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澈一腳蹬開七弦古琴，癱倒在地。
忒特么考驗心理素質了。
他會彈鬼的個琴，無非偶爾撥動兩下琴弦裝、逼罷了。
誠然，綜合多方情報，這出‘空城計’他有極大的把握能夠唱成。
但，也是有一定幾率失敗的。
而失敗的代價，大概就要讓羌人進城劫掠一番了。
沒錯，無論此計成不成，只要柯當被騙到廣柔縣，他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柯當，走不了了！
緩了緩，蒯澈從城垛上探出頭去：“叔父，鄧伯苗能準時到嗎？”
趙云望了望天色，“很快，預計再過一個時辰。”
蒯澈又望向柯當消失的方向。
成了，即便柯當反應過來再返回，也已經成功拖延時間。
這出空城計，就是為了填補鄧芝到來的這段時間差。
險不險，還是險的！
為了讓柯當上當，廣柔縣的士卒的確是傾巢而出。
只有縣衙備了一些新兵和臨時招募的鄉勇，這些人守城肯定不行，故而蒯澈干脆唱了一出空城計。
沒辦法，如果赤巖部離開，再想抓住柯當就難了。
若不是得到赤巖部即將聯合其余三部北上，他也不用如此弄險。
趙云上了城樓，笑道：“文淵，其實此計不是軍師的謀劃對吧。”
蒯澈將真正的錦囊掏出來，遞給趙云：“叔父看看就知道了。”
趙云卻不打開，“不必，某曾多次使用軍師的錦囊妙計。”
蒯澈轉過頭，兩人心照不宣的莞爾一笑。
諸葛亮的錦囊，當然沒有那么神奇；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也是需要情報支撐的，廣柔縣這邊的情況幾乎每天在變，舅舅怎么可能提前預判。
諸葛亮的錦囊，又的確是那么神奇；
因為只要有它在，整個漢軍都士氣高昂，那日錦囊一亮相，劉封、張嶷等人對計劃的執行再無懷疑。
這就是諸葛亮的魔力，他的智慧就是給人底氣與信心。
而……
其實錦囊里只有四個字：預籌一分。
顧名思義，提前籌劃一分，提醒蒯澈要比他人多算一層。
很簡單的四個字，但對蒯澈而言卻如醍醐灌頂。
舅舅顯然通過孟達的事了解了自己的思維習慣，有聰明，但不夠細。
或者說，蒯澈做為穿越者天然帶著一些睥睨古人的姿態，孟達的事后他發誓不再小看古人。
但一些思維習慣很難一下子改過來。
舅舅諸葛亮的這四個字珍若千金。
因為比他人多算一層，就意味著要讓蒯澈對人心的把握更加深入，要去更多的了解敵人。
蒯澈做到了。
雖然這種弄險，可能與諸葛亮的習慣不符。
不過他的確是把狡猾的柯當給騙到廣柔縣了。
……
轟隆隆！
來的時候有多威風，退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柯當帶人奔襲了好一會。
見漢軍沒追上來，松了口氣停下休息。
奔波了一晚上，卻無功而返，對麾下的士氣打擊很大。
不過柯當倒也還沒絕望。
因為漢人追擊的可能性本就很小。
漢人守城可以，但若是敢追到平原上，即使人困馬乏，步卒也不是騎兵的對手。
柯當喝著清水，看向又聚過來的餓何、燒戈兩部大酋。
后者有點小聰明，是個識時務的。
柯當盯上了餓何部的地盤，無論如何，他不能就這么帶著內部不穩的騎兵北上。
去了北面也要和其余部族爭地盤。
而沒有人口基礎，青壯只會越打越少，那樣是沒有未來的。
他的赤巖部已經被漢人攻略，如今只有得到一塊地盤，先收攏人口才能繼續北上。
餓何部大酋絕想不到柯當已經在打他的主意，他近前道：“大帥，我等如今怎么辦？”
燒戈大酋思忖道：“既然廣柔縣有守軍，那么去攻擊大帥赤巖部的漢軍是不是只是幌子？
有沒有可能，大帥的赤巖部還在？”
說著，燒戈大酋看向柯回：“賢侄？”
柯當精神微微一振，也看向自己的兒子。
說到底，他們會退一方面是因為趙云一人面對千軍萬馬的從容，和己方的士氣打擊。
另一方面，則是對柯回情報的不信任。
柯回臉色漲紅：“不可能，絕無可能，為了阿爹的大計，我帶人在必經之路上盯了兩日兩夜。”
他指著自己更紅的眼眶：“到今日，我已三日沒合眼，不可能看錯！”
燒戈大酋又望向柯當。
柯當放下水囊，望向遠處垂頭喪氣的騎士們，越想越不對勁。
柯回是自己的兒子，他如何不了解。
次子柯吉從小就有小心眼，但長子柯回從來都是略有些憨直的性子。
“柯回不會撒謊！”
柯當的話，讓柯回差點落淚，鬼知道被驚退后，他承受了多少壓力。
陽光掠過樹梢，清晨的霧氣已經散盡，柯當忽然站起來：“不對！”
當時他被突兀的一幕驚住，又感覺霧氣里面總有東西。
如今想來……
“上馬！”柯當忽然急了起來。
餓何大酋一臉茫然：“大帥？”
燒戈大酋陡然眼睛一瞪：“有詐！”
柯當沒好氣道：“你就只會‘有詐’！”
柯回也不明所以，只是跟著父親上馬：“阿爹，怎的啦？”
柯當命人響哨，招呼所有羌人騎士上馬，才回頭解釋道：
“如果廣柔縣真有守軍，他們沒必要開城門！”
燒戈大酋悠然長嘆：“最關鍵的一點是……那劉玄德在成都登基，諸葛亮，此時怎么可能在廣柔縣。”
“！！”餓何部大酋這才明白過來：“有詐！不好，上當了！”
柯回怒吼一聲，加快了馬速。
他受的質疑和委屈，竟然只是被人虛晃一槍？
……
一來一回，浪費了許多時間。
等羌人再次轟隆隆的回到廣柔縣時，已經臨近中午。
然后……
城門打開，銀甲將軍又沖了出來。
“哈哈，柯當，我家軍師候你多時也！”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直令柯當怒氣迸發，特么還來是吧！
“放箭！！”
咻、咻、咻——
趙云不慌不忙，這次他沒再托大到丟掉兜鍪。
只見銀光乍現，射向他的箭雨皆數被龍膽槍擊飛。
“取我弓來！”
柯當見趙云只是抵擋，城門口一點反應沒有，更是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嘿！”
柯當眼神微瞇，手中強弓拉滿。
箭頭直指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