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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還不待廳中眾人反應(yīng)過來,忽見一抹身形晃動,從一旁的院墻后疾竄而出,率先擋住那白衣少女的去路,厲聲喝問。

“你是什么人?!”

廳中的完顏洪烈和一眾侍衛(wèi)本已盡皆起身,待到看清那圍堵白衣少女的矮瘦身形,認(rèn)出此人便是府中高手彭連虎,這才心下稍安。

不過被這么一打岔,完顏洪烈和馮默風(fēng)之前的商談自然也就被打斷了。

完顏洪烈率先起身離席,帶著幾名侍衛(wèi)走向廳前。

馮默風(fēng)說是無意摻合這些是非,不想這稍一抬眸,整個人便作一怔。

那被追至此處的白衣少女,顯然不是“千手人屠”彭連虎的對手,雖是身法靈動,但幾乎接不下彭連虎的拳腳招式。

她瞧見彭連虎翻身一躍,便知他的武功遠(yuǎn)勝于自己,晃眼一看又見這廳里還有許多高手,單就她自己一人,便是對付不了。

說來驚慌,但她臉上卻絲毫不顯,只作微微一笑,卻是折了一葉花枝,打趣道。

“這里的桃花開得真好呀?!?

眾人想不到廳外竟是個秀美絕倫的少女,衣飾華貴,又聽她笑語如珠,不覺殺氣大減。

彭連虎方才跟著小王爺完顏康和梁子翁一起去了王府后院,料想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此刻縱身攔在黃蓉面前,冷聲喝道。

“姑娘慢走,我也折一枝桃花給你?!?

說罷,右手虛握成爪,看似要拿她手腕,但五指伸近那白衣少女身前,卻是突然翻上,直取她的喉嚨!

這彭連虎不愧是“千手人屠”,出手盡是殺招!

那白衣少女明顯想要插科打諢的糊弄過去,豈料這彭連虎武功精湛,心性亦是決絕狠辣,不惜辣手摧花也要將她擒殺。

那白衣少女微微一驚,退避已是不及,不覺右手揮出,拇指與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張,手指如一枝蘭花般伸出,姿式動作自是美極。

彭連虎殺心決絕的一記黑虎掏心,本欲直取那白衣少女的喉嚨,不想那白衣少女好似探月折枝一般,一記蘭花指輕巧拂過,不待眾人看清楚后招,卻已然飄然后退半步。

彭連虎正待再起一記殺招,忽然只感右臂“曲池穴”一麻,不知何時竟是被點中了麻穴,下意識的手臂疾縮,身形也急退而去。

“好妙招!”

彭連虎此時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這白衣少女方才竟是施展出一奇門妙招,抬手之間就點了他的穴道。

若非他反應(yīng)夠快,再加上那白衣少女也怕與他纏斗,只怕還不知這白衣少女會有何等后手。

在場眾人此時也都看出了由頭,自是無不訝異。

彭連虎也收斂了殺心,皺眉追問道。

“小姑娘,敢問尊師是何名諱,你又是師出何處名門?”

那白衣少女只作不答,卻是顧左右而言其他道。

“這枝桃花真好看,回頭我插瓶里去。”

完顏洪烈等眾人俱是狐疑不定,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來頭。

便在此時,彭連虎使出了他的拿手絕活,但見他雙手連揚,十?dāng)?shù)枚銅錢“咻咻咻”的激射而出,照著那白衣少女頭頂飛過。

那白衣少女正奇怪這彭連虎武功不弱,怎的使個暗器這般沒有準(zhǔn)頭。

不想就在此時,身后突然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一陣響動,陡然間那十幾枚銅錢鏢竟從她身后折返而來!

這彭連虎不愧是擅使暗器的行家,他竟是虛晃一槍,甩出的銅錢鏢看似沒有準(zhǔn)頭,實則是瞄準(zhǔn)那白衣少女身后的假山和走廊梁柱等等地方。

彭連虎甩出的銅錢鏢,皆是算準(zhǔn)了方位和勁力,那些銅錢鏢在廊下的紅漆柱子或是假山上一撞,便即便折返回來,打向那白衣少女的后腦勺。

如此算計,實在精妙非凡,這彭連虎不愧是在西北行走多年的老江湖。

一時間,但見那十幾枚銅錢鏢好似連珠炮一般,“咻咻咻”的十幾枚接連不斷的反彈回來。

那白衣少女固然是身法靈巧,身形靈動,但在彭連虎的暗器巧技面前,終究是不敢硬接,只能縱身一躍,且逃且避。

不想那彭連虎見完顏洪烈在場,有意要在這個重金招攬他的主家面前顯擺一手。

眼看著那白衣少女縱身要走,彭連虎陡然目露兇光,卻是冷不防的從袖中甩出一枚細(xì)若發(fā)絲的銀針!

那銀針暗器極是纖巧,一般武林中人,便是正面硬接也不好對付,更何況那白衣少女如今是背過身去,根本沒看見彭連虎又甩出了一枚銀針!

眼看著那白衣少女便要中招,危機時刻,卻聽著那大廳之中“唰”的一下飛出一物!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大廳中甩出來的東西竟是后發(fā)而先至,凌空將彭連虎甩出的銀針“嘭”的一聲砸進了走廊邊上的紅漆圓柱之中!

直到此時,眾人才看清楚,那東西竟是一塊半截拇指長的碎瓷片!

“這是?!”

完顏洪烈率先反應(yīng)過來,回頭看去。

果然看見馮默風(fēng)施施然的起身走出了大廳。

余下王府眾人見他走了出來,明明那白衣少女身份不明,極有可能是潛入王府的刺客,但是馮默風(fēng)這一起身卻嚇得王府中的侍衛(wèi)齊刷刷的護在了完顏洪烈身前。

看這架勢,馮默風(fēng)這個國公,反倒比潛入王府的刺客更具有威脅。

“師兄?真的是你?!”

便在這氣氛微妙之際,不想那僥幸躲過一劫的白衣少女非但沒有翻墻逃走,反倒是一臉驚喜的招呼了一句。

她的語氣甚是驚喜,若不是離得太遠(yuǎn),只怕非得蹦蹦跳跳的撲過來不可。

完顏洪烈見狀,看向馮默風(fēng)道。

“豫國公,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

“……”

馮默風(fēng)的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任何喜悲,只是略微抬眸看了那白衣少女一眼。

此去經(jīng)年,彈指紅顏老,雖是舊人不識,但鄉(xiāng)音無改,他自然是認(rèn)得那姑娘的。

那白衣少女笑臉盈盈的望著他,一張俏臉貌比花嬌,更勝那桃花幾分,隱隱卻是有幾分小時候的稚氣模樣。

“默風(fēng)師兄!”那白衣少女看著他,目光灼灼,自是滿心歡喜。

不想她這接連打著招呼,馮默風(fēng)卻是不聲不響的默然良久,過半晌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竟是輕飄飄的拋下一句。

“我不認(rèn)識她?!?

“???”黃蓉小臉兒一垮,若不是離得遠(yuǎn),非得攥緊粉拳,邦邦給他兩拳不可。

偏偏馮默風(fēng)壓根沒給她解釋的機會,一句話說完,徑直轉(zhuǎn)身就走進了大廳之中,似是真的對她的安危,完全沒有什么所謂。

黃蓉氣得正想追過去和他理論,但彭連虎就在一旁盯著她,她實在是不敢過去。

最后實在是把這丫頭逼急了,她卻是沒好氣的冷哼一聲,直接縱身一躍便逃了出去。

王府眾人皆是不明所以,一時間還鬧不清楚是什么狀況。

不想就在此時,又有侍衛(wèi)來報。

“王爺,不好了!賊人潛入了王妃娘娘的舊宅!”

“什么?!”

完顏洪烈頓時大怒,一時間也顧不得其他,只帶著府中江湖好手,急急朝著王府后院而去。

而與此同時。

上一秒還甩了黃蓉臉色,假意說是不認(rèn)識她的馮默風(fēng),卻也在這月夜之中縱身而起,好似黑燕一般,在王府屋舍之間疾掠而過。

“沒想到竟會有這么湊巧的事?!?

馮默風(fēng)身輕如燕,踏步如飛,心下卻思緒斗轉(zhuǎn)。

他這一次千里迢迢來到完顏洪烈的趙王府,其實首要目的是為了在結(jié)盟之中占據(jù)優(yōu)勢,沒想到卻意外偶遇了少女模樣的黃蓉。

二人自當(dāng)年劍門關(guān)外一別,轉(zhuǎn)眼匆匆十年過去。

那丫頭如今生得亭亭玉立,眉眼之間已有幾分國色天香。

馮默風(fēng)猝不及防之下和她再相見,一時間亦是心潮澎湃,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

蜀中為王十載,他在朝堂之上見慣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早已經(jīng)學(xué)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黃蓉的一瞬間,他立刻就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場備受期待的久別重逢,而是一場殺機四伏的陌路相遇。

他剛才可以在完顏洪烈面前肆意狂妄,那是因為他只身一人走進王府,依靠著苦修十年的北冥神功,他完全可以孑然自傲,在這趙王府自在來去。

但是如今加上一個黃蓉,那他就有了軟肋。

一旦他和黃蓉現(xiàn)認(rèn),完顏洪烈說不定反手就會把黃蓉抓起來,用以威脅他。

到時候他這苦心孤詣的結(jié)盟大業(yè)就會徹底破碎。

他不敢賭,也不敢讓黃蓉牽扯進其中,所以哪怕明眼人都看得出黃蓉和他關(guān)系不簡單,但他卻不能點頭相認(rèn)。

再者,他故意遲疑許久,既是為了表明黃蓉確實和他有關(guān)系,讓完顏洪烈投鼠忌器,不敢直接傷害黃蓉。

暗地里,他其實也在思考對策。

黃蓉突然出現(xiàn)在完顏洪烈的府中,讓馮默風(fēng)一下子就意識到情況有變。

其實他這次千里迢迢趕赴和完顏洪烈的結(jié)盟之約,根本沒有考慮過會再見到黃蓉。

如今突然和黃蓉偶遇,馮默風(fēng)立刻意識到他竟然意外趕上了一個關(guān)鍵的時間節(jié)點。

“鐵犁破槍……包惜弱和楊鐵心!”

夜風(fēng)之中,馮默風(fēng)踏步如飛,眼神也隨之一沉。

“沒想到竟然還讓我趕上了,如果抓住那個人的話,那這次和金國結(jié)盟或許就要換個說法了!”

一念至此,馮默風(fēng)的腳步更急。

他剛才拒絕和黃蓉相認(rèn),隨即轉(zhuǎn)身假意走回大廳,實則卻是縱身便朝著這王府后院而去!

話說當(dāng)年完顏洪烈見色起意,為了得到美人包惜弱,不惜勾結(jié)南宋官吏段天德,殘害郭嘯天和楊鐵心兄弟二人。

郭嘯天被段天德一刀砍死。

而楊鐵心亦是在亂戰(zhàn)中受傷極重,伏在馬背上奔出數(shù)里,摔下馬來,暈在草叢之中。

而后僥幸活下來的楊鐵心被隔壁村的農(nóng)戶所救,不想過了不久,這家農(nóng)戶又感染瘟疫,只留下一個女嬰。

楊鐵心便將這女嬰收為義女,帶著她四下打聽,找尋結(jié)拜兄弟郭嘯天之妻與自己妻子的下落。

他不敢再用楊鐵心之名,便把“楊”字拆開,改“木”為“穆”,變名穆易。

此后十余年間東奔西走,浪跡江湖,義女穆念慈也已長大,出落得花朵一般的模樣。

楊鐵心料想妻子多半已死在亂軍之中,卻盼望老天爺有眼,義兄郭嘯天有后,因此才要義女拋頭露面,豎起“比武招親”的錦旗,打造了一對鑌鐵短戟,插在旗旁,實盼能與結(jié)義兄弟之子郭靖相會。

不想這機緣巧合之后,穆念慈的比武招親竟引來小王爺完顏康,更是讓楊鐵心在完顏洪烈的王府之中,得遇了委身于完顏洪烈的妻子包惜弱。

此時那王府后院之中。

繞過了廊橋曲折,亭臺樓閣,卻見這富麗堂皇的王府后院之中竟有一處空地,專門修繕有三間烏瓦白墻的茅草屋。

看樣式,分明是江南鄉(xiāng)下尋常百姓的屋舍。

此刻卻聽著有一婦人如泣如訴的悲哭道。

“我糊涂什么?你以為你真是金國女真人嗎?你是漢人啊!你不叫完顏康,你本來姓楊,叫作楊康!”

隨即卻又聽著一青年驚疑不定道。

“我不信……我去找爹爹去!”

說罷,便見一個錦衣少年公子推門而出,便要離開。

不想就在此時,那婦人急道,“你爹就在這里!”

說罷,大步走到板櫥邊,拉開櫥門,牽著一個滄桑漢子的手走了出來。

那錦衣公子陡然見到漢子,驚詫之下,認(rèn)出此人便是之前比武招親的邋遢漢子,不由得大叫道。

“是你?!”

說罷,一時情急,卻是反手便要動手。

那婦人見此情形,心中亦是一片悲涼,更是哭訴道。

“他是你親生父親??!你……你還不信嗎?”

說到恨處,只覺自己未曾照料好這孩子,加之情急之下,一時急火攻心,竟是轉(zhuǎn)過頭,猛的往墻上撞去!

只聽著“蓬”的一聲,立時就癱倒在那地上。

那錦衣公子大驚,看向那婦人時,見她滿臉鮮血,呼吸微弱,一時竟是手足無措。

獨獨那漢子反應(yīng)及時,俯身抱起那婦人,便要往外求醫(yī)。

不想那錦衣公子見那漢子要走,竟下意識的阻攔道。

“你放下我娘!”

說罷,上前一步,便要動手。

便在三人爭執(zhí)著走出房門之時,卻見院外正候著一個人高馬大的小伙。

那錦衣公子剛一追出來,那人高馬大的小伙便上前喝罵道。

“楊康!你見了你親爹,還不相認(rèn)嗎?!”

此話一出,頓時喝罵得楊康躊躇難決。

那漢子卻不多問,只顧著抱著那婦人快步翻墻而出,便要領(lǐng)著逃離王府,去尋大夫去。

不想他抱著那婦人剛一躍過高墻,忽的聽見身后疾風(fēng)驟起,只聽著“呼”的一聲,身后竟是有人一掌襲向他的后背!

“不好!”

楊鐵心暗道一句不妙,側(cè)身想躲,奈何那人出手又快又狠,根本不給他反應(yīng)的機會!

只聽著“嘭”的一聲,楊鐵心立時中掌,懷中抱著的妻子亦是跌飛出去。

迷離之間,楊鐵心只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卻是凌空接住了包惜弱,轉(zhuǎn)瞬就消失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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