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神經元的門扉
- 醫路平凡:從縣醫院急診開始加點
- 火雞味嘎嘣脆
- 3216字
- 2025-07-10 09:37:07
冰冷的U盤硌在掌心,像一顆未激活的炸彈。
周銳那句“他們要的,是你神經末梢里烙下的戰場記憶”,如同魔咒,在張偉腦海里反復回響。
他低頭看著自己那只依舊蒼白、觸感遲鈍、連捏起綠豆都費勁的左手,又抬頭看向平板屏幕上定格的、那只在泥濘血污中青筋畢露、死死扼住生死界限的手。
巨大的割裂感,如同深淵橫亙其間。
“神經元”項目?用這雙殘損的手,去教別人如何在戰場上摸到那條線?
蘇晴擔憂地握住他完好的右手,掌心溫暖:“別勉強自己。你的手還在恢復,需要時間。那個項目聽起來…太危險了。”
張偉反手握緊她,汲取著那份支撐的力量。
他看向自己左小指指尖那個熟悉的“信號點”,感受著那里傳來的細微麻木刺痛?!拔抑馈!彼穆曇舻统?,“但那條‘線’…是用命換的。如果真能幫到更多人…”
他沒有說下去,但眼神里的掙扎和一種更深沉的責任感,蘇晴看得分明。
她默默嘆了口氣,不再勸說,只是握緊了他的手。
一周后,張偉左手小指的觸覺范圍擴大了些許,兩點辨別覺艱難地推進到了12mm(依舊嚴重障礙),捏塑料珠的成功率也略有提升。
他穿著便服,帶著周銳給的加密U盤,按照上面的地址,來到了位于市郊一片軍事管理區邊緣、掛著“聯合生物醫學工程研究所”牌子的低調建筑前。
厚重的防爆門,無處不在的攝像頭,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無形的肅穆和隔絕感。
門禁系統掃描了U盤里的電子密鑰。沉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開,一股混合著消毒水、精密儀器潤滑油和淡淡臭氧的味道撲面而來。
內部空間遠比外面看起來龐大,走廊寬敞明亮,卻異常安靜,只有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
偶爾有穿著白大褂或軍裝常服的研究員匆匆走過,步履無聲,眼神專注。
一名面無表情、佩戴著研究所胸牌的少尉軍官已在門內等候。
“張偉同志,請跟我來。”聲音平板無波。
他引著張偉穿過幾道需要刷卡和虹膜驗證的厚重隔離門,最終進入一間寬闊、冷色調的環形會議室。
巨大的環形屏幕占據了一整面墻,上面分割顯示著復雜的神經信號圖譜、肌電波形、戰場急救模擬影像。
會議桌旁已經坐了不少人。有頭發花白、眼神銳利如鷹隼的軍醫教授;有穿著常服、肩章顯示將星閃爍的高級軍官;有年輕但氣質沉穩、一看就是科研骨干的研究員。
他們的目光,在張偉走進來的瞬間,齊刷刷地聚焦過來,帶著審視、探究、以及毫不掩飾的質疑。
張偉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仿佛赤身裸體站在聚光燈下。
他那只垂在身側、依舊顯得僵硬無力的左手,成了全場目光的焦點。
“張偉同志,請坐?!?
坐在主位的一位面容嚴肅、佩戴著少將軍銜的老者開口,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穿透力,“歡迎來到‘神經元’項目啟動預備會。我是項目總負責人,秦振邦?!?
張偉依言坐下,盡量挺直脊背。
“開門見山?!?
秦將軍沒有任何寒暄,目光如炬,直射張偉,“周銳的報告和戰場記錄儀影像我們都看過了。你在‘夜梟’行動最后階段的止血操作,尤其是自身重傷狀態下維持臨界點的能力,非?!貏e?!?
他頓了頓,用詞謹慎,“但報告也顯示,你左臂尺神經嚴重挫傷,功能遠未恢復。肌電圖顯示神經傳導速度不到正常值的30%,兩點辨別覺大于10mm。這雙手,”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張偉放在桌上的左手,“現在恐怕連手術剪都拿不穩吧?”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質疑的目光更加直接。
張偉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但被這樣赤裸裸地在專業場合點破,依舊像被剝開了傷口。
“秦將軍,各位專家,”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打破了沉默。
說話的是坐在秦將軍右手邊的一位四十多歲、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干練的女研究員,胸牌上寫著“神經工程組組長林薇”。
“數據不會說謊。張偉同志目前的神經功能狀態,確實無法支持任何需要精細觸覺或快速反應的操作?!窠浽椖康暮诵氖墙O端環境下的急救直覺反應模型,這需要參與者本身具備高度穩定的神經傳導和感覺運動整合能力。我認為,張偉同志目前的情況,不適合作為核心受試者或訓練模板?!?
她的話條理清晰,邏輯嚴密,直接判了張偉的“死刑”。
“林組長說得有道理?!?
另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軍醫接口,語氣緩和些,但立場同樣明確,“神經損傷的恢復充滿不確定性。張偉同志的經驗固然寶貴,但項目需要的是可復制、可量化的穩定模型。我們或許可以將其作為案例研究的對象,但參與核心構建……”
會議室里響起低低的附和聲。張偉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擺在解剖臺上的標本,價值僅限于被研究。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孫教授一身熨帖的白大褂,平靜地走了進來。
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環形屏幕的操作臺前,將自己的身份卡插入接口。
“秦將軍,借屏幕一用?!?
孫教授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所有的議論。
巨大的環形屏幕上,原本分割的畫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高清視頻——正是張偉在省院康復科,閉著眼睛,用那只麻木的小指指尖,反復在細沙泥粒中摸索定位那個“信號點”的畫面!畫面被刻意放慢,聚焦在他緊鎖的眉頭、額頭的汗珠,以及指尖在混合物中極其細微、卻帶著明確目的性的移動軌跡上!
緊接著,是另一段錄像:張偉在康復大廳,咬著牙,用麻木的小指和無名指,笨拙卻無比專注地嘗試捏起那顆綠豆大小的塑料珠,在無數次失敗后,終于短暫成功的那一幕!
最后,畫面定格在張偉左手小指的特寫——指尖皮膚破損結痂,蒼白麻木,卻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執拗。
“各位看到的,是神經軸索在死亡邊緣掙扎著再生,是大腦皮層在混沌信號中艱難地‘解碼’和‘重新映射’?!?
孫教授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張偉現在的神經功能數據,確實慘不忍睹。但你們評估報告里那個‘超越視覺和精細觸覺的本能止血’,其‘本能’的源頭,不在他完好無損的時候,恰恰是在他這只手被逼到極限、神經在劇痛和絕望中發出最強‘噪音’的時刻!”
他轉身,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全場,尤其在林薇和那位老軍醫臉上停頓了一下:“‘神經元’要模擬的,不是無菌室里的完美操作,是戰場廢墟上、在自身流血斷骨時、還能從一片混沌的神經噪音中捕捉到那條生死線的本能!這種‘本能’,你們現有的精密儀器能捕捉嗎?你們的完美受試者,能模擬出來嗎?”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孫教授這石破天驚的論斷震住了。
“他摸索‘臨界點’的經驗,”孫教授指向張偉,聲音斬釘截鐵,“是用這只手的神經末梢,在真實的血肉痛苦和戰場絕望中,一刀一刀刻出來的!這是最原始、最殘酷、也最接近你們想要模擬的‘戰場神經元’的樣本!他現在是殘了,但他腦子里那條‘線’,他神經里烙下的戰場記憶,比你們任何一臺超級計算機模擬的都更真實!你們不要?那才是這個項目的巨大損失!”
孫教授的話如同一場風暴,席卷了整個會議室。
質疑的目光動搖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思索。
秦將軍緊鎖的眉頭舒展開,眼神銳利如鷹隼,重新審視著張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神經深處燃燒的火焰。
林薇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閃爍不定,有震驚,有不服,但更多的是被點醒后的探究。
她緊緊盯著屏幕上張偉那只傷痕累累的手,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神經元”項目名稱的殘酷含義。
張偉坐在椅子上,感覺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孫教授的話,像一道強光,照亮了他這些日子在黑暗泥濘中摸索的意義!他那只殘損的手,不再是恥辱的標記,而是通往一個更宏大、更殘酷、也更有價值戰場的——獨一無二的通行證!
秦將軍緩緩站起身,目光如炬,掃過全場,最后定格在張偉身上,聲音洪亮,帶著一錘定音的威嚴:
“孫教授說得對!‘神經元’項目,要的不是完美的花瓶,是經歷過地獄熔爐淬煉的真金!張偉同志!”
他目光灼灼,“我代表項目組,正式邀請你加入‘神經元’!不是作為被研究的對象,而是作為核心顧問和…活體模板!用你的痛苦,你的經驗,你神經末梢里那條血火淬煉出的‘線’,幫我們推開這扇門!你敢不敢接?”
所有的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重量,聚焦在張偉身上。
張偉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左臂深處那持續不斷的麻木刺痛,感受著指尖那個微弱卻頑強的“信號點”。
他抬起頭,迎著秦將軍灼熱的目光,迎向林薇復雜的審視,迎向這間代表著最尖端戰場醫學研究殿堂的會議室,聲音清晰而堅定,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