抓住另一邊，三人盡力向那扇門爬去。

好在只有十來米。爬進那扇門之后，門一關(guān)閉，沙暴頓時就被隔絕在外，雖然還有巨大的噪音，但風(fēng)立刻就消失了。

三人癱倒在地板上，大口喘息著，幾乎不敢相信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這是一個小倉庫，只有一盞應(yīng)急燈時不時閃爍一下，有四五個人也在此避難，給諾爾他們開門的人正是餐吧的調(diào)酒師菲茲。

“好可怕……之前有好幾個人都被沙暴吹走了……”菲茲遞給諾爾一條毛巾。

諾爾接過毛巾，正要發(fā)問，琳娜卻發(fā)出一聲尖叫。

“你！手！”琳娜驚恐地指著諾爾的手臂。諾爾大大咧咧地：“又怎么了？”低頭看到自己的右手，衣袖已經(jīng)扯爛了，手臂上裸露著一條傷口，血正汩汩地冒出來。也不知道在沙暴中被什么東西劃了一下……

“@#￥%&……”疼痛這才襲來，等到琳娜幫諾爾包扎好了，諾爾還在痛罵這個該死的沙暴。

菲茲和他的同伴們，是沙暴一起就疏散到主甲板來的。城體顛簸的時候，駐扎這邊的一名衛(wèi)隊兵長認識他，就叫他們進倉庫避難。

諾爾跟菲茲聊了一陣，話題從沙暴到臺城，從總督到學(xué)院，越聊越遠。

菲茲倒是個爽快人，什么都說，把他之前在學(xué)院做工的事說了個遍。他所知道的秘庫火災(zāi)，也都是一般的傳聞，看來他是個規(guī)矩人，連看熱鬧都沒去。

其他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諾爾卻跟琳娜交換著眼神。

******

******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沙暴的聲音似乎有點變小了。

菲茲打開倉庫門，伸頭看了一下，就欣喜地招呼他們出去。

諾爾走出來一看，甲板上全是一層層的沙子，仿佛沙丘一般，各種雜物碎片也到處都是。

三三兩兩的人們也都走出來看，都是衣衫凌亂、滿臉塵土，還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

那個流沙柱已經(jīng)在臺城以外幾百米的地方了。

穿過去了？！

諾爾心里的疑問和所有人一樣，不敢相信現(xiàn)在的狀況。

“換旗了！”菲茲指著城頭。

臺城西南角的哨塔撤下了黑白旗，換上了一面黃底色上有一個黑色圓圈的旗幟。如同之前一樣，緊鄰的哨塔也依次換了旗，卻是上黃下白的旗幟，也包括西北哨塔。11個哨塔都飄揚著黃白旗，只有西南哨塔是黃底黑圈的旗幟。

諾爾看不懂旗語，但也能明白，這是在指示方向和烈度，顯然比之前要輕多了。

“出來了！我們出來了！”有人喊了起來。接著是所有人都喊了起來，各層甲板的人都在喊。

臺城的汽笛響了。一短一長，一短一長，然后又是一短一長，洪亮的聲音響徹著整片沙海。

天空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青黑色的天空逐漸變淡，甚至透出一絲粉紅的晚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