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刃出鞘

驚蟄前夜，洛陽城的雨下得纏綿。

沈硯青將最后一張當票塞進袖袋時，檐角的鐵馬突然叮當作響。他抬頭望見青石板路上立著個玄衣人，斗笠邊緣垂落的竹簾遮住半張臉，唯有腰間那柄鯊皮鞘長刀在雨霧里泛著冷光。

“沈先生，”來人聲音像磨過砂紙，“有人托我送樣東西?！?

油紙包在掌中沉甸甸的，拆開時露出半枚青銅虎符。沈硯青指尖撫過符上斷裂的齒痕，喉間泛起鐵銹味——二十年前父親血濺公堂時，案上就擺著另一半虎符。

“誰讓你來的？”

“殺你的人?！?

刀風裹挾著雨珠劈面而來時，沈硯青已翻身撞破后窗。他踩著雨巷里的積水狂奔，身后玄衣人如影隨形，長刀劃破雨幕的銳響像極了當年父親頸骨斷裂的脆聲。

第二章故人重逢

破廟的蛛網被夜風掀起時，沈硯青終于看清追殺者的臉。左眉骨上那道月牙形疤痕，與記憶里總把糖葫蘆塞給他的小乞丐重合。

“阿硯，”蘇珩的刀插在泥地里，濺起的雨水打濕他干裂的嘴唇，“你爹通敵的鐵證，就在虎符里。”

沈硯青摸向袖中那半枚虎符，冰涼的青銅貼著掌心發燙。二十年前刑部尚書府邸那場大火，燒死的不僅是他父親，還有蘇珩一家三十七口。唯有被沈父藏在柴房的蘇珩，抱著半枚虎符死里逃生。

“當年救火的禁軍統領，如今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蘇珩從懷中掏出個油布包，里面是泛黃的賬冊，“他用你爹的虎符私通北狄，再嫁禍給沈家滿門?！?

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沈硯青吹滅油燈的瞬間，數十支火箭穿透窗紙，將破廟照得如同白晝。蘇珩拽著他滾到神龕后，箭簇釘在泥塑神像上的悶響里，混著個陰柔的笑聲。

“沈公子，咱家尋你好苦?！?

第三章虎符合璧

九千歲的轎子停在破廟外時，沈硯青正將兩半虎符拼在一起。青銅紋路嚴絲合縫，背面“靖康”二字在火光中浮現，符身突然滲出暗紅色的紋路——那是用沈家秘傳的朱砂混著人血繪制的兵防圖。

“原來如此?！鄙虺幥嗤蝗恍Τ雎?，“我爹把北狄布防刻在虎符里，難怪九千歲非要趕盡殺絕?！?

蘇珩的刀已經出鞘，刀身在月光下泛著青芒。他瞥向沈硯青指間的虎符：“你帶圖走，去邊關找鎮北將軍?！?

“要走一起走。”

“我欠你家的，該還了。”蘇珩突然將他推向廟后密道，“記得嗎？小時候你總說，江湖路遠，要兩個人走才不冷?！?

密道石門合攏的瞬間，沈硯青聽見長刀入肉的悶響，還有蘇珩最后那句被刀鋒割裂的話語：“替我看看……明年春天的洛陽城……”

第四章風云散盡

鎮北將軍的鐵騎踏破北狄王庭時，沈硯青正站在洛陽城頭。新帝下旨為沈家平反那日，蘇珩的尸身從亂葬崗被尋回，左眉骨的月牙疤上還凝著未干的血。

他將虎符供奉在父親靈位前，青銅表面的血跡早已干涸。忽有春風拂過祠堂，香爐里的灰燼打著旋飛起，恍惚間竟像是兩個扎著總角的孩童，手牽手跑過洛陽城的青石板路。

守城老兵突然指著遠方驚呼，沈硯青轉身望去，只見漫山遍野的桃花開得正艷，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蘇珩把糖葫蘆塞給他的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