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地下室的霉味混著血腥味！

像餿透的醪糟黏在鼻腔里，每吸一口氣都帶著鐵銹的腥甜！

慘白的燈泡在頭頂搖晃，光影在蔣峙琨的墨鏡上打轉(zhuǎn)！

墨鏡映出兩團幽藍的光斑，如同錦江里翻肚皮的毒蛇！

死死盯著鐵籠中的獵物！

鐵籠角落，三只肥碩的耗子擠作一團，正啃食著不知哪具尸體的指甲！

“咔嚓咔嚓”的聲響與墻角血水滴落的“滴答”聲交織！

這聲音讓梅慈礽想起三天前成都城門洞下！

老周被釘在棗木牌上時，鐵釘穿透木板的悶響！

網(wǎng)中央，戴鐵鏈的姑娘蜷縮在青苔墻角！

破爛旗袍袖口下，小臂上新舊鞭痕交錯——

紅的、紫的、結(jié)痂的，像川劇舞臺上濃墨重彩的油彩！

蔣峙琨總喊她“梅慈礽”，但她記得自己叫吳念慈！

那是母親林秋雁取的名字！

1927年上海事變那晚，母親背著她引開特務(wù)時，決然轉(zhuǎn)身的背影被路燈拉長！

母親后頸“斷雁”的烙鐵疤痕在火光中泛著油光！

被捕后不到三天，母親就被吊在城門樓示眾！

收殮時，那道疤痕還在滲著血水！

如今，蔣峙琨正用槍管抵著她后頸相同的位置！

“嘩啦——”鐵鏈突然繃緊，梅慈礽被拽得往前一栽！

腳踝的鐵環(huán)硌在青磚地上，瞬間磨破皮膚！

蔣峙琨的槍管抵住她額頭，金屬的冰涼透過皮膚直抵骨髓！

“曉得為啥選你執(zhí)行任務(wù)？

老周剛在望江樓栽了，云豹小組正亂成一鍋粥，正是你滲進去的好時機！”

他的川音帶著椒鹽味，嘴角勾起彌勒佛般的笑！

“戴笠說你是‘川妹子飛刀斷雁’，蜀繡毒針使得比他當(dāng)年還利落！

上個月云豹小組用‘茶單’送城防圖，就是你母親當(dāng)年教他們的加密法子吧？”

梅慈礽垂眸盯著手腕！

鐵鏈磨破的傷口又滲出鮮血，一滴、兩滴，在青磚地上洇開紅芙蓉！

那是母親教她的第一種繡法！

三天前老周被釘在棗木牌上的畫面突然炸開！

他身體凍得僵硬，眼睛卻死死瞪著青羊?qū)m方向！

打補丁的灰布衫上，“赤化分子”四個朱砂大字被雪水暈染得猙獰可怖！

此刻她注意到，棗木牌邊緣隱約有個模糊的青天白日徽記刻痕！

和昨天蔣峙琨袖口的徽記如出一轍！

而老周送的“茶單”會被截胡，恐怕正是因為有人提前泄露了用特制茶水顯影的秘密！

地下室的鐵門“吱呀”開了條縫！

老陳閃身進來，手里提著食盒，眼神卻躲躲閃閃！

像偷油的耗子！

“慈礽妹子，吃點熱乎的。”

他聲音發(fā)顫！

把食盒放在鐵籠邊，梅慈礽卻盯著他右手袖口！

那片暗黃色油漬！

與昨天蔣峙琨擦拭勃朗寧時！

灑在辦公桌上的燈油痕跡分毫不差！

三天前她還看見老陳在云豹小組據(jù)點給大家倒茶！

袖口沾著的明明是老蔭茶漬，怎么突然變成了燈油？

蔣峙琨“啪”地甩過來一件藍布學(xué)生裝！

樟腦丸味沖得她嗓子眼發(fā)苦！

可她分明聞見布料夾層里浸著老虎凳的鐵銹腥！

那是用血水浸泡過的殺機！

“從現(xiàn)在起，你是華西壩的進步學(xué)生，”

蔣峙錕的槍管挑起她下巴：

“老周的教訓(xùn)擺在那兒，你要是敢耍花樣，保密局的烙鐵可不認人！”

“記到起！

要是露了馬腳，城頭那具干尸就是你的下場！

搞不好還要嘗嘗‘麻辣燙’！”

梅慈礽知道，這是用辣椒水灌鼻孔的酷刑！

老周就是扛不住這刑罰，咬舌后才被釘上棗木牌的！

等蔣峙琨離開，梅慈礽隔著鐵籠盯著老陳：

“陳哥，你袖口的油漬，和蔣站長辦公室的燈油味一樣呢。”

老陳臉色驟變，下意識縮手！

“妹子說些啥子，我聽不懂！”

她捏著偽造的學(xué)生證！

封皮內(nèi)側(cè)的盲文硌得拇指生疼，那是《蘇武牧羊》的簡譜！

母親被吊死前一夜，在牢里哼給她聽的最后一首歌！

老陳當(dāng)年也聽過母親哼這首歌！

此刻卻裝聾作啞！

袖口的燈油像針一樣扎著她的眼！

深夜，巡夜人的腳步聲“踢踏踢踏”遠去！

梅慈礽蜷在墻角！

從發(fā)間抽出枚牛毛銀針！

七年前朱鋒臨別時塞給她的——

針尾刻著“念慈”二字！

針尖淬著從曼陀羅花中提煉的麻藥！

她把銀針貼在心口，仿佛能感受到朱鋒掌心的溫度！

“姆媽，老周沒了，云豹小組現(xiàn)在很危險，”

她的聲音輕得像落花飄進錦江！

“蔣峙琨讓我去華西大學(xué)——

說要把我安插進云豹小組！

可我知道，他們是想利用我當(dāng)誘餌！”

此時老陳正偷偷溜進蔣峙琨辦公室！

額角沁著汗珠！

“站長，梅慈礽好像起了疑心。她問我袖口的油漬哪來的。”

蔣峙琨轉(zhuǎn)動著純金懷表：

“穩(wěn)住她！云豹小組的‘梅花陣’就差這步棋！

老周剛被我們抓了，他們肯定在查內(nèi)鬼！”

表蓋上的青天白日徽記泛著冷光：

“你趁機把梅慈礽送進去！

讓她假傳情報，引他們?nèi)椝帋焖退馈！?

他從抽屜里拿出個檀木盒！

里面躺著枚琺瑯胸針！

花紋是三朵并蒂梅！

胸針與梅慈礽后頸的“斷雁”疤痕形成詭異的呼應(yīng)！

“把這個給她，就說是戴笠生前賞的！

讓她戴著去華西大學(xué)，我們的人能通過胸針定位她。”

地下室通風(fēng)口灌進冷風(fēng)！

卷著祠堂街的雪粒子！

混著錦江的腥氣！

梅慈礽望著搖晃的燈泡，想起朱鋒教她用摩斯密碼敲竹簾的日子！

那時躲在茶霧里傳遞情報，像玩有趣的游戲！

誰也沒想到，如今這游戲賭上的是命！

她握緊銀針！

在磚墻上刻下第三道劃痕——

被關(guān)在這里的第三天，也是向敵人宣戰(zhàn)的第一天！

每道劃痕的深度都相同，那是用銀針丈量過的！

剛好能藏下一粒密寫藥水膠囊——

里面是用母親教的蜀繡技法調(diào)制的顯影劑！

“哐當(dāng)！”

鐵門突然被撞開！

刺眼的燈光讓梅慈礽瞇起眼！

為首的特務(wù)滿臉橫肉：

“上頭有令，明天送你去華西大學(xué)！

別耍花招，不然有你好受！”

腰上皮鞭甩得“啪”響：

“蔣站長說了！

你要是能把云豹小組引到彈藥庫，就算你將功補過，不然就跟老周一個下場！”

等特務(wù)離開，地下室又陷入黑暗！

老陳突然從陰影里走出來，手里把玩著枚銅錢！

“妹子，蔣站長讓我給你帶句話，合作愉快。”

那銅錢邊緣刻著“梅花”二字！

正是保密局“梅花組”的信物！

而老陳后頸，說不定也有和小李一樣的梅花烙印！

梅慈礽不知道！

此刻蔣峙琨正坐在樓上辦公室！

桌上擺著老陳的檔案，照片旁用紅筆圈著“已策反”三字！

旁邊紙條寫著：

“老陳與青羊?qū)m鞋印關(guān)聯(lián)已查實！

其夫人在‘聚興誠’銀行任出納，賬戶上周存入五十根金條！”

蔣峙琨端著精致的紫砂壺：

“云豹小組剛發(fā)報給上海局查‘戊巳’檔案！

你盯著梅慈礽，讓她把假的布防圖送過去！”

他嘴角勾起陰險的笑：

“告訴‘梅花’，按原定計劃！

在華西大學(xué)圖書館三樓女廁第三塊磚后藏‘貨’！”

他盯著監(jiān)控屏幕上梅慈礽的一舉一動：

“你就說 95軍布防圖在旗袍滾邊！

那是我們設(shè)的雙重陷阱，就等云豹小組來鉆圈套了！”

窗外寒風(fēng)呼嘯！

梅慈礽摸出發(fā)間的銀針，在掌心劃出道血痕！

血珠滲出來，在昏暗光線下紅得發(fā)亮，像顆火種！

蔣峙琨給她的琺瑯胸針，是否藏著定位裝置？

老陳拿來的銅錢，是試探還是陷阱？

磚縫里的暗記，會不會被老陳掉包成致命信息？

而她藏在衣領(lǐng)的微型刀片，能否割開這張名為“合作”的網(wǎng)？

最重要的是，

老周犧牲前到底有沒有泄露云豹小組的秘密，蔣峙琨又知道多少？

這些疑問像雪粒子一樣砸在她心上！

讓她攥緊了手中的銀針——

這不僅是麻藥針，更是刺向敵人心臟的刀。

但這把刀能否刺破黑暗！

她又能否在華西大學(xué)的陷阱里找到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