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潮濕陰冷,空氣中彌漫的鐵銹味和那股若有若無的甜腥氣息比洞口濃郁了十倍不止,幾乎凝成實質,粘稠地附著在皮膚和衣物上。
洞壁殘留著粗劣的開鑿痕跡,一些地方覆蓋著厚厚的、墨綠色的苔蘚狀物質,在蘇小糖系統界面投射的冷光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微弱幽光——那是礦渣和巖石被毒石力量長期侵蝕同化后的殘留物。
腳下不時踢到一些散落的、大小不一的暗綠色碎石塊,它們冰冷堅硬,表面似乎有極其細微的、如同呼吸般明滅的光點在流轉。
越往里走,那股無形的侵蝕感越強。
李凱甚至感覺到自己皮膚下的血液流動似乎都受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阻滯,一種金屬般的冰冷和沉重感悄然蔓延。
蘇小糖的系統界面不斷彈出警告提示,環境中的“生物惰性金屬化因子”濃度已經攀升到了危險閾值。
然而,除了這些觸目驚心的侵蝕痕跡和散落的礦渣,整個礦洞深處空空如也。
預想中可能存在的、大塊的毒石原礦不見蹤影,仿佛被某種力量徹底“吃”掉了,只留下這些散發著余毒的殘渣。
“被采掘一空……”李凱蹲下身,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地面散落的暗綠色礦石碎片,撿起幾塊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礦渣樣本。
入手瞬間,那股熟悉的冰冷刺骨感和微弱的、帶著惡意的吸力再次傳來。
同時,他從貼身的口袋里,取出了另一塊綠色小石塊——這正是他在銅川從周振宇身上獲取的那塊毒石,一起遞向蘇小糖。
蘇小糖接過兩塊石頭,那紅溪礦渣在她手中依舊散發著不祥的微光,而銅川那塊則顯得死寂許多。
她指尖在虛空中快速點劃,系統界面瞬間展開,將兩塊樣本同時籠罩在掃描光束下,無數復雜的數據流瀑布般傾瀉而下,光譜圖、能量波形、分子結構模型快速生成,并進行對比、分析。
幾秒鐘后,結果清晰呈現。
蘇小糖的眉頭也蹙緊了:“能量級差巨大,紅溪樣本至少是銅川樣本的三百倍以上。侵蝕模式:紅溪樣本具有強烈的生物活性特征,如同活物,而銅川樣本則呈惰性污染狀態。最關鍵的是,”她指著能量波形圖上幾處極其細微但規律的能量凹陷,“銅川樣本上檢測到多處強能量干涉痕跡,是某種高階封印術式的殘留特征。紅溪樣本……原始、狂暴、未被任何已知封印手段壓制。”
“果然……”李凱眼神冰冷,“銅川的毒石是被‘馴服’或‘削弱’過的。而這里的,是純粹的‘源’。”他站起身,環顧這空蕩卻彌漫著致命氣息的礦洞深處,“既然它是如此危險致命的天然礦石,明知其害還堅持大規模開采,甚至不惜賠上整個村子的人命……那個背后的礦業公司,絕不僅僅是貪婪那么簡單。”
他眼中寒光閃爍,“能接觸到這種‘源’并試圖利用它的……恐怕只有那些躲在陰影里,對禁忌力量垂涎欲滴的家伙了。圣所……嫌疑最大。”
“大熊,目標明確了。”蘇小糖收起分析界面,指尖藍光隱沒。
“走。”李凱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去找那位張總‘聊聊’。”
礦業鎮的空氣里永遠飄蕩著煤灰和塵土的味道。
礦業公司的辦公樓在這片灰撲撲的建筑群里顯得格外“氣派”——一棟貼著劣質反光玻璃幕墻的三層小樓。
張強的辦公室在頂層最里面,厚重的實木門上鑲著锃亮的銅把手。
李凱根本沒有理會門口秘書驚恐的阻攔,直接推門而入。
蘇小糖緊隨其后,反手輕輕一帶,那扇厚重的門便無聲地合攏、鎖死,一層肉眼難辨的藍色能量波紋在門框上瞬間閃過,隔絕了內外的一切聲音。
辦公室很大,鋪著深紅色的地毯,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后,坐著一個身材發福、梳著油光锃亮背頭的中年男人。
張強臉上原本帶著被打擾的不悅,但在看清李凱那雙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睛和蘇小糖那神乎其技的“關門”手法后,那點不悅迅速被驚疑取代。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來的?保安!”他色厲內荏地喝道,手已經摸向桌下的警報按鈕。
李凱的動作比他快百倍,沒有多余的話語,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間掠過寬大的辦公桌。
張強只覺得眼前一花,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已經扼住了他的喉嚨,將他整個人從那張昂貴的真皮坐椅上提了起來。
“呃……放……手……”張強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眼球暴凸,肥厚的雙手徒勞地去掰李凱那只如同鐵鑄般的手掌,卻撼動不了分毫。
李凱將他重重地按在冰冷的金屬墻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張強痛得差點背過氣去,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紅溪村礦洞里的綠石頭,”李凱的聲音如同冰渣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湊近張強因窒息和恐懼而扭曲的臉,“是什么?誰讓你挖的?挖出來的東西,送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張強還想狡辯。
李凱的拇指微微加力,精準地壓迫在張強的頸動脈上,瞬間的缺血缺氧讓張強眼前發黑,死亡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別挑戰我的耐心。”李凱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那里面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情緒,只有一種看透生死的漠然和絕對的控制力,“你知道那東西會要人命,整個紅溪村的人都正在變成生銹的鐵渣。你背后是誰?圣所?”
當“圣所”兩個字從李凱口中清晰地吐出時,張強瀕死的掙扎猛地一僵,那雙被恐懼填滿的小眼睛里,瞬間掠過一絲極致的、深入骨髓的驚駭。
那是一種比面對眼前這個煞神更甚的恐懼!
“你……你怎么會知道……”他嘶啞地擠出半句話,隨即意識到失言,驚恐地閉上了嘴。
“看來是了。”李凱松開了些許力道,讓張強得以喘息,但冰冷的眼神依舊牢牢鎖死他,“說。”
死亡的陰影和那個被點破的、更恐怖的秘密徹底擊垮了張強的心理防線,他癱軟在冰冷的墻邊,涕淚橫流,語無倫次:“是……是上面……他們叫我挖的……說那石頭……叫‘源質礦’……是圣所急需的‘圣物’……具體做什么用我真不知道啊!我只是個干活的!他們……他們有專門的人來取貨……每次都不一樣……神出鬼沒……我只負責把采出來的原礦封存在地下倉庫……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放過我吧!求求你!”
“地下倉庫在哪?”蘇小糖清冷的聲音響起,指尖藍光縈繞,一個虛擬的地圖界面懸浮在她面前。
張強顫抖著指了一個方向。
李凱松開了手,任由張強像一灘爛泥般滑倒在地,劇烈地咳嗽喘息。他俯視著地上這個為了利益而將整個村子推向地獄的男人,眼神里沒有一絲憐憫,只有冰冷的審視。
“圣所……源質礦……”他低聲重復著這兩個詞,之前在銅川的經歷、那些毒石、周振宇、巫伊族……無數的線索碎片在腦海中激烈碰撞,逐漸指向一個龐大而危險的黑暗輪廓。
他轉身,沒有再看地上癱軟如泥的張強一眼。
“走,去看看他們所謂的‘圣物’倉庫。”李凱的聲音帶著一種風雨將至的平靜。
蘇小糖指尖輕點,辦公室門上的能量封鎖無聲解除,兩人一前一后,身影消失在門外昏暗的走廊里,只留下身后辦公室里,張強那壓抑不住的、劫后余生又充滿無盡恐懼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