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立已經(jīng)跟著比干半年有余了,他雖然失憶,但是習(xí)慣卻無法丟失,他對鑄造和占卜有別樣的天賦,對待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看到修建鹿臺那些民夫,他充滿了不甘與憤怒。
祁立看著那些布滿裂紋的龜甲,忍不住問;“這世間真的有神嗎?如果有,我大商的百姓咋還會過的如此艱苦。”
比干(凝視龜甲上的裂紋,聲如洪鐘):“裂紋如蛛網(wǎng),兆示吉兇。這些紋路是神明的語言,天地之意志凝于甲骨,指引王權(quán),護佑社稷。”
祁立(壓低聲音,眼中隱有不甘):“如您所言,裂紋為神明之語。可為何每次占卜,神明總說要殺人獻祭?上月因旱災(zāi),王室殺百人祭河神;昨日占卜征伐方國,又要以俘虜血祭戰(zhàn)旗……若神明真愛人,怎會索命如饑獸?”
比干(眉頭微皺,指尖撫過龜甲裂痕):“祁立,你臂上之傷,可曾問過為何成‘傷’字?一刃破肉,血痕結(jié)痂,形似‘人’字旁立‘力’,是為人力所損,亦是天地示警。占卜之兇,非神明嗜殺,而是人間戾氣太重,需以血祭暫平其怒。”
弟子甲(附和):“少師所言極是!大王擴建鹿臺,民夫死傷無數(shù),占卜示‘兇’,正是警示君王修德!”
祁立(攥緊傷疤,聲音漸冷):“若警示修德,為何大王仍大興土木?不知多少民夫累死鹿臺,占卜結(jié)果反說‘祭品不足,需增童男童女’!神明之語,分明是祭司為王權(quán)背書,以天命之名行暴政之實!”
比干(沉默良久,目光如炬):“你疑占卜為偽,我卻問你:若裂紋不示兇,王權(quán)豈會收斂?紂王以‘天命’壓萬民,我等以‘占卜’諫君王,雖知裂紋可人為灼改,卻仍須借神意之名,保殘存之仁。正如你熔銅器造農(nóng)具,明知犯禁,仍以‘救饑民’之心而行——天命與人力,從來糾纏如龜甲之紋。”
祁立(昂首):“您教我占卜,卻未教我盲信!裂紋可灼,卜辭可改,連‘天命’二字,也不過是王與祭司刻在甲骨上的謊言!若神明真愛人,何須我等借其口舌,爭一寸仁政?”
比干(長嘆,指尖輕點祁立傷疤):“傷字成紋,因刃破肉;天命成枷,因人心懼。你熔銅器救民,被祭司鞭打,傷疤烙成‘人受苦’之證。占卜之真假,不在裂紋,而在觀紋之人——若你我閉目不言,王權(quán)便可將所有兇兆曲解為‘吉’,將殺伐皆飾以‘天命’。今日我以‘神意’諫紂王,明日你以‘民心’抗暴政,皆是以虛刃破實枷,明知力微,仍須行之。”
弟子乙(惶然):“可若占卜皆偽,我輩所學(xué)何用?商朝治國之本,豈非崩塌?”
比干(擲龜甲于臺,聲震殿宇):“占卜之本,不在問神,而在問己!裂紋示兇,或為真兆,或為人心之影。紂王視卜辭為權(quán)杖,祭司視裂紋為飯食,而我等視其為鏡——鏡中照出君王之貪、民夫之血、社稷之裂。所謂‘天命’,不過是人間善惡在龜甲上的倒影。你等若懼裂紋為虛,便棄占卜;若信裂紋為實,便成傀儡。唯有一途:以裂紋為警鐘,以卜辭為諫言,明知其可偽,仍以誠心灼問——此乃商朝最后的仁,亦是我輩最后的忠。”
祁立(傷疤映火光,忽有所悟):“如您之意,裂紋如民心,卜辭如史筆。真正的‘天命’,不在甲骨上,而在千萬人受苦或得生的呼吸之間?”
比干(閉目,淚隱現(xiàn)):“天命可移,唯在人德。裂紋或可灼改,但人間之‘傷’永不偽——你臂上疤痕,便是比任何卜辭更真的神諭。”
光驟暗,殿外傳來紂王暴戾的詔令聲,眾人沉默。祁立撫傷疤,似覺其形漸與“傷”字同,而比干負手立于龜甲殘片之中,如孤峰立于崩崖之畔。
有神也罷,無神也罷,要想改變什么,不要光想,要去行動。
比干(看著地上龜甲):“立,你之后隨我鑄鼎吧,有自己的想法,就應(yīng)該把它記錄下來,孰對孰錯,讓世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