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本來自欺欺人的以為羅倫斯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

可是聽到了這里，她也不得不認清現實了。

她重新回頭過來，深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的肩膀穩定了下來。

何塞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他們這么做主要是想要為自己爭取一個體面的結局。

簡問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把我的名聲搞壞對他有什么好處！？”

她的聲音仍然有些顫抖，但能聽的出她在極力克制。

但她的反應還是讓何塞嘆了口氣：“搞壞你的名聲？”

“恰恰相反，他在維護你的名聲。”

“我們散播的是你和米德爾頓之間的謠言，而這個謠言則更容易被洗刷。”

“……雖然我覺得你和一個狗頭人能搞在一起更奇葩一些就是了。”

聽著這些，簡微微張著嘴巴，徹底沉默了下去。

這一次，她沒有反駁何塞。

“維護我的名聲……？”

“他在維護我？”

聽到這些的一瞬，簡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發悶。

她攥了攥拳，可這個動作，卻是讓她回想起來了那雙滿是老繭的手。

她回想起來，羅倫斯讓自己在房間里不要出去。

如果留在客房里就好了。

如果沒有撿起那封信就好了。

如果沒有讓這個可惡的家伙進門就好了。

如果……

沒有那么多如果。

她知道，如果讓自己再選一次，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讓她有些恍惚。

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明明所有選擇都是自己做出的，明明自己似乎沒有做錯什么選擇，偏偏一步步的被引導著，大踏步的邁入了深淵之中。

自己為什么沒有早些想到呢？

現在想想，羅倫斯來到臥室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那么多不對勁的地方……

為什么自己沒有注意到？

這一個上午所發生的一切，都在她腦海中飛速倒帶、重組。每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巧合，每一次命運的微小轉折，每一次她自以為是的選擇……此刻都閃爍著冰冷的、被精確計算過的光芒。

她感覺到窒息，她為眼前這精心編織、環環相扣的布局所徹底震撼。

此刻，她回想起來七八個月前的那場舞會，如果那時候沒有遇到弗拉德，如果那時候自己能堅守底線……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吧？

不……

一切都已經發生。

至少，自己和弗拉德之間的感情不會作假。

她有些憐憫的看向了弗拉德，看著被斬斷了四肢的他，嘆了口氣。

她后悔了。

但是晚了。

……

何塞和羅倫斯制定的計劃，總共實現了三個目的。

第一，讓三天前死去的弗拉多斯米特議員，擁有一個更說得過去的死亡理由。所以羅倫斯在動手之前，還特別宣告了罪名。

第二，將矛頭引到了米德爾頓議員身上，從而有借口讓奧爾德主教有機會施展神術，將晨曦議會的蛀蟲一個個的揪出來。

第三，當然就是洗刷簡·霍爾姆斯的污名了。

用一個勁爆消息來為另外一個勁爆消息打掩護。

這種手段放在何塞上輩子，是很常見的用法。

但不同的是，何塞不僅僅是爆料。

何塞爆出的“簡與米德爾頓”，只是為了吸引目光。

真正重要的，是在米德爾頓宅邸里，由神術介入的“辟謠”環節。

只要辟謠的力度足夠，站出來辟謠的人足夠權威，那么這被辟謠過的事實，將會比謠言更加深入人心。

這甚至還給日后丑聞真正爆發時做了緩沖。

也就是說，哪怕有朝一日簡和狗頭人弗拉德的奸情真的曝光……

也無法再在晨曦城掀起什么風浪了。

……

意識到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的簡，她深吸了一口氣，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我想再見一面羅倫斯。”

“不行。”

“不行嗎？”

回想起來那封信，她也知道，那是羅倫斯給自己的最后機會。

既然如此，那……

“動手吧。”簡說道。

“動手？動什么手？”

“……？”

聽到何塞的話，簡反而成了意外的那個。

她意外道：“你難道不是要在這里殺了我？”

何塞搖了搖頭：“我從不殺人。”

簡皺起眉頭，難以置信道：“如果不殺了我，完全沒有必要給我騙到這里不是嗎？”

“不，我來這里只是為了讓你明白，羅倫斯還是仁慈的。”何塞說道：“他讓你帶著你的情人從晨曦城滾蛋。”

看到簡仍然臉色難看，何塞則是繼續解釋道：

“讓我給你講講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吧。。”

“城主夫人簡·霍爾姆斯將會用吊死自己的方式洗刷自己的污名，用來向世人證明自己對愛情的忠貞不渝。你們的孩子將擁有一個堅強而英勇的母親，而不是一個爛貨。”

“晨曦城將會舉辦一場葬禮，會邀請斯賓塞家族的人來……會給你最后的體面。”

簡愕然的聽著這一切，她微微張了張嘴巴，似乎中了石化魔法一般的僵在原地。

而何塞的話還沒說完。

“你確實能活下去，但你活下去是有條件的。”

“如我所說，簡·霍爾姆斯已經死了。”

“你以后不能用簡·霍爾姆斯的名字活著，當然，簡·斯賓塞也不行。”

“但凡有類似的消息出現……晨曦城大劍豪將會為了他妻子的名節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你同意嗎？”

能夠不死在這里，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至少現在當然要接受啊！

簡眼底閃爍著希望與感激，她連忙點頭：

“好！”

……

簡沒想到，那個家伙竟然真的就這么走了。

他只留下了一句“好自為之”便離開了。

這間風車磨坊里，再次就只剩下了自己……

當然，還有被砍斷了四肢的弗拉德。

簡剛剛還慶幸，雖然失去了一切，但至少自己和他之間的感情是真的。

但是現在看著被砍斷了四肢的弗拉德……

她的眼角卻是不由得抽了抽。

簡覺得惡心。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追求刺激而已。

什么感情，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覺得惡心，不單單是被砍斷了四肢的弗拉德。

還有自私的自己。

不過，為了之后生活不會帶著個累贅……

簡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她左右看了看，找到了一柄草叉。

“弗拉德，你不要怪我……”

她握住草叉，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我也是幫你從痛苦中解脫。”

她直視著那狗頭人的眼睛。

弗拉德的眼神里充滿了哀求，卻是一言不發。

一直到簡走得近了，他認命一般的閉上了眼睛。

穿著花裙的簡高高舉起了草叉，然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朝著那狗頭人的胸口插了過去。

當草叉的尖端刺穿衣服，血花泛出時……

一道魔法陣被鮮血啟動，從弗拉德的胸口炸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