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筆驛距離甘州城只有三十多里，而且道路平直，騎馬的話往返也不會超過一個時辰，晌午出發，午后返回，然后開始給“生病”的諾槃托熬藥。

不知道是心情比較好的還是什么別的原因，倒騰完了諾槃托之后，干脆在鞏筆驛中掛起了牌子，擺起了攤，免費看病，免費贈藥。

哪怕是在貞觀、開元這樣的盛世，看病、抓藥也是一種非常奢侈的行為，土法子加上硬抗才是面對疾病的主要方式，能扛過去就扛，抗不過去就死，就這么簡單。

盛唐的盛世尚且如此，吐蕃人治下的西北邊陲，情況只能更慘，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一個真正的郎中。

馬克沁大爺本就慈眉善目，被人須發全白，又很有一種名醫的范兒，是以，雖然根本就沒人知道馬克沁大爺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的，但還是有不少人愿意來試一試。

反正不要錢不是~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再加上尋常百姓一般也得不了什么罕見病，打眼一瞅，脈象一摸，問題一問，癥結一般就清晰明了。

有藥的贈藥，沒藥的喝姜湯，擺攤不到一刻鐘，馬克沁大爺的神醫、活神仙之名已經開始在鞏筆驛中流傳。

平民、驛卒、大頭、商隊到了后來甚至吐蕃百夫長都湊了過來，神秘兮兮的在馬克沁大爺的耳畔說了什么。

看著越來越長的隊伍，卜懷安、盧十四是憂心忡忡。

換做其他時候，馬克沁大爺想干什么都沒事，問題是昨天晚上跑了一趟司馬氏祖宅，回來頂多睡了兩個多時辰就去了甘州城，如果快的話，今天晚上就有可能再去司馬氏……

就算身體還硬朗，但馬克沁大爺怎么說也是年過五旬的老者了，這么個折騰下去，卜懷安真的擔心馬克沁大爺會撐不住。

“你們兩個笨蛋，老頭子我但凡能睡著，別說睡得著了，但凡能坐得住，我會大熱天跑到這來給人看病么？”

“你們兩個有這功夫，不如去好好弄弄吃喝，今天晚上可是要打仗的，餓著肚子可不行。”

馬克沁大爺的義診從午后一直持續到了黃昏，留下了一句明天繼續義診，讓沒有得到診治的人安心之后，便收了攤子。

戊時三刻，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馬克沁大爺牽著馬帶著人，不緊不慢的走向了驛站外，值守的吐蕃奴兵看到活神仙來來，恭敬不已。

“白天的時候，攜帶的藥材用的差不多，今天晚上帶幾個人去野外采藥，到時候進進出出的太麻煩了，你們就別關門了。”

鞏筆驛是有城墻的，甚至還有甕城，名義上是驛，但實際上已經接近了捉守級別的城寨，夜晚是需要關門的，更會有守衛。

前一天，為了順利出城，順利回城，還專門下了藥，讓四個負責守夜的吐蕃奴兵一覺睡到了天亮。

聽到馬克沁大爺的話，什長明顯一愣，不關門？

這要是讓百夫長知道了怕是皮都要被扒下來，但轉念一想，百夫長只會罵人、打人、克扣軍餉，睡女人，老神仙可是真的能救命的！

再說了，百夫長那只肥豬，晚上肯定是找女人睡覺的，不太陽曬屁股絕對不會起床，半夜起來巡查開什么玩笑。

這么一想，聽誰的話甚至不需要帶腦子。

“您放心，城門開著，真出了什么問題，也是我的問題。”

“好，明天下了值，記得來找我！我給你開一副藥，保證你晚上再睡覺的時候不會咳嗽的那么難受。”

“多謝老神仙，多謝老神仙~”

看著幾乎五體投地的吐蕃什長，張議廣表情就像是活見鬼了一般，然后他湊到了馬克沁大爺的旁邊。

“我去，三爺，真的這么神？”

“河西、西域風沙大，常年在這邊生活，肺沒有問題的很少，那什長應該超過四十了，而且喘息較重，是標準的沉肺，而且還很嚴重了，睡覺的時候肯定會咳嗽。”

看張議廣張大的可以吞下鵝蛋的嘴，馬克沁大爺指著他說道。

“把嘴閉上，把帷帽和面衣都帶好了，要不然你老了就跟他一樣。”

聽到馬克沁大爺的話，二十歲不到的張議廣直接就是一個激靈，連忙用面衣遮緊口鼻，又把帷帽上的短紗網攏好，這才放下心來。

從馬克沁離開鞏筆驛開始，時不時有零零散散的人和馬離開，得到了馬克沁大爺承諾的吐蕃人直接直接無視了他們的存在。

時間來到亥時（21：00），包括卜懷安、盧十四、馬克沁在內的二十八個人集結完畢，開始沿著昨天的道路向著位于刪丹縣的司馬氏祖宅進發。

路線是熟悉的，但人卻多了不少，又是一人雙馬甚至三馬，所以抵達的時間并沒有提前，仍舊是一個半時辰。

看了看時間，雖然比預計的稍微慢了一點，但還有兩刻鐘才子時，時間還是充裕的。

他們抵達的時候，一支中等規模的商隊已經等候在了刪丹縣和司馬氏祖宅中間的官道上，看到隊伍抵達，一名身穿圓領袍的男子主動上前。

“不知道，哪位是卜懷安卜校尉！”

“我是！”

“卜校尉，需要的物品已經準備完畢了，四套飛虎爪，六套重甲，六套刀盾，六支步槊，十二支短斧，六支重斧，二十丈的粗麻。”

認真檢查了一下，讓張家準備的裝備，卜懷安還是很滿意的，這些東西基本都達到了安西軍制式裝備的水平。

沒辦法，刀劍這些東西可以隨身攜帶，但是重甲、刀盾、步槊這些東西就只能讓張氏提供了。

有了這些攻堅裝備，成功的把握從八成至少提升到了九成五。

如果再加上自己花費了一個多月才弄出來的幾斤黑火藥，卜懷安覺得干掉司馬氏的成功率基本達到了九成九。

如果說有什么遺憾，那就是黑火藥的制作過程實在是太危險了，摩擦、靜電、碰撞都可能引發劇烈爆炸。

據說天啟朝那次爆炸，就是王恭長混合黑火藥的時候引發的。

一枚75mm口徑山炮炮彈裝藥量也就半公斤左右，就算黑火藥的效能差一點，兩公斤黑火藥的威力也絕對不比75mm山炮炮彈威力小了。

否則的話，也不用太多，讓張氏弄出來二百斤，就足把司馬氏的祖宅炸個對穿了。

不過，這遺憾也就一瞬間，窮有窮的打法，富有的富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