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在仙山之巔閉關修煉。《凡塵問道經》果然玄妙,竟能引導天地間的凡人濁氣轉化為仙力。但正如云華仙子所說,凡人修仙何其艱難,每一次靈氣入體,都如同刀割經脈,痛徹骨髓。
林瑤在一旁默默看著,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欣慰。她知道,蕭逸所承受的痛苦,都是為了能與她并肩。
三個月后,蕭逸終于引氣入體,成為了一名最低階的修士。他的鬢角白發盡褪,面容恢復了年輕時的模樣,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修仙者的沉靜。
然而,就在此時,仙界的追兵到了。原來是噬魂魔的出現驚動了仙帝,仙帝派人查探,發現了林瑤的蹤跡,更得知她竟在幫助凡人修仙,頓時龍顏大怒,命天兵天將將二人押回天庭問罪。
“林瑤,私留凡間,觸犯天條;蕭逸,凡夫俗子,妄修仙法,罪加一等!“為首的天將手持圣旨,聲音冰冷,“奉仙帝旨意,將二人押往斬仙臺,聽候發落!“
林瑤將蕭逸護在身后,白衣獵獵作響:“此事與他無關,要罰便罰我一人!“
“哼,到了此刻還想護著他?“天將冷笑,“一并拿下!“
天兵天將蜂擁而上。蕭逸雖已筑基,但在天兵天將面前,實力仍有天壤之別。林瑤強撐著尚未完全恢復的仙體,揮舞著鎮妖劍抵擋,仙血再次染紅了白衣。
“瑤兒!“蕭逸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祭出昆侖仙玉,同時運轉全部仙力注入鎮妖劍中。劍身發出萬丈紅光,竟隱隱有上古劍意流轉。
“這是...鎮妖劍的真正力量?!“天將大驚失色。
蕭逸一劍劈出,紅光如匹練般斬破天際,竟將一眾天兵天將逼退數里。但他也因力量透支,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林瑤急忙扶住他,眼中滿是絕望。就在這時,云華仙子再次出現,她擋在二人身前,對天將道:“此事我愿一力承擔,還請各位暫且回稟仙帝,容我等解釋清楚?!?
天將看了看云華仙子,又看了看地上重傷的二人,冷哼一聲,帶著天兵天將暫且退去。
云華仙子扶起二人,神色凝重:“仙帝震怒,怕是難以挽回了。如今唯有一個辦法...斷情絕愛,方可保全性命?!?
“斷情絕愛?“林瑤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痛苦。
云華仙子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這是'忘情丹',服下之后,便可斬斷七情六欲,從此位列仙班,再無煩惱。只是...從此你與他,便再無半分情分?!?
林瑤看著蕭逸,淚水潸然而下。蕭逸掙扎著握住她的手:“瑤兒,別聽她的,我們一起面對,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林瑤看著他眼中的深情,心中劇痛。她知道,若不如此,蕭逸必死無疑。而她,又怎能眼睜睜看著他為自己而死?
“蕭郎...“她哽咽著,拿起忘情丹,“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不——!“蕭逸嘶聲吶喊,卻無力阻止。
林瑤閉上眼,將忘情丹吞入腹中。剎那間,她眼中的深情、不舍、痛苦盡數褪去,變得如同寒潭般平靜無波。她站起身,對著云華仙子微微頷首:“多謝仙子相助,林瑤愿隨各位回天庭復命?!?
說完,她看也不看地上的蕭逸,轉身跟著云華仙子向天際飛去。白衣飄飄,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云海之中。
蕭逸躺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抓住了一片虛無。心口傳來一陣劇痛,仿佛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剜去,鮮血淋漓。
他看著林瑤消失的方向,淚水無聲地滑落。
凡塵霜雪已消,仙山桃花依舊。只是再沒有那個白衣勝雪的仙子,在桃花樹下對他笑靨如花。
一段仙緣,始于驚鴻一瞥,終于相思成灰。
從此,世間多了一位云游四方的修士,他手持鎮妖劍,身佩昆侖玉,走遍千山萬水,只為尋找一位早已忘卻他的仙子。
而那段關于相思斷仙緣的傳說,也在歲月的長河中,被人反復說起,成了一首哀婉的離歌,在天地間輕輕回蕩。
蕭逸在仙山之巔枯坐了七日。第七日黃昏,天際掠過一抹熟悉的白影,他猛地抬頭,卻只看見一片被晚霞染透的云海。手中的昆侖玉突然泛起涼意,沁入掌心的竟是一縷若有似無的仙息——那是林瑤獨有的、混合著忘憂草與朝露的氣息。
他踉蹌著起身,循著那絲氣息踏上了前往忘川的路。忘川河畔,彼岸花開得如血似火,花葉永不見的詛咒在此地彌漫成霧。蕭逸握著鎮妖劍劈開霧障,劍身上突然浮現出林瑤當年刻下的符文,每一道都在微光中流轉,指向忘川深處一座被黑霧籠罩的石橋。
“凡人止步?!皹蝾^立著的青衣仙吏揚起判官筆,墨色符文在空氣中凝成鎖鏈,“此乃仙門忘川橋,擅闖者魂飛魄散。“
蕭逸將昆侖玉抵在胸前,玉中金光驟然爆發,竟將那鎖鏈灼出一道裂縫:“我尋的是仙界散仙林瑤,她三日前是否從此橋過?“
仙吏眼中閃過驚色,手中判官筆卻握得更緊:“仙界事宜,豈容凡人置喙?速速離去,否則...“
話音未落,忘川水下突然涌起黑色漩渦,無數怨魂之手破土而出,竟繞過蕭逸直撲仙吏。蕭逸趁機躍過石橋,聽見身后傳來仙吏的驚呼:“是噬魂魔的殘魂!你與那叛仙究竟是何關系?“
漩渦中心,一道白衣身影靜靜佇立。林瑤背對著他,周身纏繞著細密的黑絲,正是噬魂魔當年侵入她仙體的余孽。此刻那些黑絲竟在她眉心凝成一枚紫色魔印,與她額間本就有的仙痕相互抵觸,泛起刺目的紅藍光芒。
“瑤兒!“蕭逸沖上前去,鎮妖劍自發斬向黑絲,卻在觸及她衣袂時猛地一滯——劍身上的符文竟與她眉心的魔印共鳴,爆發出撕裂神魂的劇痛。
林瑤緩緩轉過身,眼中空茫一片,唯有眉心魔印深處,閃過一絲極淡的血色漣漪。她抬起手,指尖凝出一道仙光射向蕭逸:“無關之人,退下。“
仙光觸及蕭逸胸口的昆侖玉,突然化作萬千桃花瓣。蕭逸怔住,這是當年林瑤在凡間為他種的桃花仙術,每一片花瓣都刻著他們共同的記憶??裳矍暗乃髅鞣送榈?,為何...
“她的仙魂被魔印禁錮,記憶困在忘川水底。“云華仙子的聲音從霧中傳來,她手持琉璃燈踏波而至,燈中浮沉著無數破碎的光片,“仙帝察覺噬魂魔附體重生,竟想借林瑤仙體煉化魔魂,這忘川橋便是牢籠?!?
林瑤眉心的魔印突然暴漲,黑絲如活物般纏上她的脖頸:“多管閑事的仙子...待我煉化此身,定要將這忘川化為煉獄!“她的聲音忽而清冷如冰,忽而沙啞如魔,兩種氣息在體內劇烈沖突。
云華仙子將琉璃燈拋向蕭逸:“燈中是她殘存的記憶碎片,唯有你能助她喚回神智!但記住,每融入一片記憶,她便要承受一次仙魔撕魂之痛...“
話未說完,林瑤已化作紫電撲來。蕭逸展開琉璃燈,萬千光片飛旋而出,正中她眉心魔印。剎那間,林瑤渾身劇震,白衣下透出紅藍交織的光芒——那是桃花仙術與噬魂魔氣在記憶中碰撞。
“蕭郎...這蓮子真甜...“
“若有來生,我愿為凡人...“
“別回頭,忘了我...“
破碎的聲音在忘川回蕩,林瑤抱頭跪倒,眉心魔印裂開蛛網狀的縫隙。蕭逸趁機將昆侖玉按在她額間,玉中金光如暖流般滲入,竟將那些黑絲逐一熔斷。
“噗——“林瑤嘔出一口黑血,眼中空茫漸退,取而代之的是痛徹心扉的淚光。她看著蕭逸,顫抖著伸出手:“蕭郎...我...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