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玄鐵王座
黑木崖總壇,日月殿。
青銅獸首吞吐的檀香混著鐵銹味,在十丈高的穹頂下盤旋。向問天端坐玄鐵王座,蟒紋黑袍的下擺垂落階前,蓋住扶手上蟠曲的毒蟒浮雕——那蟒眼嵌著波斯進(jìn)貢的血髓石,幽幽泛光,似活物般睥睨階下眾生。十年光陰將他鬢角染霜,卻將眼底的豪烈熬成了淬毒的冷鐵。
“稟教主!”青旗長老伏地急報(bào),“嵩山派拒繳歲貢,左冷禪遺黨余滄海率殘部投奔漠北刀盟,昨夜劫殺我教河西分舵三十七人!”
殿中死寂。八大長老屏息垂首,唯有燭火噼啪炸響。
向問天指節(jié)輕叩蟒首浮雕,唇角彎起慈悲的弧度,聲線卻寒如冰錐:“余滄海?左冷禪墳頭草都三尺高了,他的狗倒還念舊。”他突然抬眸,目光釘向殿角陰影,“平之,你說該如何?”
一道白影無聲滑出。林平之垂首立于階下,素絹長袍纖塵不染,腰間懸一柄無鞘窄劍,劍身薄如蟬翼,透出青慘慘的光。十年囚禁未損其容色,反將那張臉雕琢成玉像般的完美無瑕,唯有一雙眼——空洞、死寂,仿佛兩口枯井。
“叛者當(dāng)誅。”四字輕吐,如冰珠落盤。
“哦?”向問天撫掌輕笑,“可那漠北刀盟擁兵五千,盟主拓跋野的‘大漠孤煙刀’號稱破軍無敵……”
林平之倏然抬首!
殿中驟起陰風(fēng)!
無人看清他如何動作,只見青芒一閃——
鏘!
三丈外一名黃旗長老的佩刀齊柄斷裂!斷刃尚未落地,林平之已回原位,指尖拈著一片從對方領(lǐng)口削下的布帛,輕吹一口氣:“拓跋野的刀,比此物硬幾分?”
滿殿駭然!那黃旗長老乃少林棄徒“鐵臂羅漢”圓業(yè),橫練功夫冠絕江北,竟連反應(yīng)都來不及!
向問天縱聲長笑,笑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而落:“好!便由你領(lǐng)血衣衛(wèi)三百,提余滄海與拓跋野的頭來見!”他忽又?jǐn)啃Γ痱庵更c(diǎn)向林平之,“記得留拓跋野全尸。他的刀骨……可是練‘吸星大法’的好材料。”
二、西湖底的交易
(回憶線·十年前梅莊地牢)
腐臭的水牢中,林平之蜷在鐵籠角落,琵琶骨鎖鏈深陷皮肉。向問天的皂靴停在籠外,丟進(jìn)半塊硬饃。
“令狐沖用《辟邪劍譜》換你性命。”向問天蹲身,燭光映亮他眼中算計(jì),“可惜啊,劍譜是殘卷,只夠你練到‘邪氣凜然’,再往上……必遭反噬,癲狂而死。”
林平之抓起硬饃瘋狂啃咬,喉間發(fā)出野獸般的嗚咽。
“想活命嗎?”向問天將一冊染血的《葵花寶典》副冊塞進(jìn)籠縫,“此物可中和辟邪邪氣,但需每月飲一碗‘至親之血’鎮(zhèn)壓魔性。你林家……還剩幾人?”
林平之瞳孔驟縮!岳靈珊臨死前圓睜的淚眼浮現(xiàn)在腦海……
“為我做事。”向問天鑰匙插入鎖孔,“你做我的影子,我予你生路。至于血源……”他微笑指向北方,“黑木崖地宮,可關(guān)著不少‘五岳余孽’呢。”
鐵籠開啟的刺耳聲,成了林平之人性崩碎的喪鐘。
三、大漠孤煙滅
漠北,黃沙堡。
血衣衛(wèi)的黑旗在狂風(fēng)中獵獵作響。林平之獨(dú)立沙丘,漠視下方修羅場——三百死士正被五千刀盟騎兵圍剿,斷肢與血霧在落日下潑灑成畫。
“無影劍!納命來!”拓跋野巨刀卷起沙暴,孤煙刀氣化作赤龍直撲丘頂!
林平之閉目。
刀氣及體的剎那,他身影如水紋般蕩漾消散!
拓跋野一刀劈空,駭然四顧——
“刀法尚可。”鬼魅般的聲音貼耳響起,“可惜太慢。”
青芒自拓跋野后頸沒入,喉前穿出!
林平之抽劍振血,任由拓跋野尸身跪倒。他俯身割開尸背皮膚,指骨如刀,硬生生剜出一段瑩白如玉的脊椎!全程面色無波,仿佛在庖廚剔骨。
沙丘下,血衣衛(wèi)已死傷殆盡。殘存的刀盟騎兵嘶吼沖來!
林平之將刀骨收入玉匣,反手執(zhí)劍平舉。
“辟邪·萬魂引。”
劍尖輕顫,青芒暴漲!
沖在最前的百騎突然調(diào)轉(zhuǎn)馬頭,眼珠赤紅,揮刀砍向身后同袍!辟邪劍意竟能惑人心智,驅(qū)人為傀!
當(dāng)最后一騎在自相殘殺中倒下,林平之踏血而行,劍尖挑著余滄海驚恐的頭顱。月光照亮他唇邊一點(diǎn)猩紅——那是方才激戰(zhàn)時咬破的指尖,他正緩緩吮吸。
四、黑木崖的夜宴
慶功宴上,金杯斟滿西域葡萄酒。向問天親自為林平之斟酒:“平之此功,當(dāng)飲圣泉!”酒液殷紅如血。
林平之接過酒杯,指尖觸及向問天手背的剎那——
嗡!
一股陰寒吸力猛地攫住他經(jīng)脈!杯中酒液逆流飛濺,化作冰針射穿三名舞姬咽喉!
“教主這是何意?”林平之瞳中青焰跳動。
向問天攤開掌心,一縷冰藍(lán)寒氣如小蛇游走:“梅莊冰湖異動,寒氣中混著《葵花寶典》的真意。東方不敗……還活著。”他緊盯林平之,“當(dāng)年西湖牢底,你說親眼見她心脈斷絕?”
“湖深千尺,玄冰刺骨。”林平之面無表情。
“最好如此。”向問天屈指碾碎寒氣,“傳令!五岳劍派余孽勾結(jié)魔教舊主,凡窩藏令狐沖夫婦者,屠滿門!”
五、暗流中的舊情
后殿密室。藍(lán)鳳凰的銀鈴無風(fēng)自動:“向大哥!你明知沖哥不可能勾結(jié)東方不敗!”
向問天把玩著拓跋野的刀骨,語氣溫柔如毒蛇吐信:“鳳凰妹妹,你盜走《三尸腦神丹》解藥給任盈盈時,可想過我的難處?”藍(lán)鳳凰驟然后退,卻被林平之的劍封住去路!
“放心,我不殺你。”向問天指尖劃過她驚惶的臉,“只需你給令狐沖帶句話——七日之內(nèi),提東方不敗的頭來黑木崖。否則……”他推窗指向山下燈火,“衡山城三萬百姓,便是‘魔教復(fù)辟’的第一批祭品。”
藍(lán)鳳凰腕間毒蠱嗡鳴欲飛,卻被林平之劍氣壓回鞘中!她含淚嘶喊:“你會把沖哥逼回江湖!”
“江湖?”向問天大笑,“這江湖早該換個活法了!當(dāng)年任我行暴虐,東方不敗妖異,唯有我……”他猛地攥碎刀骨,“能給它立規(guī)矩!”
六、無鞘之劍
衡山城外荒冢。
林平之將一壇酒淋在岳靈珊墳前。墓碑旁蜷縮著一個瑟瑟發(fā)抖的男孩——劉正風(fēng)幼孫劉芹,衡山劉府滅門案唯一活口。
“別怕。”林平之擦凈劍上血漬(昨夜他親手屠盡追捕劉芹的青城派高手),“你祖父教我《笑傲江湖》曲時,說過音律貴在‘誠’字。”他忽然將劍塞進(jìn)劉芹手中,“想報(bào)仇嗎?這一劍刺出,余生便只剩血路了。”
男孩顫抖著刺向虛空!
嗤!
林平之竟不閃不避,任劍尖沒入肩頭!鮮血浸透白衫,他卻露出解脫般的微笑:“這一劍,算我還你劉家的曲譜之情。”他掰開男孩攥劍的手,蘸血在其掌心寫下一個“隱”字:“從今往后,你叫‘無鞘’。劍無鞘,人無名。”
夜色中,他目送男孩跌撞逃入深山,反手按向血流如注的傷口,喃喃自語:“師姐,若你見我現(xiàn)在模樣……可會再喚一聲‘小林子’?”
章末驚雷
黑木崖密報(bào)呈至向問天案頭:
“令狐沖攜任盈盈現(xiàn)身苗疆,似尋蠱王治傷。藍(lán)鳳凰蹤跡全無。”
“漠北刀盟余黨歸順嵩山,左冷禪之女左飛英掌‘寒冰真氣’,劍指黑木崖!”
最后一頁血書:
“冰湖玄玉盡碎,湖底空無一人。東方不敗留書于壁——‘七月十五,黑木崖摘星’。”
向問天捏碎玉鎮(zhèn)紙,金瞳在黑暗中燃起瘋狂烈焰:
“傳令!開地宮,煉‘萬魂血幡’!本座要這江湖……永夜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