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來找陳教習的?”
“這人看著也是個練武的,居然還帶著禮物來,陳教習人脈可真廣啊……”
……
隨著常修文的身影消失在武館深處,校場上的弟子們忍不住交頭接耳。
來了一個又一個,而且都是實力不俗的人物,他們找陳教習究竟所為何事?
這個疑問在眾弟子心頭盤旋。
“三師兄,那人好像是縣衙大牢的獄頭?”
孟景瑜眼尖,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杜青輕嘆一聲:“先是彭武,現在又是常修文。能讓這兩位親自登門拜訪,陳兄的本事當真了得。”
他暗自思忖,能讓兩位獄頭如此禮遇,無非兩種可能:要么是還人情,要么是有求于人。
但無論哪種情況,都足以證明陳易的不凡。
一個普通獄卒竟能讓兩位獄頭同一天先后登門,這在以前簡直聞所未聞。
……
另一邊,深處的屋子之中。
彭武將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準備告辭了:“陳易,我說的事你好好考慮,我就先走了。”
“一定。”
陳易連忙起身相送。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陳易,在家嗎?”
這熟悉的聲音讓屋內的兩人同時一怔,不約而同望向門口。
同樣愣住的還有提著禮物走來的常修文,當他看清屋內之人時,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你怎么在這兒?”
彭武瞇起眼睛,語氣不善。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常修文臉色瞬間陰沉,強壓著怒火道,“你一個丙字獄的獄頭,跑到我丁字獄獄卒家里做什么?”
“出了大牢還分這么清楚?我路過金雷武館,順道來看看陳易,有何不可?”
彭武冷冷回道。
“順道?”常修文瞥見桌上的錦盒,冷笑一聲,“恐怕沒這么簡單吧?”
他原以為自己動作夠快了,沒想到彭武竟已捷足先登。
這家伙八成和他打著同樣的算盤——不僅要籠絡陳易這個得力干將,更是在為將來鋪路。
畢竟陳易展現的天資,的確是耀眼,入門不久,又能在短時間內迅速入品,還能爆發出遠超一般九品小練的實力。
即便是甲乙兩個字獄的獄頭見了,估計都會有所想法。
彭武冷哼一聲,懶得再費口舌,徑直往外走去。
他并不擔心常修文告到典史那里。上次請示時典史已經表態,這事全憑他們各顯神通,就看陳易自己的選擇了。
即便典史真的不悅了,采取了措施,那措施肯定也是一個中立之舉,他還能接受,反正于他而言不會損失什么。
見彭武離開,常修文強壓怒火,將帶來的禮物放在桌上:“陳易,這些是給你準備的。沒想到彭武那廝動作這么快。”
“獄頭請用茶。”
陳易連忙斟茶,看著桌上的禮物,心中也是詫異。
兩位獄頭竟為了爭他同時登門,這局面著實出乎意料。
“彭武想調你去丙字獄?”常修文直截了當地問,“你意下如何?但說無妨。人往高處走,你若想去丙字獄謀個更好的前程,本獄頭絕不阻攔。”
彭武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原本準備的說辭此刻都顯得多余,最終只化作這一句坦誠之言。雖然萬般不舍,但他明白強扭的瓜不甜。
“獄頭,我還沒想好。不過獄頭提攜之恩不敢忘,無論去向如何,丁字獄永遠是起點。”
陳易鄭重說道。
他確實想去丙字獄,但丁字獄這邊的囚犯他也割舍不下,更何況還有劉峰等人能為他提供經驗值。
當著常修文的面直言想去丙字獄,又未免太過傷人。
“好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人!”常修文沉重的臉色終于舒展開來,露出一絲笑意。他重重拍了拍陳易的肩膀。
“對了獄頭,唐鋒那事如何了?縣衙行動了嗎?”
陳易沒有忘記此事,連忙問道。
今早下值后,他特意繞小路獨自回武館。
雖然按孟景瑜所說,唐鋒多半因毒素蔓延已無力時刻蹲守,但他仍不敢掉以輕心。
“縣衙已幾乎布控全城藥鋪,目前不知進展。”
常修文搖了搖頭。
陳易點了點頭,他其實一直在想一種可能,那就是如果唐鋒剛好有解毒的法子怎么辦?
這也是他為什么,今天回來仍舊謹慎的原因。
“好了,我就先走了,這些東西你收著。”
常修文站起身來,不準備多停留了。
“獄頭,這使不得……”
“他彭武送得,我常修文就送不得?”常修文不容分說地擺手,“這不過是登門之禮,合情合理,你別多想,收下便是。”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
望著常修文遠去的背影,陳易又看了看桌上的禮物,不禁再次嘆息。
眼下只能暫不表態。常修文的恩情要認,丁字獄的人脈也不能斷。但若真選……還是丙字獄更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說到底,實力才是一切根本!
唐鋒未除,弟弟的安危仍需依仗武館,若是突破八品,便不需這般如履薄冰。
這世道,唯強者可橫壓一切!
“陳教習!”
就在此刻,外面一道急切的身影小跑而來,正是方岳。
他步履焦躁,手中攥著一個油紙包,散發著一股糕點香氣。
“方岳?”
陳易心中警鈴微鳴,方岳此人雖為教習,但平日交往泛泛,這般架勢……怕是麻煩上門了。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方教習?何事如此匆忙?”
方岳幾步搶到近前,目光掃過四周無人,立刻壓低嗓音,幾乎是懇求道:“陳教習,我也是實在沒法子了!我那不爭氣的親侄兒……”
聽完方岳的講述,陳易終于知道對方找他是干什么了。
方岳的侄子入了丁字獄,事情還有些麻煩,雖不是死刑,但一二十年的牢獄跑不掉,之前求過常修文和彭武,都碰了壁。
說完,方岳不由分說的將手中油紙包塞到陳易懷里:“這是一點心意,我曉得大牢規矩多,但請你千萬幫幫忙!”
話音未落,一個更鼓鼓的錢袋已從方岳袖中滑出:“這里還有五十兩!陳教習,你在大牢當差,面子比天大!托你上下打點,只要疏通到丁字獄常獄頭那里……”
陳易瞳孔一縮,精準地阻攔了方岳進一步塞錢的動作。
麻煩果然還是來了,現如今唐鋒這把刀就懸在他的頭上,其他事情,他實在是無暇顧及,更何況方岳這事還麻煩得很。
他眉頭擰起,沉重中帶著幾分為難的道:“方教習!唉……若這銀子真能救令侄,我陳易拼了命也替你送進去。可如今神捕司的大人坐鎮,典史大人日夜盯著牢里,嚴查徇私枉法!這風口浪尖上貿然行事,非但救不了令侄,反會害他罪加一等啊!這錢進了我口袋就是害他,用在牢里伙食上才是正道!”
“這……”
方岳聞言,神情頓時黯然了許多,眼中透著絕望。
陳易見狀,話鋒極其自然的一轉,說道:“不如這樣,案子了結前,我托人暗中照應,至少讓令侄三餐有著落,少受些苦。等風頭過去,衙門定了案,我們再從長計議,如何?這錢您留著,給獄卒打點些吃食送進去,比放我這兒管用百倍!”
方岳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陳易卻已抬頭看天,神色一凜:“天色不早,我得趕去大牢當值了。方教習放心,大牢只要有松動,我肯定即刻相告。”
話音落下,陳易抱了抱拳,快步踏過青石板路,背影干脆利落。
屋內重歸寂靜。方岳眼中的最后一絲希冀也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力感。
這般情景,與當初求見常修文和彭武時如出一轍。
細想也是自然。
平日素無往來,兩位獄頭怎會輕易相助?陳易這邊也是一樣的道理。
陳易能說到這個份上,甚至愿意提供些許關照,站在對方立場,已是仁至義盡。
“早知今日,當初陳易入館時就該多走動……”
方岳長嘆一聲,拖著沉重的步伐向院外走去。
不過這都是馬后炮了,誰能料到當初為幾兩銀子焦頭爛額入館的陳易,又會有今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