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太岳山脈的云霧聚散,又是三年時光飛逝。
洞府深處,王騰盤膝而坐。
在元胎輔助下分心二用,一邊運轉《天遁劍訣》修煉真元,一邊暗自修行神識功法《大衍訣》,以期突破此功第三層。
說起來,這《大衍訣》的來歷,還有些機緣巧合。
三年前,辛塹祖孫離去后不久,便給他傳來消息。
言明已在南宮月的照看下于掩月宗站穩腳跟,正尋訪治療辛如音龍吟之體的方法。
彼時,韓立便帶著幾分謹慎與鄭重尋到了他。
“師兄,前些時日,師弟偶遇幾個千竹教修士爭斗……”
韓立遞過一枚看似普通的黑色玉簡。
“此功名《大衍訣》,據說是千竹教不傳之秘,專修神識。
師弟觀其開篇精微奧妙,或許對師兄煉丹煉器、神識增長有所助益。”
韓立說得輕描淡寫,但王騰深知這“偶遇”背后必有風險,此訣更是原著中韓立崛起的核心依仗之一。
這份分享,分量極重。
王騰鄭重接過玉簡:“多謝師弟。”
他并未多言,這份情誼記在心中即可。
隨后數月,他憑借混沌元胎那近乎逆天的推演之能,在極短時間內便將《大衍訣》前兩層功法參悟透徹并修煉成功!
神識之力暴漲,意念分化、洞察入微的能力遠超同階修士。
這不僅讓他煉器時對火候、靈材融合的掌控力提升到了纖毫畢現的地步,更使得混沌元胎推演煉器之術的效率大增!
此刻,王騰周身紫金劍元奔流如潮,氣息淵深似海,比三年前更顯凝練鋒銳,更有一股強大的神識意念圓融內斂。
某一刻,他體內仿佛傳來一聲細微的、唯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輕鳴,如同劍鋒出鞘的錚響。
奔涌的劍元洪流陡然加速,瞬間沖破了那層無形的障壁,一股更加強橫的氣息透體而出,隨即又被《天遁劍訣》強大的斂息之能迅速收斂,歸于平靜。
筑基中期,水到渠成!
王騰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紫金光芒一閃而逝,精光內蘊。
神念微動間,洞府內纖塵變化皆了然于心。
他感受著體內澎湃了倍許不止的劍元、暴漲的神識之力,以及那副經過《三轉重元功》第一轉淬煉、愈發堅韌強悍的體魄,心中一片澄明。
這三年,他并未急于沖擊更高修為,而是將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對煉器之道的鉆研與實踐之中。
而《大衍訣》的修成,無疑為他的煉器術插上了騰飛的翅膀。
洞府一角,專門開辟的煉器室內,赤陽爐靜靜矗立。
爐壁上暗紅的紋路流轉著溫潤光澤,爐內仿佛還殘留著一次次熔煉、鍛打留下的灼熱氣息與靈材精華。
王騰走到赤陽爐前,伸手一招。一道流光自爐內飛出,落入他掌心。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通體呈現深邃青金之色的古鏡——玄光鑒。
鏡面光滑如秋水,邊緣銘刻著比以往更加繁復玄奧的靈紋,隱隱有紫霞與青輝在其中流轉交融,透著一股圓融厚重的靈壓。
這正是他耗費近兩月時間,以自身登堂入室的煉器術,輔以混沌元胎的推演優化,將得自掩月宗多寶女的極品法器“青凝鏡”徹底熔煉,完美融入自身原有的護身法器“玄光鑒”中的成果!
此刻的玄光鑒,品階已臻至極品頂階法器!
它完美保留了自身強大的防御光幕,更繼承了“青凝鏡”那令人防不勝防的“定寶青光”神通!
心念一動,既可化出堅韌光盾護體,亦可催發一道凝練無比的青霞光束,專克高速移動的法寶、法器乃至修士本身,使其瞬間遲滯!
王騰滿意地摩挲著鏡身溫潤的質感。
有此寶在手,他的實戰能力再上一個臺階。
更關鍵的是,此寶來歷已“洗白”,可正大光明使用,無需顧忌掩月宗。
推開煉器室厚重的石門,王騰信步走出。
洞府外,韓立的身影恰好從自己洞府中走出,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頗為明亮。
“恭喜師兄修為精進!”
韓立一眼便看出王騰氣息的變化,連忙上前行禮道賀。
“師弟客氣了。”
王騰微笑頷首,目光掃過韓立略顯蒼白的面色和指尖殘留的淡淡朱砂印記。
“看來師弟這三年,于制符一道亦是下了苦功。”
韓立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又帶著些許成就感的笑容:
“師兄沉迷煉器,無暇煉丹。
師弟自知資質駑鈍,修煉《青元劍訣》更是緩慢,便想著另辟蹊徑。
幸得師兄指點修成幾門法術,加之催熟靈草制作符紙尚算便利,這三年便鉆研制符之術,也算小有所成。”
他說著,從儲物袋中取出厚厚一沓靈光閃爍的符箓,種類繁多,數量頗眾,足有數十張!
“這些符箓,雖威力有限,但勝在激發迅捷,數量充足,關鍵時刻或可應急。”
韓立將符箓遞向王騰,“師兄煉器耗神,這些便請師兄收下,權當師弟一點心意。”
王騰看著那厚厚一沓符箓,心中微動。
韓老魔的執行力不容小覷,短短三年,僅憑自己摸索和一些基礎典籍,竟能繪制出如此數量的初中階符箓,且水準不低!
他并未推辭,揮手收起符箓:“師弟有心了,此物確有大用。”
“對了,師兄。”
韓立收起剩余符箓,遲疑了一下道:“前些日子收到婉霜傳訊,言及墨府時頗為惦念。
師弟想著,是否該回去探望一二?畢竟墨師待我等不薄,驚蛟會亦是根基所在。”
王騰略一沉吟,點頭道:
“也好,修煉之道,張弛有度。
你我閉關三載,也是時候出去走動一番了。
正好,我也有些東西,需交予張鐵師弟。”
數日后,嘉元城,驚蛟會總舵。
會客廳內,墨居仁端坐上首,老態微顯,但氣色紅潤,精神矍鑠,顯是修為有所精進,眉宇間更多了幾分掌控一方的梟雄氣度。
在他身旁,墨玉珠溫婉嫻靜,懷中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約莫五六歲大的女童,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廳中眾人。
張鐵侍立一旁,身形愈發魁梧健碩,氣息沉穩,赫然已達到了煉氣九層頂峰!
他看向墨玉珠母女的眼神,充滿了溫柔與愛護之意。
見到王騰與韓立聯袂而來,墨居仁立刻起身相迎,笑容滿面,十分高興。
墨玉珠與張鐵也欣喜地連忙行禮。
“墨師何須多禮。”
王騰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墨玉珠懷中的女童身上,微笑道:
“這便是張師弟與玉珠師妹的孩子?果然靈秀可愛。”
“正是小女嚶嚀。”
墨玉珠連忙應道,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
小嚶嚀似乎不怕生,對著王騰咯咯笑了起來。
賓主落座,墨居仁親自奉上香茗,感慨道:
“托你倆的威名,這三年間,五色門對我驚蛟會態度大變。
那李門主更是親自登門示好,言明愿與驚蛟會共掌嵐州。
上月,五色門更是主動出手,以雷霆之勢剿滅了獨霸山莊,其地盤與資源,已按約定與我驚蛟會平分。
如今這嵐州,已是我驚蛟會與五色門共治之局,再無掣肘。”
言語間,充滿了對王騰韓立的感激。
他很清楚,這一切的轉變,皆源于眼前這兩位弟子及其背后的黃楓谷。
王騰對此結果并不意外,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江湖紛爭,終是兇險。
墨師當約束門下,以經營為本,莫要步了獨霸山莊后塵。”
“騰兒所言甚是,為師定當謹記!”墨居仁肅然應道。
王騰又看向張鐵,贊許道:“張師弟忙于俗務,也能有如此精進,不錯。”
他取出一枚特制的傳音符與一件玉佩法器,遞給張鐵:
“這兩件東西贈予你。
這玉佩法器可凝聚靈氣助力修煉,需時刻戴于身上。
這枚玉符,若遇難以決斷之事,或發現嘉元城附近有不明身份的陌生修士出沒,尤其是行蹤詭秘,氣息兇厲者,可立刻激發此符傳訊于我。”
張鐵鄭重接過傳音符與玉佩,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靈力,心頭一熱,躬身道:
“多謝師兄!張鐵定當謹慎,不負師兄所托!”
在驚蛟會盤桓一日后,王騰與韓立并未久留。他們悄然離開嘉元城,未驚動任何人。
兩道遁光掠過莽莽群山,途徑彩霞山七玄門上空。
王騰俯視著下方熟悉又陌生的山門、練武場、神手谷……
往昔種種,初醒時的迷茫,練功時的刻苦,報仇時的快意,如同浮光掠影般劃過心頭。
他沉默片刻,最終只是輕輕一嘆,并未落下遁光。
物是人非,何必徒增擾攘。
遁光再轉,掠過青牛鎮,韓家村遙遙在望。
炊煙裊裊,阡陌縱橫,依稀還是舊時模樣。
韓立的神識悄然掃過自家那座已煥然一新的宅院,父母雙親正在院中曬太陽,身體尚算硬朗,只是鬢角又添了幾縷風霜。
兄嫂在旁忙碌,幾個孩童在院中嬉戲……
一派平凡卻安寧的景象。
韓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溫情與釋然,隨即收回神識,遁光毫不停留,加速遠去。
不打擾,便是最好的守護。
數日后,兩道遁光悄然落入太岳山脈深處,沒入各自的洞府之中。
九宮鎖靈陣的光幕重新合攏,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
王騰盤坐于靜室之內,身前懸浮著那枚記載了“煉妖法劍”秘法的灰色古簡,神識沉入其中,那蠻荒血腥的意境再次撲面而來。
赤陽爐在煉器室內靜靜蟄伏,爐火雖熄,卻仿佛在等待著下一次更加熾烈的燃燒。
韓立則在自己的洞府中,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空白符紙和調制好的靈墨,眼神沉靜。
他拿起符筆,蘸飽了殷紅如血的朱砂,凝神靜氣,開始在符紙上勾勒起一道更加繁復玄奧的符紋。
筆走龍蛇,一絲不茍。
洞府之外,太岳山脈依舊云霧繚繞,仙禽清唳。
三年的時光,精進了修為,錘煉了技藝,了卻了塵緣。
而仙途漫漫,大道無情,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詭譎的風云與更加艱難的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