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臥室,落在蘇黎睫毛上,像是一道溫柔的喚醒光。
她緩緩睜開眼,耳邊是窗外麻雀的清脆叫聲和廚房里隱隱傳來的鍋鏟碰撞聲。帶著晨起微澀的睡意,她側過頭,望見床邊那杯溫水和一張小紙條。
“早安,寶貝,廚房見。——沈硯舟”
蘇黎嘴角微揚,伸了個懶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靜。以前的清晨多是獨自起床,奔波趕項目、趕時間,如今的她,開始習慣有人在廚房為她熬粥,也習慣有人在天還未大亮時替她輕手輕腳地拉好窗簾。
她洗漱好后走進廚房,沈硯舟正圍著圍裙,低頭炒著一盤清炒萵苣。他穿著灰藍色家居服,背影干凈寬闊,陽光落在他肩頭,把整個廚房都照亮了幾分。
“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她靠在門邊,聲音里帶著剛醒來的慵懶。
他轉頭對她一笑:“想早點把早飯做好,讓你睜眼就能聞見菜香。”
“太標準的老公發言了。”蘇黎笑著走過去,幫他把切好的水果擺進碗里,“你繼續煮,我來配甜點。”
兩人就這么在廚房里,一人負責鍋,一人負責碗,偶爾說幾句話,偶爾只是聽著鍋里的滋啦聲,仿佛這樣的清晨已經持續了許多年,仿佛他們早已習慣彼此的節奏與安靜。
吃飯的時候,蘇黎看著滿桌的菜忍不住贊嘆:“你是真的有天賦,三菜一湯還能配一杯低糖豆漿。”
“為了你減壓降火。”沈硯舟淡聲解釋,隨后遞過一顆糖心蛋,“這個是你上次說特別喜歡的,試試看有沒有做出你記憶里的味道。”
蘇黎吃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和我小時候吃的那個味道,一模一樣。”
沈硯舟看著她滿足地咀嚼,眼中浮現出柔軟而不言說的深情。
他記得她曾在某次聊天中提到過,小時候爺爺做的糖心蛋有特別的味道,是她長大后怎么也找不到的溫柔。于是他偷偷找來配方,試了好幾次,終于在今天成功復刻。
飯后,蘇黎收拾碗筷,沈硯舟則在一旁洗水果,默契地分工合作。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像老夫老妻了?”她笑著打趣。
沈硯舟回頭看她,神情認真:“我不介意從現在開始,真成為老夫老妻。”
蘇黎的動作頓了頓,卻沒有像以往那樣逃避或轉移話題。
她低下頭,把最后一個碗放進洗碗機,小聲道:“那你要愿意,一直陪我走下去才行。”
沈硯舟走過去,從她身后抱住她:“我愿意,一直一直。”
蘇黎閉上眼,第一次,沒有抗拒他的擁抱,而是慢慢抬起手,環住了他的腰。
是的,她終于學會了——學會了在愛里擁抱,也學會了,不再把自己隔絕在溫暖之外。
廚房的空氣中彌漫著糖心蛋的香氣,也混雜著他們彼此溫暖的呼吸。
蘇黎靠在沈硯舟懷里,眼角輕輕發酸。過去的她總以為,安全感必須靠自己一點點構建,靠事業、靠孤獨中反復演練的堅強,但直到今天,她才真切意識到——也可以靠另一個人,用心守護,溫柔托舉。
“硯舟……”她輕聲喚他。
“嗯?”
“謝謝你。”
沈硯舟把下巴抵在她肩上:“謝什么?”
“謝謝你一直在。”她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卻像針尖輕輕扎進心頭,帶來一陣微暖的疼意。
沈硯舟沒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將她摟緊了些。
陽光緩緩升高,窗外的樹影投在客廳地板上,像一幅緩慢流動的剪影畫。他們安靜相擁,仿佛在這擁抱里找到了過去所有碎裂時光的補償,也為未來所有可能風雨打下最溫柔的注腳。
午后,沈硯舟陪蘇黎去挑選新家的一些軟裝配飾。
“我想要一張木質的圓餐桌。”蘇黎指著家具樣本冊,“四人位就好。”
“不是兩人位?”沈硯舟笑著問。
“我們以后要請朋友來家里吃飯。”她一本正經地解釋,“圓桌才方便圍坐。”
沈硯舟點點頭:“你說的對。我喜歡你開始期待生活的樣子。”
蘇黎低頭翻著樣冊,耳尖微微泛紅:“以前的我太像一只蜷縮的貓,防備所有人的靠近……現在突然覺得,家,是可以邀請別人的地方。”
他們選了一塊柔米色的落地窗簾,又挑了一塊淡灰調的沙發地毯。
“這個配色和你挺像的。”蘇黎指著那塊柔和地毯笑道,“看著冷,其實很暖。”
沈硯舟輕笑:“那你呢?”
“我?”蘇黎認真思考了下,“應該是那種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柔粉吧,不吵不鬧,但靠近了就舍不得走。”
沈硯舟看著她,眼神沉靜,聲音低低道:“我一直都舍不得走。”
兩人就這樣在軟裝店轉了一個多小時,出來時已是傍晚。
沈硯舟主動拉住她的手,像是確認,又像是習慣。
“蘇黎。”他停下腳步。
“嗯?”她抬頭看他。
“你愿不愿意,把你這只慢熱又小心翼翼的貓,送給我收養?”
蘇黎一愣,隨即輕笑:“收養我有什么義務?”
“我負責給你開暖氣、喂貓糧、洗澡剪爪,每天抱你睡覺,還帶你曬太陽。”
她笑得彎了眼睛:“那貓咪想了想……同意了。”
沈硯舟低頭吻了吻她額頭,在落日金輝中,他眼中的溫柔幾乎要把整座城市照亮。
晚上,兩人回到家中,蘇黎突然提出一個請求。
“我們今晚,可以不開燈嗎?”
沈硯舟一怔,隨即點頭:“好。”
客廳的燈沒開,只有窗外投進來的月光灑在地板上,像一條淺銀色的河。他們并肩坐在沙發上,蘇黎手中捧著兩杯溫牛奶,遞給他一杯。
“我以前晚上從不關燈睡覺。”她輕聲說,“但今天,我想試一試。”
沈硯舟沒有催她,也沒有說“你可以的”那樣帶著期待的鼓勵,而是把手放在她背后,像一座沉穩的山:“我在。”
“嗯。”她點頭。
這一晚,他們沒有講太多話,只是安靜地坐著,聽著彼此的呼吸,像是等待某種無聲的儀式發生。
夜色沉沉,蘇黎第一次沒有把枕邊的夜燈打開。她窩進沈硯舟懷里,閉上眼睛。
黑暗并不令人恐懼。
因為她知道,他在身邊。
第二天醒來時,天已微亮,蘇黎睜開眼的一瞬,竟然忘了昨夜是關著燈的。
她轉頭看見沈硯舟還在熟睡,他的睫毛在清晨陽光下微微顫動,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靠近,輕輕吻了吻他的唇角。
沈硯舟睜開眼:“早安。”
“早安。”
“昨晚,做噩夢了嗎?”
蘇黎搖頭:“做夢了,但不是噩夢。”
“夢到什么?”
“夢見小時候我在學校參加舞蹈匯演,下臺后爸媽沒來接我,只有一個人站在操場角落看著我,后來才知道,那是你。”
沈硯舟眉頭一動:“你記得我?”
“好像不是真的記得,而是夢里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她皺眉,“醒來后覺得那個人就是你。”
沈硯舟輕輕把她攬進懷里:“如果真是我,那我應該很早就開始喜歡你了。”
她輕笑:“那你藏得也太久。”
“所以現在要補回來。”
早餐后,沈硯舟突然提出:“今晚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兒?”
“一個你不曾知道的回憶。”
傍晚時分,沈硯舟開車載著蘇黎駛入了一條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這里是……”蘇黎看著窗外,忽然愣住,“我們中學附近?”
“嗯。”他應聲,“你還記得‘老槐樹巷’嗎?”
蘇黎睜大了眼睛:“那棵老槐樹不是早砍掉了嗎?我記得那時候很多人說它枝葉太茂盛,遮了光。”
“所以我后來常常繞路,走另一邊,只為了看看那棵你曾在樹下等校車的地方。”沈硯舟輕聲說,“你不知道,那時候你坐在槐樹下邊看書邊啃煮玉米的樣子,特別安靜又特別認真。”
蘇黎失笑:“我?啃玉米?”
“嗯,你右邊臉頰總沾點鹽漬,還不自知。”他側頭看她,眼中泛著柔光,“那時候我就想,等我有一天能跟你說上話,我一定要告訴你這件事。”
“你怎么沒說?”
“你太高冷了。”他裝出委屈,“我靠近三步就被你眼神嚇退。”
蘇黎臉頰微紅:“那時候的我……防備心很重。”
“我知道。”他輕聲,“所以我才不急,慢慢等你愿意靠近。”
他們在舊學校旁的街邊小公園停了車,走下去時,沈硯舟牽著她的手,像牽著多年未曾牽上的那一段少年時光。
“硯舟,你以前真的……很喜歡我嗎?”她聲音輕輕的,像是怕驚擾什么。
“我一直都喜歡你,只是你那時候從不回頭看我一眼。”他笑了笑,“不過現在沒關系,我可以補回所有錯過的注視。”
蘇黎眼中泛起水光,低頭靠進他懷里:“那你以后……也別放開了。”
“不會。”他吻了吻她發頂,“這輩子都不會。”
他們站在那條曾經鋪滿陽光與樹影的老路上,身后的天色漸暗,而他們心里的燈卻一點點亮起來。
蘇黎終于明白,有些愛不需要說太多,只需要一直在身邊——等你回頭,等你靠近,等你學會相信。
終于,她學會了擁抱——不僅是別人,也包括那個曾經膽怯又敏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