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三百枚大洋么，我出了，給現大洋……”

此話一出，臺下的百姓頓時騷動起來。

關廟祝所指的三百塊，實際上是三百塊的銀圓券。

與三百塊現大洋，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真要是進行折算，恐怕八百塊都得出去。

眾人齊刷刷望向喊話的人，只見一位年輕公子，在兩名巡捕的護衛下，步履從容地踏上了戲臺。

關廟祝雖不認識年輕公子，但何、李兩位巡捕，負責城隍廟一帶的治安，以前沒少打過交道。

能讓巡捕房的人，甘愿當成護衛，對方肯定來頭不小。

關廟祝趕忙堆起諂媚的笑臉，正欲開口巴結，卻被陸長壽抬手攔下。

陸長壽徑直走到香案前，拿起其中一碗藥湯，仔細端詳了一番。

“戲法變得不錯，確實是好活，當賞。”

“你……你說什么？”

關廟祝咽了口唾沫，正準備開口解釋——

陸長壽卻一步搶到他近前，拉住他的袖子往外一摞。

夾藏著的黃褐色粉末簌簌灑落，三張透明的膜皮也隨之飄下。

李毅恒眼疾手快，一把撿起地上的膜皮，展示給臺下眾人。

“陸公子，這是什么？”何勇生忍不住問道。

“新鮮的豬尿泡，洗凈后就是這個樣子。”

陸長壽面向臺下，朝眾人解釋道，

“其實那三只瓷碗里，早就盛著清水，只是碗口事先用透明豬尿泡封住了，所以倒扣在桌子上時，水才沒有流下。

隨后，他又用袖子蓋住瓷碗，再順勢將豬尿泡取走，并往碗里添加一些藥粉，藥湯就這么變出來了。”

關廟祝所展示的，其實是古彩戲法的一種，名叫空碗取水。

在場的百姓雖然不懂，但陸長壽穿越前，曾在互聯網上刷到過相關的揭秘視頻，知道個中的原理。

他從李毅恒手里接過三張透明的豬尿泡，說道：

“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取走豬尿泡，并撒下藥粉。這手絕活，沒個三五年的功夫可下不來。關廟祝這本事，倒確實讓咱們開了眼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性子沖些的，指著關廟祝鼻子就罵道：

“你這個殺千刀的，還想拿尋常的藥粉坑我們的血汗錢，要不是這位年輕公子……”

“大疫當前，你卻還要借著城隍爺的名號，發我們百姓的苦難財，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槍斃，不，你就該被千刀萬剮！”

至于先前已經承諾要為城隍爺重塑神像的兩人，此刻更是僵立在原地，冷汗止不住地往下冒。

要不是這位年輕公子，他們半生的積蓄可就……

眼見著百姓們群情激奮，隱隱有沖上來的架勢，何勇生趕忙上前一步，朝眾人說道：

“諸位鄉親請放心，這次的事情我們巡捕房一定嚴懲不貸。等將他的骯臟行徑全都調查清楚，必給大伙兒一個滿意的交代。”

他話鋒一轉，順勢介紹道，

“這次看穿那些騙人伎倆的，正是陸氏商會的少東家陸長壽。陸公子不僅慧眼如炬，更是多次協助巡捕房偵破奇案的高人。

陸公子現在需要將那腌臜貨帶走詳加盤問，還請鄉親們暫且記下今日之事，讓我們先將人帶走，感激不盡。”

話題轉移到了陸長壽身上，百姓們的態度立馬不一樣了。

嘴里的辱罵也變成了夸獎。

“這就是陸氏商會的少東家？果然聰慧過人，一表人才。”

“看看那個關廟祝，再看人家，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不知道陸公子可否有婚配，我家女兒倒是年紀正好合適……”

“打住吧，你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

關廟祝只覺渾身發冷，雙腿不停地打顫。

他本來想趁著這瘟疫，最后干票大的，再連夜逃出長定城……

可不曾想，卻栽在了陸長壽手上。

他瞥了眼臺下怒目而視的百姓，又瞄了瞄身旁虎視眈眈的李毅恒，心一橫，扭身就要往臺下竄逃。

剛一動，陸長壽身影一晃，已擋在他面前。

關廟祝見避無可避，只得連連作揖告饒：

“陸公子，陸爺爺。我是豬油蒙了心，才用這下三濫的手段哄騙您。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陸長壽沒有理會，對著李毅恒吩咐道：

“李巡捕，此處人多眼雜，我們還是將他押到后臺審問。”

李毅恒點點頭，一把揪住關廟祝的衣領，將他連拖帶拽地拉下了戲臺。

圍觀的百姓見是陸長壽親自審問，也沒有多說什么。

幾個實在氣不過的，也是又多罵了幾句，沒有鬧出任何亂子。

對于他們來說，就算是不給城隍爺面子，陸公子的面子，也是一定要給的。

……

戲臺的后方，是一間供人梳頭、貼片子的小屋。

關廟祝被李毅恒按在墻角，瑟縮著蹲下。

陸長壽隨意拖過一把凳子，在他面前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

“說說吧，除了今天借著降乩的名義騙人，你還干過些什么？”

關廟祝顯然沒明白話里的意思，不敢擅自接話。

“不說是吧。”

何勇生快步上前，直接朝著關廟祝踹了一腳。

“哎呦！”

關廟祝身上吃痛，徹底老實了，連忙說道：

“主要我是真不知道這位陸爺爺，問的是哪件事啊。”

“這么說來，你還干過不少類似的勾當？”陸長壽問。

“也不能這么說。”關廟祝尷尬地笑了兩聲，“干我們這行的，有幾個有真本事的？別人給我們錢財，我們說幾句好聽的讓他圖個心安。其實也算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買賣。”

“騙人你還有理了？”

何勇生又作勢要踹，關廟祝連忙護住頭部。

“行了。”

陸長壽擺擺手，示意何勇生暫且退下，

“跟你在外面招搖撞騙沒有關系，快說。”

“可我除了裝神弄鬼，騙騙人以外，就沒做過別的壞事了啊。”關廟祝急得直撓頭。

“哦，是么？我再給你提個醒，是關于這次瘟疫的。”

關廟祝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哆哆嗦嗦地說道：

“陸爺爺……您說什么，小的……小的聽不懂……”

“好，那我就說點你聽的懂的。”

陸長壽站起身，走到關廟祝近前，說道：

“那日，感染瘟疫的茶館伙計剛一發病，你就恰好出現在他身邊，是，還是不是？”

陳廟祝不置可否。

“你只有一身騙人的本事，卻言之鑿鑿能將伙計治好，并且分文不取。這可不是你關廟祝的做派吧？”

陸長壽死死的盯著關廟祝。

關廟祝的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體不斷發抖。

“據我們后來的調查，這個茶館伙計是此次瘟疫的第一個感染者，并且這起瘟疫很有可能，和觀音教有關。”

陸長壽看向李毅恒，佯裝疑惑道：

“聯合觀音教賊人殘害百姓，王市長有沒有說過要怎么處理？”

“槍決。”李毅恒簡潔明了地說道。

聽了這話，關廟祝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癱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