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宇祭旗出征的命令,如同點燃了積蓄已久的火山!整個烏江口大營瞬間沸騰!
三天!僅用三天!
在木手近乎苛刻的組織調度下,各項出征準備以驚人的速度完成。糧草輜重堆積如山,一船船沿江排列;刀槍甲胄寒光閃耀,八千鎮越軍將士(其中核心五千余人,另有新募流民精銳三千)披堅執銳,肅立于校場之上!
獵獵風中,一面巨大的玄色楚旗被高高升起!旗面之上,不再是單純的“項”字,而是由溪隱長老親自設計——一條昂首長嘯、纏繞著烈焰與雷光的紫色巨龍圖騰!這既是“巫王”的神威象征,更是“龍魂焚瘴”那一日烙印在所有人心中的神跡圖騰!它迎風招展,帶著一股沖天的煞氣與狂放的霸氣!
高臺之上,項宇再次披上他那身標志性的烏金戰甲。雖然面色依舊帶著一絲龍魂過度爆發后的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如鷹!那肩胛處蠱痕的隱痛,此刻仿佛化作了燃燒的斗志!虞姬站在他身側,身著簡樸的戎裝,容顏清減,但眼神沉靜如淵,無形中散發著令人心安的力量。小項薇則緊緊抱著她那柄對她來說略顯沉重的直刀,小小的臉上滿是興奮與向往。
“將士們!”
項宇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悶雷般滾過每個人的心頭,壓下了所有的嘈雜!校場內外,瞬間死寂,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粗重的呼吸。
他目光掃過一張張或堅毅、或緊張、或狂熱的年輕面孔:
“腳下這片土地!叫江東!是我們的根!”
“北方那座城!叫彭城!是西楚的魂!”
“那里!埋葬著我們的兄弟!流淌著我們父輩的血!”
“那里!被漢賊竊據!被虛偽的誓言玷污!”
他的聲音逐漸拔高,如同龍吟初現:
“劉邦遷都洛陽,不是心善!是怕了!怕這江東的烈焰,怕這百越的怒火,怕我項宇的——刀!”
“韓信被貶?英布、彭越觀望?”
“那是漢廷分裂的前兆!是天賜我們的良機!”
“今日!”
項宇猛地抽出腰間那柄在陽光下折射出刺骨寒光的直刀,刀鋒直指北方蒼穹!紫色的龍圖騰戰旗在他身后烈烈作響!
“奉天伐罪!清君側!誅漢賊!復我故楚!”
“八千越甲!”
“隨我——”
“——踏平彭城!飲馬泗水!”
“吼!!吼!!吼!!!”
八千鐵甲如同被點燃的干柴!整齊劃一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撼動著整個烏江大營!大地仿佛都在顫抖!殺氣直沖霄漢!那“龍魂焚瘴”的神跡猶在眼前,此刻又聞征伐之令,士氣已臻至巔峰!
“巖!先鋒開路!”
“喏!”身披重甲的巖猛地出列,聲如洪鐘,眼中戰意熊熊!
“老斷!后軍輜重督運!”
“喏!”老斷沉穩抱拳,他是百越寨民出身,熟悉這片土地,更是輜重保障的不二人選。
“木手!為軍師!居中調度!”
“喏!”木手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的計算與統籌,是這支年輕軍隊高效運轉的關鍵。
項宇的目光最后落在溪隱長老身上:
“長老!寨中防御及傷員收治,勞您費心!虞姬……”
“我隨軍。”虞姬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凈化香與驅疫藥方,唯有我能即刻調配應對突發。”
項宇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阻止,只有無盡的憐惜與信任在眼底流淌:“好!”
“吹號!”
“登船!”
“出征——!”
嗚嗚——
蒼涼雄渾的牛角號聲撕裂長空!
戰鼓擂動!聲震百里!
烏江口,千帆競發!旌旗蔽日!
八千越甲,如同一條纏繞著紫色龍焰的黑色洪流,順著浩浩蕩蕩的長江支流,氣勢磅礴地向北,向那魂牽夢縈的故地——彭城!狂飆突進!戰旗所向,席卷江東風云!
項宇大軍并未選擇陸路強攻沿途漢軍關卡。那會消耗過多兵力與時間。
在木手精準的計算和百越山民向導的指引下,大軍巧妙地利用水路網絡,避開主要交通干線上的漢軍守備。龐大的船隊在百越溪流、漢軍鞭長莫及的隱秘水道、甚至部分夜晚強行拉纖拖過淺灘的水陸交替方式下,如同一條隱匿卻迅猛的蛟龍,在漢帝國江南腹地快速穿行!
沿途,不斷有得到消息的江東豪杰、各地不滿漢廷的游俠、甚至一些小股的山賊勢力,望“龍魂巫王”之名來投!兵力在悄然增加!項宇嚴令:只取精銳,寧缺毋濫!同時,虞姬迅速配比簡易藥劑,確保流民投奔帶入的疫病風險被降到最低。
而關于這支神秘東來的“百越叛軍”(漢廷仍將其定位為百越勢力)的情報,也如同雪花般飛向彭城、飛向洛陽!
彭城,楚國故都,此刻由漢廷大將王吸、薛歐鎮守。兩人皆是早年隨劉邦沛縣起兵的老兄弟,勇則勇矣,卻遠非帥才。驟然聽聞一支打著“復楚”旗號的強大軍隊逼近,且主將竟是“死而復生”的“霸王”,頓時有些慌了手腳。
“快!八百里加急!上報洛陽!”
“關閉城門!加強戒備!”
“征調周邊郡國兵入城協防!”
城內人心惶惶,昔日的楚地遺民們,心中那被壓抑已久的情感,在“霸王未死”的消息沖擊下,開始悄然涌動。
洛陽,新都未央宮。
劉邦的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案幾上,堆積著各地飛報的軍情,核心都指向那個名字——項宇(項羽)!
“廢物!都他娘的是廢物!”劉邦氣得將手中的竹簡狠狠摔在地上!“九江郡守是干什么吃的!讓這么大一支叛匪流竄到眼皮子底下才報上來?!還他媽是什么霸王?放屁!項羽早死在烏江了!這分明是有人借尸還魂!攪亂天下!”
殿內氣氛壓抑。蕭何、陳平、周勃等重臣皆在。
“陛下息怒。”陳平出列,眼珠微轉,“無論此人是否為真,他此刻攜江東民望、借‘霸王’之名、挾百越之威,其勢已成。彭城乃昔日楚都,民心浮動,王吸、薛歐恐難久持。當速遣良將馳援!扼其鋒芒!”
“派誰?”劉邦瞪著陳平,“樊噲在代地平叛!周勃要拱衛關中!灌嬰倒是善戰……”他將目光轉向旁邊一個面色蒼白的文士,“張良先生……你看?”
一直默不作聲的張良,終于抬起頭。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清癯,眼神卻愈發深邃,仿佛蘊藏著無盡的智慧與疲憊。
“陛下。”張良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聽不出波瀾,“此人身份……尚未確鑿。然其借瘟疫之事行‘龍神’之威,收攏流民,手段狠辣。此番北上彭城,絕非流寇搶掠,意在撼動我大漢根基,撕裂關東人心。”
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地圖:“王吸、薛歐確實難當此任。然……此刻洛陽兵力,亦不宜輕動。臣有一策……”
“哦?先生快講!”劉邦急切地問。
張良的手指輕輕點在地圖彭城北方的位置:“薛郡(彭城周邊漢設郡名,范圍涵蓋原彭城地區),地勢平坦,利攻不利守。項宇……姑且如此稱他,其軍雖眾,多流民及百越之徒,甲仗或精,然馬軍匱乏!此其致命弱點!”
“馬軍?”劉邦眼睛一亮。
“正是。”張良頷首,“請陛下即刻下詔:敕令臨近彭城的楚王韓信、梁王彭越,各遣精騎五千,火速馳援彭城!韓信之楚地,彭越之梁地,皆擅產良馬、精于騎射!令其以雷霆之勢,自北、東兩面夾擊項宇叛軍!”
“妙!”陳平撫掌,“此為驅虎吞狼!兩強相爭,無論誰勝誰負,陛下皆可坐收漁利!且可試探韓信、彭越二人,是否還聽朝廷調遣!”
劉邦眼中也爆發出精光,但隨即又有些疑慮:“可……那韓信、彭越,會乖乖聽令?”
“他們會聽。”張良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洞悉人性的冰冷,“韓信被貶為楚王,雖在淮陰,心中豈無怨?他必想以戰功重新證明自己,震懾陛下!彭越,外忠內奸,最擅審時度勢。朝廷大義名分當前,又有夾擊弱敵(在彭越看來)之機,他豈會放棄攫取戰功、消耗項宇之利?他們非但會出兵,而且會出精銳!”
他頓了頓,手指又緩緩移向南方更遠處,百越之地深處:“同時,請陛下再下一密詔……”
張良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算計:
“傳令駐守長沙郡的我漢軍都尉,攜重金秘寶,聯絡百越深處,那些曾被項宇強力整合的大部族之……宿敵!如蒼梧部、南越西部某些不服駱越強權的酋首!許諾高官厚祿,支持他們起事!襲擊項宇的后方根基——烏江大營!”
陳平倒吸一口涼氣:“先生此計……釜底抽薪!雙管齊下!若前線相持不下,后方又起火……項宇縱有龍魂之力,亦難首尾相顧!”
“正是。”張良微微閉上眼睛,仿佛在平息內心的某種悸動,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漠然,“戰場之上,再令彭城守軍深溝高壘,死守消耗,絕不出戰!將此股叛逆的銳氣,活活耗散在彭城堅城之下!待其師老兵疲,韓信、彭越騎軍一到……”
他沒說下去,但殿內眾人都已明了。這是一盤巨大的鎖鏈絞殺局!環環相扣,欲將那條復蘇的猛龍,連同他那八千越甲,再次困殺在楚地故都的城下!
劉邦拍案而起:“好!就依先生之計!速發詔令!”
張良領命,轉身寫下詔書。無人看到他轉身剎那,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極其復雜的疲憊與憂色。
他仿佛又聽到了那日龍吟,感受到了那股焚盡一切污穢的可怕力量。驅虎吞狼……真的能吞掉那頭蘇醒的霸王龍嗎?那些部族的首領,在重金與許諾面前,又有誰能保持清醒?
“項宇……你這條被困九幽的死龍,究竟還能攪起多大的風浪……”張良心中默念,筆下的文字卻依舊冰冷無情。
彭城外圍,漢軍營寨。
夜色濃重如墨,初冬的寒意已經刺骨。
王吸搓著手,看著剛從洛陽送來的緊急文書,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焦慮。
“兩位大王要發兵了?好,好……”他有些機械地點頭,但眼中并無多少喜色。韓信?彭越?那可是曾經能跟項羽過招的人物!就算來了,恐怕也未必把他這個小角色放在眼里……而且,那項宇的大軍推進速度,比預想中快了太多!斥候回報,其前鋒距彭城外圍屏障——下邳,已不足百里!
“將軍!”親兵慌張地沖進營帳,“出事了!前……前營!”
王吸心頭一跳,抓起佩劍沖出營帳。
前營方向,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并非敵襲,而是營中發生了嚴重騷亂!
數百名被臨時征調入伍的楚國遺民士兵,因不滿苛刻的訓練和粗暴的待遇,趁著夜深發起嘩變!他們高喊著“霸王歸來”、“還我楚地”的口號,沖擊軍官營帳,縱火燒毀糧草,與前來鎮壓的漢軍士兵混戰在一起!混亂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穩住!給我殺!殺光這些叛賊!”王吸又驚又怒,揮舞著長劍嘶吼。
營區內,哭喊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火光扭曲著一張張因恐懼、憤怒、或者狂熱而猙獰的臉孔。王吸的彈壓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反抗,更多的人卷了進來。恐慌如同實質,彌漫在整個外圍防線。
而在遠方一個低矮的山崗上。
幾騎人影佇立。當先一人,披著黑色大氅,正是項宇!他身邊是虞姬、巖和幾個精銳斥候。
他們正冷冷地注視著遠方漢營的混亂與火光。寒風卷起項宇的大氅,吹動他額前的亂發,露出那雙在夜色中仿佛燃燒著幽幽紫火的眼眸。
“看來,彭城的守將,比我們預想的還要慌亂。”巖沉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嗜血的興奮。
虞姬望著那片混亂的火光,黛眉微蹙:“是民心浮動……張良的鎖城之計,恐怕反而激化了內部的怨氣。”她似乎感應到了那片火光中流淌的、充滿絕望和戾氣的能量流。
項宇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手,感受著從那個方向吹來的、帶著煙火和血腥味的寒風。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笑意,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猛獸:
“傳令前鋒,放慢腳步,給我們的王吸將軍一點時間……讓他清理干凈門戶。”
“然后……”
項宇的目光投向更遠方,那在夜色中只能看到模糊輪廓的巨大城池輪廓——彭城!那高聳的城門,那熟悉的城墻線條……無數的回憶,兄弟的嘶吼,垓下的悲歌……瞬間涌入腦海!
“……用他們的血……”
“……洗刷這座城的恥辱!”
他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又帶著烈焰的余燼。
“下邳!三日之后,我要這外圍屏障——灰飛煙滅!”
身后數騎,肅然領命,殺氣凝結如霜!
夜空中,一輪孤月被濃云半掩,散發出慘淡的紅光,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滔天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