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聽聞父王讓他隨二叔同死。
身子抖的更厲害，卻是忍住依舊不發一言。
只是又把頭低下，仿佛不敢直視劉備。
“不到時候，還不到時候。”
劉封默念著和阿澈商議好的應對方式，沉默不語。
“回來做什么……”
“汝還回來做什么……”
“逆子……”
劉備失望的語氣深深的刺痛著劉封。
劉封的頭更低了。
劉備卻倏地不再理會他，轉而望了過來：“賢侄，若不是你，這逆子已經死在孟達手中了罷。”
跪著的劉封呆了一下，心中疾呼：不是，不是我救的阿澈嗎？
“呃……”蒯澈想要回答真相。
舅舅諸葛亮卻是緊了緊他的手心旋即放開。
“果然！”
劉備點點頭：“賢侄年少英才，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我大漢的棟梁。”
劉備近前，將舅舅諸葛亮剛剛松開的手又牽了起來，目光中滿是欣賞：“好、好哇！”
蒯澈：“……”
咋都喜歡這個調調，做為現代人被牽手真是很不適應啊！！
不過以劉備的識人眼光如此夸贊，蒯澈內心倒是頗為竊喜。
“賢侄！”
劉備一改剛才對劉封的態度，溫和道：“你殺死了孟達逆賊，孤一定要好好封賞于你。”
“咳……”諸葛亮輕咳一聲，“大王過譽了！”
劉備這才仿佛想起諸葛亮要把外甥留在身邊的訴求，松開蒯澈的手，輕拍自己的額頭。
“唔……”
劉備轉身走向上首，再回頭時，表情嚴肅道：“孔明！”
諸葛亮忙躬身行禮。
劉備手指自縛雙手的劉封：“這逆子，應當如何處置！？”
蒯澈算是看出來了，無論是劉備，還是諸葛亮，都對他飽含善意，也的確欣賞他。
不過此時的他，在長輩眼里可能還是個毛頭小子。
所以話里話外，其實也沒把他當回事。
那么……
蒯澈搶在舅舅之前上前一步：“大王，小子我有話說！”
“阿澈！”諸葛亮在身后輕斥。
劉備卻饒有興致：“賢侄有何話說，盡可直言！”
蒯澈行禮道：“封剛猛，易世之后終難制御！”
“！！”劉備呆了！
“！！！”諸葛亮呆了！
劉備嘴巴逐漸放大：什么話？剛見面就咒我死？
而且你倆一路相隨而歸就沒一點情分嗎？直接就想置封兒于死地？
諸葛亮一向波瀾不驚的面部，此時不知該作何表情。
總覺得……外甥把他的話給說了！
是，從長遠計，諸葛亮是打算趁此機會建言大王處死劉封，可……
阿澈你才剛來，這話是你該說的么！！
“大王恕罪！”
諸葛亮丟開羽扇：“阿澈久在曹魏，臣下疏于管教……”
“蒯文淵！”
劉封抬起頭，寒聲道：“我不就是想要搶奪你殺死孟達的功勞用于自保嗎？你、你好狠毒！”
劉備反應了過來，怒斥劉封：“搶奪功勞？恕罪？逆子，你以為你說什么孤就會信嗎？”
那么大的事，劉備自有情報來源，此刻只覺得可悲、可笑。
自己這兒子實在是……不太聰明。
“唉……”
劉備暗嘆一聲，轉頭又溫和道：“孔明勿憂！”
向諸葛亮表示了不會責怪后。
劉備才問蒯澈：“賢侄初來乍到，何出此言吶。”
“父王！！”
劉封聲淚俱下：“孩兒自請改回原來的姓氏，從今日起，我為寇封，哼，蒯文淵，你還有何話說？”
爽，劉封此時深感阿澈的高明。
如果這話他用來回斥諸葛亮，那肯定不行，他也不敢。
但借著和阿澈的爭吵一來一回說出來，就簡單的多了。
蒯澈一副被震驚到的樣子：“釜底抽薪？寇封？”
“哈哈哈！”
劉封大笑起來。
“逆子！”
劉備忽然大跨步過去一巴掌呼在劉封腦袋上：“汝是覺得吾老劉家虧欠于你了嗎？”
劉封愣了！
蒯澈也愣了：“……”
這、這展開，有點和想象中的不同啊！
啪！
又是一巴掌，蒯澈眼角一抖。
劉封已然被扇懵了，“父、父王！”
“汝為寇封，何來父王？”劉備作勢還要再打。
“父王……”劉封被嚇哭了。
“唉……”
蒯澈耳朵動了動，他好像聽到舅舅諸葛亮的輕嘆聲。
……諸葛亮將羽扇撿起，又恢復了風輕云淡的神情。
不過諸葛亮心里清楚：
鬧這么一出，大王越是在此時表現的憤怒，劉封……其實越是安全。
“父親！”劉封哭泣著，斷斷續續的還是將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如若父親不同意孩兒改姓，那孩兒便自請前往南中或是汶山郡，駐守邊境以報父親的恩德。”
“……”劉備揚起的手掌頓住。
劉封嚎啕大哭：“只是孩兒思念父親的時候再想見父親就難了。”
這句劉封發自肺腑的真心話，計劃中沒有。
蒯澈暗嘆，不過無傷大雅，劉封要表達的東西在他的配合下說出來了。
“逆子！”
劉備的語氣中忽然沒有了憤怒，只是冷冷道：“誰教你的！”
蒯澈的汗‘唰’的就下來了。
劉備俯視跪著的劉封，森然重復道：“誰、教、你、的！”
劉封抖若篩糠，下意識的就交代了出來：“是、是阿、阿澈！”
蒯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老實人，瑪德，不會玩砸了吧。
“主公！”
看到劉備轉過來時冷漠的表情，諸葛亮改變稱呼下跪：“亮管教不周，愿代阿澈受罰！”
“……”
“……”
“……”
場內陷入久久的沉寂。
劉備背負雙手，仰起頭不發一言。
諸葛亮一拉身邊的蒯澈，讓外甥跪在身邊。
君王家事，外臣插手可是大忌，更何況阿澈如今還沒有益州官職在身。
“阿、阿澈……”劉封這才意識到了什么，以頭搶地：“不、父親，是我自己……”
連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劉封不敢再多言，只是頭杵在地上痛哭流涕。
蒯澈暗自長嘆，怪劉封嗎？怪不著！
此時他才想到了計劃中最最關鍵的一環：劉封是什么人，養了他近二十年的劉備會不知道嗎？
“孔明！”
過了一會，劉備才仿佛回過神，忙把諸葛亮扶起來：“孔明，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啊！”
諸葛亮輕聲道：“主公，阿澈……”
“誒~！”劉備又單手攬起蒯澈：“賢侄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