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電影學院簡稱---“北影”。

它有兩個校區分別是海淀和懷柔。

石志輝乘坐校車在HD區西土城路四號停下，復古的鐵大門，六十年代與新世紀交輝的樓宇建筑，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恬靜氣息。

門口處，人流絡繹不絕。

大多男帥女靚。

男的器宇先昂。

女的婀娜多汁。

一幫學院師兄師姐正在迎接這一屆新生。

石志輝，黃勃和董旋三人下了車。

三名師兄快速迎來。

“這位女同學，哪個系的？我幫你提行李！”

一名氣質憂郁，長相俊美男子先一步接過董旋提著的行李箱。

另外兩個師兄嫉妒地看一眼，自語道：“哎，又讓陳昆搶先！他畢了業不去外面拍戲總在這里把妹，豈有此理？”說完，分別看向石志輝和黃勃。

黃勃：“俺行李不多，就不用----”

兩名師兄擦肩而過，越過他和石志輝迎向下一位女生。

黃勃抓抓頭：“看起來是咱倆想多。”

石志輝：是你想多。

“沒事兒，咱有手有腳自力更生。”黃勃說完，卻見一名短發師姐迎來。

黃勃舉起行李剛準備表示感謝，師姐越過他，走向石志輝：“這位同學，哪個系的？”

石志輝搖頭：“暫時還沒定。”

“還沒定？”師姐有些詫異，認真打量石志輝長相，“不去表演系可惜了！”

黃勃急忙攔到前面：“他沒定，我定了，我是配音專業的----還請幫忙帶路。”

師姐看看黃勃的臉：“表演系也算躲過一劫。”

黃勃剛想反駁，師姐卻大方地幫他提了行李：“走吧，配音在東邊，比較遠，我帶你去。”

黃勃急忙跟上：“師姐萬歲！”

石志輝因為不知道自己是哪個系的，只好拒絕這些師兄師姐好意，掏出那封介紹信，按地址索引找“收信人”---石大海。

姓石？

這就對了！

誰家老祖宗還沒個名人？

石虎，石勒，石敬瑭！

石志輝再次自信起來，脖子上掛著老母雞，手提尿素袋，昂首闊步朝地址上面的“組織部”走去。

……

組織部，聽著就很牛。

打聽起來卻很麻煩----

“哪個組織部？我們學校的組織部可多了，有黨組織部，校友組織部，后勤組織部，對外銜接組織部，對了，還有食堂組織部---”一名男同學熱心地幫石志輝介紹。

“那你覺得我找的這個人應該是哪個組織部的？”石志輝問了一個愚蠢問題。

男同學用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睛望著石志輝：“食堂吧。”

“為什么？”

“石大海，這名字一聽就是個廚子。”

石志輝：廚子？你全家才是廚子！

……

五分鐘后---

走過鮮花怒放的大花壇，越過養有錦鯉的大噴泉，瀏覽過“尊師重道，薪火相傳”的校訓碑，石志輝終于在嘹亮的校歌《光影之歌》中，找到了學院大食堂。

“請問這里有個叫石大海的同志嗎？”

“有！”

石志輝還沒來得及反應---

對方：“我帶你去！”

須臾---

石志輝來到職工宿舍B區二單元五樓703。

敲門。

嘎吱！

門打開，一個肥頭大耳男子探出頭：“找誰？”

石志輝拿出介紹信遞給對方：“我找石大海，我媽叫李桂芳。”

“桂芳妹？”石大海表情詫異，看看石志輝，“你是她兒子小輝？”

“叔，你好！”

“快請進！”

此刻的石志輝有三分迷，六分惑，還有九十九分麻木。

進了屋，一股單身狗特有的酸臭味撲鼻而來。

沙發上隨便丟棄著襪子，褲頭，臟衣服。

茶幾上擺放著塞滿煙蒂的煙缸，還未洗過的碗筷，另外還有一只銹跡斑斑的搪瓷大茶缸，上面寫著：“北影三十年紀念”。

窄小的長條柜上放著長虹牌彩色電視機，燕舞牌錄音機，墻角是小天鵝洗衣機和容聲電冰箱擠在一起，看樣子也很老舊。

墻壁上張貼著各種美女海報，品味不錯，都是港臺大美女，穿著泳衣的鐘楚紅，穿著水手服的周慧敏，還有古裝扮相王祖賢---

三位美女笑臉盈盈，媚純騷，各具風情。

“小輝，快坐！”石大海取了搪瓷大茶缸給石志輝倒茶。

石志輝把脖子里掛著的老母雞取下：“叔，這是我媽讓捎來的，說你工作忙，給你補補身子---都是自家養的柴雞，皮嫩肉滑，營養豐富。對了還有這兩瓶酒……”

石志輝又從尿素袋掏出兩瓶大肚子細脖子的白瓷瓶“臥龍玉液”遞過去，“我媽說你在那邊就喜歡喝酒，尤其喜歡喝這種，非要讓我捎兩瓶不可。”

石大海接過酒，眼眶有些濕潤，“你媽真是有心。來，喝茶。”把茶缸遞給石志輝。

石志輝禮貌地接過，坐到沙發上，把屁股壓著的臭襪子捏起來，丟到一邊，若無其事地笑笑。

這邊---

石大海拆開信封，一張照片從里面掉落，還夾雜一縷秀發。

石志輝：什么情況？

石大海撿起相片端詳起來，上面年輕的女孩讓他眼眶再次濕潤：“她一點都沒變呀，還是那么年輕漂亮，想當年要不是我進取心強，想要來燕京發展，也不會退出競爭，讓你爸取得勝利……”

“咳咳，叔，那應該是我媽年輕時照片，現在我媽她----”

“不用說，我知道，一定還是那么嬌小瘦弱，手無縛雞之力---”

石志輝：膀大腰圓，可單挑十頭豬。

“想當年，我雖然和你父親都姓石，卻不是一家的，偏偏你媽同時看上了俺倆……”

石志輝：我媽跟姓石的有仇？

“想當年，我也是個帥小伙，跟你差不多，雖然土了些，卻很有氣質，主要會寫詩，那時候我和你媽其實很談得來……”

石志輝：這是我該聽的？

“咳咳，叔，我知道你和我媽那個……關系很好，所以咱不要再想當年，可不可以想想現在？我媽應該在信上寫了，讓我來找你的目的。”

“哦對對，讓我看看你媽寫了什么？”石大海急忙翻看。

須臾----

緬懷過去的深情不見，石大海眉頭高皺，眼神變得清醒：“這不行呀，我又不是什么大領導，怎么能安排你在這里上學？你媽想多了。”

“不是啊，我媽說你是這里大領導，說你權勢滔天，一言九鼎。”

“是你媽搞錯了，我說的權勢滔天實際上是全食堂的飯菜我可以看著掏，看著添；一言九鼎的意思是我在食堂管理九口大鍋，說做啥就做啥，白菜燉豆腐，土豆燉大肉，葷素搭配全都由我說了算！”

石大海后悔，當初為了面子，為了虛榮在信里使勁兒吹牛逼。

北影雖不是什么211，985卻也是名牌大學，不是什么人想要進就能進來。

最起碼也要分數到位，分數不到位也行，除非你家里是什么門閥世家，背景關系比鋼板還硬！

石大海只是一個廚子，能安排個鬼。

“不是啊叔，你想想辦法，需要多少錢盡管開口！好歹我大老遠從南陽跑到燕京，你讓我空手回去怎么交代？”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因為---咳咳，對了小輝，這次高考你考了多少分？”

“考試的時候我發燒，沒考成。”

石大海一拍大腿，“這不就對了！本來，要是你考一考，就算分數差點，說不定我也能幫忙，畢竟我在這邊也算有身份有地位，和那些校長，主任打成一片，偶爾還一起整幾杯。這次河南分數線總分是553，文化課只要不拉跨，你搞個200來分，差個七八十分我都能幫你，可是你沒考----”

石大海一攤手：“一分沒有，讓我怎么幫？”

石志輝無言以對。

原以為這個年代連駕駛證都可以代考，上個大學走個后門還不容易？

沒想到壯志未酬---

“叔，那我咋辦？”

“這樣吧---”石大海捏著下巴，“要不我安排你在這里上班，你趁機再復讀一年？”

石志輝一想，這也倒是個沒辦法的辦法，打工高考兩不誤。

“叔，你給我安排啥工作？”

“我們這里需要的崗位還是很多的，不過比較有前途的也就三個，保安，廚子，還有---”

“我選還有！”石志輝急忙舉手。

保安低三下四他做不來；廚子需要手藝還容易出事故。

“有志氣！”石大海朝石志輝豎起大拇指，“那你去燒鍋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