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盧俊義一行借宿已過五日，因著斷肢失血過多的緣故，紅豆被馮四叔包扎一連昏迷了兩日，為給她補氣血，馮常連殺了家中三只母雞摻了花生甜棗猛火熬湯，單論營養來說老馮斷腿之后吃的都沒這般好。

母親王翠翠起先埋怨馮常不懂勤儉持家，可見了盧俊義遞上了作借宿費用的銀子，態度轉變與之前高下立判，行事比馮常都殷勤起來，每天準時準點去看了紅豆傷勢的恢復狀況，噓寒問暖的長輩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紅豆是她親閨女。

紅豆換藥時馮常也去看了，傷口大片結痂，除了氣色頹敗，傷勢好轉了許多。不過，命是保住了，少了條腿的心理創傷卻不是容易愈合的，初醒的紅豆難以接受，幾次尋死覓活，都被盧俊義給按了下來，方大同也時刻陪伴語言開導，直到今天紅豆才平復心緒，好似接受了斷腿的事實。

想一想也能理解，雙十年華遭此噩耗，尋常人誰能受得住打擊？反倒是方大同，馮常發現了端倪，這方臉漢子對紅豆有意思，即便紅豆斷肢也不減他心中愛慕。馮常這個外人都看的真切，當事人的紅豆又豈會不知？有趣的是，紅豆既不嚴詞拒絕也心安理得承了方臉對她的好，當盧俊義在場時總會把帶有愛慕的眸光偷偷投過去。

關系復雜，當事人都不介意，旁人更沒有點破的必要了。

同時，盧俊義一行借宿的這幾日，馮常付出的好也得到了回報！高昂的借宿費用是一，硝石制冰法為二。

沒錯，馮常心心念念的制冰法并不是秘密，這方世界的土著早研究了出來，在盧俊義的潭洲老家硝石制冰法已成了共識！但因交通不便信息傳播不及時以及人心等各方面的因素，南山縣卻是從未聽聞過此類方法。

當然，也可能縣中的老爺富商們早用上了硝石法制冰，卻并未把方法分享出來。也是，提升生活質量的只有老爺就夠了，泥腿子就乖乖在地里刨食按時按點供養他們。

盧俊義把硝石制冰的法子無償告知，馮常起初想免了四人的借宿費用，但來回推搡兩次，盧俊義以是馮常愿意深夜收留四人又找來四叔醫治小妹的理由婉拒，馮常也就沒有再提，他怕第三次盧俊義真把銀子拿了回去。

按盧俊義的說法，馮常之所以制冰失敗，是因為硝石水的純度不夠，老墻根、牲口棚刮下來的硝土含量低，遠不如茅廁周遭的土壤適合，這土也不是直接挖了就能用的，需先曬干搗碎，經過泡水攪拌、濾布去雜質、蒸煮幾個步驟后，最后出現的針狀結晶才是制冰的關鍵！盧俊義管這叫“鹽鹵”，民間說法為“土白”。

之后的做法就大同小異了，盧俊義建議馮常準備大中小三個容器，如套娃一般疊在一起，大木桶盛鹽鹵水中木桶盛鹽水再用陶罐或是銅缽存放飲用水，同時飲用水中能加少量的鹽塊兒加速結冰的速度。

這法子制冰的速度也是不慢，一個多時辰便能成冰，馮常直呼長見識了。同時也慶幸，那夜里為盧俊義一行開了門，不然單這硝石制冰的法子，他不知要走多少彎路，而【投石問路】也不愧為系統出品，測算出的結果也印證了馮常所得，果真為吉！

一連兩日，先由王翠翠清晨熬煮豆湯與豆花，趕大早馮常匆匆洗漱吃飯，接著把三個半人高的大桶放上騾車，分別為豆花湯、綠豆湯、硝石水，順道帶上馬臉，趕到縣城時冰也差不多制好了。

等到了集市口，放下馬臉與一桶豆湯、半桶冰，馮常再趕著騾車去集市另一頭，不到正午便能盡數賣出，聞訊遲來的食客大失所望，也有人見桶中剩余的冰塊，干脆買了冰回家去用。

馮常從未這般痛苦過。

好消息，賣爆了！

壞消息，太過爆火導致供不應求，產能跟不上了。

正午，熱浪滾滾。

也不急回去，馮常與馬臉躲進了之前老馮聽故事的茶攤。

一人兩碗湯圓，邊吃，馮常算著今日的收益。

豆花與豆湯兩桶共能賣出一千六百碗！一碗八文錢，總營收便是十二兩銀子余八百文。

其中，成本也是不少。

分攤下來，豆花、綠豆、糖蜜的單碗成本約三文半。

也是因加了糖蜜，一碗豆湯冰涼甜甜又解渴，成為大受歡迎的原因之一，但也無疑增加了成本。

另外，制冰也是個大費用。

一是過程繁瑣。

二是硝石為耗材。雖能長期存放，得來卻是不易。

近兩日，馮家村的茅坑都讓馮常給霍霍了，在村戶之間，任誰看到有人提了鏟子木桶往自家茅房去鉆，一準要炸鍋！因糞便是頂好的肥料。

馮常自光棍之后，也喜提新稱號“偷屎的”。

也是托了馬臉的面子，收下了幾個孩子當外援，由他們去偷自家茅房的屎……土！

硝石雖能反復利用，但熬廁土燒出來的硝石產量極低，如今存貨能用一段時間，可之后呢？想長久制冰售賣的買賣，一準要去打周圍幾個村茅房的主意的。

“要再找幾個幫手?！?

馮常這般想著。

如今的制冰成本分攤到每一碗豆花中，約一文出頭，一碗豆湯賣八文能賺上一半，也就是單日總凈收益六兩銀子，這能抵上精壯漢子去東家做工兩個月的月錢了。

但可以預料，隨著硝石獲得的難度提高，除非漲價，收益會逐步下跌的。

“大牛哥，我們今日掙了多少？”

馬臉吃光湯圓，終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太瘋狂了！他才到集市，人們烏泱泱的圍上來，他收下銅板就要盛湯，一直到正午都沒來及休息過，知道錢袋子有很多錢，他從未見過這么多銅板，但不知具體有多少。他不敢看，怕起了不該有的念頭，等大牛哥趕騾車過來，他上交了錢袋子，但這不代表他不想知道今天的收益。

馮常伸出五個指頭。

馬臉嘴巴大的能吞下整個雞蛋，吃驚卻沒發出聲音。

馮常笑道：“要不給你漲點工錢？”

馬臉搖頭：“我也沒幫上太多忙，大牛哥還是照之前說好的給就好，只忙活半天卻按天結工錢還管一頓午飯，沒比這再好的差事了?！?

之前定下的日錢是一百五十文，比給東家干活的力工還多六十文，馬臉懂知足。

馮常揉了揉他的腦袋。

聽著周遭食客講大俗的葷故事度過了晌午，馮常帶著馬臉去了集市，進了些綠豆等原料，又買了兩份吃食，一份帶回家給三妞和玉珠吃，一份則讓馬臉捎帶回家，給他兄弟兩人解饞。

回了村口，就見馮大鵬驅著驢車于村頭吹牛皮，滿口都是他要發大財，引旁人嗤笑：“你個懶漢能發大財豬都能上樹，這是剛睡醒起來吧，眼角還掛著屎呢，哈哈哈……”

驢車后幾個筐子捂得嚴實，也不知放了些什么，看這架勢是準備朝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