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女人看著禮堂里的師生似乎都失去了控制，呆楞了一下。

“你們干什么？你們難道不想去往我主的神國？你們不想回到全能大神的懷抱之中嗎？”

她大聲疾呼，臉現不甘，就像丟了羊群的牧羊人。

光焰雙環熄滅，禮堂電力中斷，大廳里只有昏暗的應急燈光。

師生們都有些茫然，聽到舞臺上的嘶喊，漸漸騷動起來。

噌。

燈光忽然燃亮，音響里響起汪平敦厚平和的聲音：

“諸位一中師生，電力系統發生了一點故障，請諸位有序退場。重復一遍，請老師引導學生有序退場。”

聲音充滿了撫慰和慈悲，和過去一個月里廣播中暗藏蠱惑的心理輔導完全不同。

迷茫乃至慌亂的師生們似乎找到了主心骨，老師都恢復了理智，連忙引著學生退場。

汪平站在出口，拿著話筒一一掃視，確認退場的每一名師生沒有大礙。

舞臺下面。

姚國忠端著槍，和夏樂一左一右的瞄著中年女人。

“你被包圍了，現在立即投降！”

姚國忠喝道。

女人見大勢已去，連布道的能力都失去效果，不由陷入沉默。

她推了推眼鏡，凹陷的臉頰嘴角更顯下垂：

“功敗垂成、功敗垂成啊。明明就要窺探到這里的真實，沒想到被一只不起眼的老鼠壞了大事。”

她語氣有些不屑和憤恨。

姚國忠和夏樂沒有去深究女人的前半句話，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要么不明所以，要么若有所思——調查員更不想接受后者。

不過這只老鼠……姚國忠沉聲道：

“你是說神父么？你知道他在哪里？”

女人輕輕搖了搖頭：

“圣炎熄滅之時，我得到了我主的一點啟示，這才知道怎么會被你發現。可惜，我的心不夠虔誠，領悟的還是太晚了。”

她一臉懺悔，雙手在胸前畫圓，而后雙手交握喃喃念叨。

姚國忠與夏樂面面相覷，眉頭皺起。

將手指壓在扳機上，姚國忠不想再等，冷聲道：

“我數三下，你如果要投降，就跪下舉起雙手。三、二、一——”

他的數數沒有間隔，多少有些私人恩怨在里面。

女人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我只會跪伏全能我主，但今天還不是我殉道之日。這里的一點進展，我還需要帶回去。”

嗒嗒嗒——子彈劈頭蓋臉灑來，女人抬起雙手，撐開白色的光盾攔下。

她嘴角一耷，頭一回的似乎露出一絲笑容：

“何必如此心急，你還要禮送我出去。”

隨著她話音落下，幕布后響起輕快的腳步聲，六名穿著整齊劃一的白色長裙的女孩飛奔過來，圍繞著女人。

姚國忠全身僵硬，如遭雷擊，失聲道：

“佳佳！”

六名女孩中的一人，正是姚文佳。

然而無論是姚文佳還是其他幾人都對姚國忠的聲音充耳不聞，只是一臉平淡的目視前方。

夏樂眉頭緊蹙，按著耳機低聲道：

“昊哥，怎么回事？天平呢？”

“天平一切正常。”

耳機里傳來何昊有些不解的聲音。

“恐怕她們受的已經不只是能力的影響。”

汪平凝重的聲音緩緩響起。

姚國忠也聽到了他們的討論，臉色繃緊，握住槍的指節都發白。

“姚隊長，放松，放松。要是槍械走火，我主就要失去一個大好信徒，你也會失去的你的女兒了。”

女人招了招手，姚文佳走到她的面前，高挑的少女將她完全遮住。

姚國忠臉色慘白，槍口瞬間指地。

他無比懊悔，自己怎么就沒發現女兒的異常？是不是自己忙于工作、關懷不夠？

女人對姚文佳施加的影響和種下的暗示，這么長時間來就連姚文佳自己都沒有察覺，直至最后引爆。

如果姚國忠是第三靈階的巫師、牧師或僧侶等或許還有一絲希望提前發現，但身為士兵的他對這種能力全無手段。

不同的命途、不同的能力之間，有時彼此克制，甚至不論靈階高低。

女人潛伏進來，選的這幾個女孩、特別是姚文佳，正是她保底的后手。

她攏著手，施施然往舞臺旁邊走去，六名女孩亦步亦趨，就像她忠實的追隨者。

“姚隊長，在后門給我準備一輛車，然后將你們的靈物拿遠點。或許我會考慮放過你女兒。”

她出了禮堂后門，走向遠離心靈天平的方向。

姚國忠和夏樂緊緊跟在后面，維持著微妙的距離。

姚國忠聲音有些沙啞：

“不能放走她。”

夏樂則猶豫一下，低聲道：

“目標更改，以保全人質為主。”

“夏樂……”

“姚隊，這不沖突。就算不是佳佳，也不可能放任她帶走人質。”

“可是……”

“就這樣定了，先調一輛車到后門。

“而且，還不一定就會放她走……”

禮堂外，心靈天平仍然擺放在車里。

一經配平，天平就不能隨意挪動，不然就會打破微妙的平衡。

一件強大的靈器自然有許多限制和代價。

它籠罩的范圍雖廣，也涵蓋不了整個一中。

從攝像頭看到女人就要走到后門、走出天平范圍，何昊此時卻也不敢動它。他怕只要追上，天平失效的瞬間，女人又能發動能力。

牧師的布道，如同單體削弱卻覆蓋甚廣的朝圣，在一個經營已久的教區，牧師極為可怕。

前面就是后門了。

女人帶著六名女孩兒，看到前方的鐵門已經打開，外面停了一輛商務車，露出滿意的神情。

讓她不舒適的心靈穩定之感在這里已經薄弱，再往前走幾步，應該就出了靈器影響范圍。

女人回頭看了姚國忠一眼，嘴角耷拉，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牽著姚文佳的手，加快腳步。

在她的視野中，前方似乎有一道陰影，只要踏過去，她就會恢復全部的力量。

她的一只腳已經踏出去了。

轟——

震人心魄的引擎轟鳴響起，整座學校的玻璃都開始顫動。

女人下意識轉頭，發現旁邊的車棚里不知何時等著一個騎手，正在向自己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