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我什么都會做。”

伊奈的聲音微弱，癱在血紅的泥濘里，動彈不得。

眼神渙散，看向走過來的莫固，求生的本能，死死抓住唯一可能的救命稻草。

就在剛剛，莫固小隊在擊敗絞殺藤后，傳輸養分原地休整。

沒想到那朵白色郁金香靠過來，主動乞食。

莫固嘗試性的給了它一單位養分。

白色郁金香竟然極為滿意，葉子都愉悅的舒展。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爆炸的聲響。

劇烈的震顫傳來，地面都抖了幾抖，細碎的塵土和枯葉簌簌落下。

一股硝煙味，混雜著某種刺鼻的藥劑氣味，隨著風飄蕩過來。

莫固的菌絲感知，第一時間探去。

混雜的能量湍流，焦糊的氣息，還有血腥味。

“過去看看。”

莫固帶著小隊走去，郁金香也邁開根系腿腳，一步一坑的跟了過來。

撥開幾簇焦黑的灌木叢，發現爆炸的中心，位于之前遇到的古老智慧樹人這。

空地被炸開。

人類少女，倒在血泊中。

粉色卷發黏在臉上，裙袍變得破破爛爛，下半身一片狼藉，只有一只完好的右手。

莫固掃過她的傷勢。

四肢癱瘓，只余右手尚能微微抽搐。

這傷勢，離徹底死亡，只差最后一口氣。

“我要活下去，復活他們……”伊奈說著大腦中唯一的念想。

莫固搖了搖頭。

就這傷勢，救她都難，還想著復活別人。

老薩滿看著這慘狀，抓緊了法杖，在猶豫要不要施放圣愈術吊命，但明白這只是徒勞。

“把你種成蘑菇行嗎？”

莫固彎下菌蓋，蹲下來問道。

這不是疑問，只是沒有更好選擇的最終方案。

在莫固的的菌類邏輯中，能量循環，形式轉變。

死，是養分的終結。

半死不活，是負擔的延續。

而轉化為新形態的菌類生命，則是另一種可能性的開端。

有些好奇，把人類種成蘑菇，會種出什么？

瀕死的伊奈聽不懂這詭異的建議。

但更恐懼自己也死了，她的守護者們，就不可能再有復活的希望。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對未知的恐懼，喉嚨里發出嗬嗬的雜音。

她還不能死！

莫固不再猶豫。

菌絲靈巧探出，掰開伊奈的唇齒，將寄生蘑菇塞了進去。

入口即化。

伊奈的身體逐漸繃緊，失焦的眼睛浮現解脫的神情。

她的頭歪倒在一旁，無聲無息。

寂靜籠罩在血腥的焦土之上，軀體不再動彈。

沒人能確定她是徹底死了，還是陷入了寄生孢子導致的深度昏迷

死了？

還是昏迷？

以莫固菌絲的感知，此刻也難以準確區分。

那人類軀殼的生命之門，到了緊閉的邊緣，仿佛失去活性，又仿佛被異種的蘑菇強行卡住了門縫。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萌芽的菌類活性。

【消耗三單位養分】

莫固看到了希望，菌絲輸送生命能量。

不一會，一朵粉紅的小蘑菇，長了出來。

莫固沒有時間去仔細探究這微妙的生死界限。

菌絲一卷，將這具近乎靜止的軀體小心翼翼翻動，動作利落得如同農夫從地里刨出土豆。

噗嗤。

一顆不足拳頭大的粉紅小蘑菇，輕輕摘了出來。

莫固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蘑菇會長成什么東西？

【謝謝你……】

粉紅小蘑菇傳來回應。

【麻煩，幫我，收集，遺物】

斷斷續續的意識通過菌絲，表達出來。

莫固掃過四周，在啞弓和老薩滿的尋找下，找到幾個物品。

一枚戒指，戒面模糊雕刻著被長劍貫穿的十字徽記，

一個碎裂的藥劑瓶，上面貼著早日退休環游王國的標簽。

一張巴掌大的手繪羊皮紙，上面合照的肖像，是扎著丸子頭的伊奈，笑顏如花；還有她的老師，年紀稍長，眉眼低垂溫柔，嘴角帶著溫和的弧度。

“回去再研究。”

莫固將它們，和粉紅小蘑菇收入菌絲內襯小囊里。

環顧四周，這里還有另外三位死者。

他們的情況稍有不同。

伊奈是遇到莫固時，依舊還存活著，能吃下寄生蘑菇，保留原有的能力和力量。

但已經死去的人，無法食用寄生蘑菇。

不過，剛剛死去，身體的力量，未來得及隨著心跳的停止，徹底消散。

還能趁熱。

一共九單位養分，白色菌絲將破碎的身體包裹，像個木乃伊似的。

老薩滿利用藤條，臨時做了拖床，將三個菌絲木乃伊，交給黑鐵蕈菇。

可惜爆炸得太徹底，除了幾個遺物，他們身上的物品，包括長劍和法杖什么的，都被炸得無法使用了。

也有一些收獲，莫固找到了幾枚金幣。

雖然帶著焦黑的痕跡，但金光閃閃，它和代言菌都非常喜歡。

接下來，就是準備離開腐化森林，回蘑菇園了。

經過一番趕路。

菌絲傳來腐殖土的濕潤觸感，莫固停下了腳步。

前方，濃稠的霧氣明顯稀薄了些，光線透進來，勾勒出樹枝輪廓。

在莫固的帶領下，已經安全走出了腐化森林。

再往前，就是更熟悉也相對安全的埋骨小丘邊界。

回望那片被拋在身后的森林。

曾經濃稠得化不開的灰色霧氣，此刻正如退潮般流動，變得稀薄。

造成這一切變化的源頭，正安靜伴行在隊伍中。

那白色朵霧化郁金香，邁著圓規一樣的根須，一步一個濕潤的淺坑，跟在莫固身后。

皎潔的白色花苞反射柔和光澤，周圍縈繞一圈薄薄霧氣，在身旁形成一個小型領域。

隨著它的離去，森林中霧氣的源頭仿佛都被抽離了。

這一趟行程收獲不少。

首先是養分。

絞殺藤和之前兩只蔓生怪，加起來獲得有二十六單位養分。

是目前為止，獲得最多的一次。

雖然經過連番戰斗，以及治療消耗供養后，不可避免削減了，但回程時還是留有盈余。

重要的是，麻痹毒素與毒素抗性兩個實用的技能，其價值遠勝過單純的養分數字。

當然，還有兩個活體的大收獲。

一朵擁有魅惑特質，能操控霧氣的好奇郁金香。

一顆寄托著人類圣女復雜執念的粉色小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