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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水底月鏡中花

軍統(tǒng)上司的話在耳邊回響:“陳祈安,別忘了你的身份!黨國需要你深入虎穴,必要時,不惜一切代價。”

于是,他開始刻意接近露伶心。

在百樂門的后臺,他裝作偶然遇見,遞給她一包她最愛吃的桂花糕;在她被地痞騷擾時,他“恰巧”路過,三拳兩腳解決麻煩;甚至在她生病時,冒雨送來退燒藥。

露伶心看著他突然殷勤的舉動,心中疑竇叢生,卻只當(dāng)是久別重逢的情誼。

她不知道,每次與她見面后,陳祈安都會向軍統(tǒng)發(fā)送密電,報告她的行蹤。

而借著接近她的機會,陳祈安精準(zhǔn)地執(zhí)行了三次鋤奸任務(wù)——那些與她會面的人,都在三日內(nèi)暴斃。

夜暴雨如注,陳祈安按情報埋伏在法租界某公館外,準(zhǔn)備刺殺與她接頭的一個海歸翻譯官。

卻見露伶心撐著油紙傘,匆匆走進公館,不到十分鐘便出來,懷里多了一個油紙包。

陳祈安屏住呼吸,扣動扳機的手指卻在發(fā)抖。

就在這時,一隊中統(tǒng)特工突然沖出,將翻譯官當(dāng)場格殺。

領(lǐng)頭的正是露伶心的上線,他朝露伶心低聲道:“東西拿到了嗎?東洋人狼子野心,準(zhǔn)備進攻華北的密電,務(wù)必盡快送到渝州!”

陳祈安如遭雷擊,他看著露伶心將油紙包塞進路過黃包車的坐墊下,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眼神卻亮得驚人。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一直追殺的“漢奸”露伶心,并不是通敵的敗類。

“你……”他從暗處走出,聲音沙啞。

露伶心見到他,瞳孔驟縮,隨即將油紙包的另一部分塞給他:“陳祈安?你怎么在這?正好,這份密電分兩路送,更安全!”

雨水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陳祈安看著手中染血的密電,又看看露伶心被雨水打濕的臉龐,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僅是中統(tǒng)與軍統(tǒng)的壁壘,更是被情報誤導(dǎo)的猜忌,和無數(shù)條因他清理漢奸而枉死的人命。

那些人里,或許有露伶心費盡心力安插的眼線。

真正的美智子,早就被中統(tǒng)國安黨的人殺了,讓露伶心出現(xiàn)在百樂門的第一天起,這條線就已經(jīng)是中統(tǒng)最高機密了。

“漢奸!”“賣國賊!”

巷外突然傳來醉漢的叫罵,將露伶心從回憶中拽回現(xiàn)實。

她扶著墻壁站起來,腳踝傳來一陣刺痛,方才跌坐時扭到了。

報紙被風(fēng)吹起,“九月事變”的標(biāo)題在夜色中晃悠,像一個巨大的嘲諷。

她對著殘月苦笑,眼淚終于決堤。

不是為百樂門的羞辱,不是為漢奸的罵名,而是為那段被戰(zhàn)爭和立場碾碎的愛情,為那個在黃埔月下許諾一生的少年,終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踉蹌著走出巷子,東洋兵的巡邏車燈光掃過街角。露伶心迅速擦干眼淚,整理好旗袍的褶皺,臉上重新戴上那副溫婉面具。

她知道,戲還得演下去。

中統(tǒng)的密令還藏在大和公館梳妝臺的暗格里,那是關(guān)于東洋軍“菊計劃”的關(guān)鍵情報,必須在三日內(nèi)送到渝州方面。

回到大和公館時,玄關(guān)的西洋鐘正敲過十二點。淺野和也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指間夾著一支雪茄,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銳利如鷹。

“夫人回來得很晚。”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百樂門的舊友聊得久了些。”露伶心解下披肩,指尖微微顫抖,“少佐怎么還沒休息?”

淺野和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我聽說,你在百樂門被人羞辱了?”

露伶心心中一緊,面上卻依舊平靜:“不過是些舊日恩怨,少佐不必掛懷。”

“我的夫人,誰敢羞辱?”淺野和也的手指滑到她頸間,“明天,我讓憲兵隊去‘問候’一下那個叫小紅的。”

“不必了。”露伶心猛地后退一步,“不過是些跳梁小丑,臟了少佐的手。”

她知道,淺野和也這是在試探她。如果她順勢借日軍之手報復(fù)小紅,只會坐實漢奸的身份,更會暴露自己的真實目的。

淺野和也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笑了:“夫人倒是心善。對了,明天帝國商會有個酒會,你陪我一起去。”

“是。”露伶心低下頭,掩去眸中的寒光。

東洋帝國商會的酒會,通常是日軍高層密謀軍務(wù)的場合。這或許是她傳遞“菊計劃”情報的絕佳機會。

回到臥室,她反鎖房門,立刻走到梳妝臺前,按下玉簪尾部的機關(guān)。鏡子緩緩移開,露出后面的暗格。密件還在,但旁邊多了一張折疊的紙條。

展開紙條,是陳祈安的字跡,筆鋒凌厲,帶著一絲倉促:“菊計劃核心在虹口倉庫,三日之內(nèi)我們必爆破。保重。”

露伶心的心臟猛地一縮,他還在滬上!他知道她的任務(wù)!

窗外,雷聲再次響起,閃電照亮了大和公館陰森的輪廓。

露伶心將紙條湊到燭火上,看著它化為灰燼。她知道,這場戲,已經(jīng)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孤軍奮戰(zhàn)。

盡管隔著中統(tǒng)與軍統(tǒng)的鴻溝,盡管有過誤解與傷害,但在民族大義面前,他們依舊是黃埔月下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

她重新藏好密件,走到窗邊,望著沉沉夜色中的滬上。百樂門的霓虹燈依舊閃爍,卻像一顆流血的心臟,在戰(zhàn)火前夜搏動。

“陳祈安。”她在心中默念,“這一次,我們不會再錯過了。”

大和公館的落地鐘敲過凌晨一點,露伶心仍坐在梳妝臺前。

燭光將她的影子投在雕花鏡面上,碎成兩半,一半是溫婉的笑靨,另一半是孤雁淬血的眼神。

她拿起那支櫻花玉簪,簪尖冰涼刺骨。

四年前他為她別上發(fā)簪時,說“伶心,這簪子像你,看著柔弱,實則能碎玉”。

如今碎的不是玉,是她這顆被反復(fù)碾軋的心。他以為她是間諜時,可曾有過一絲猶豫?

他后來知道真相,卻連一句解釋都吝嗇給予,只留下一張冰冷的紙條,仿佛他們之間的過往,不過是諜戰(zhàn)棋盤上可隨時棄掉的棋子。

恨意像藤蔓,在心底悄然滋生。

恨他的誤解,恨他的決絕,更恨這亂世將人心熬成毒酒。

她想起黃埔軍校的畢業(yè)禮,他站在陽光下對她敬禮,肩章上的金星閃閃發(fā)亮,那時她以為那是信仰的光芒,如今才明白,那光芒背后,是黨國派系傾軋的陰影,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冷酷。

三年前南京中統(tǒng)訓(xùn)練營,教官掐著她的下巴:“露伶心,記住,從你戴上這枚銀徽章開始,就不再是露伶心。你的眼淚、你的感情、你的命,都屬于黨國。若有一天,需要你用身體換取情報,你也要笑著躺上去。”

她當(dāng)時咬著牙點頭,以為自己是為家國犧牲。

直到遇見陳祈安,以為找到了同路人,卻發(fā)現(xiàn)他的家國,與她的家國,隔著一條名為“派系”的血河。

更讓她齒冷的是“孤雁”的身份。中統(tǒng)軍統(tǒng)兩邊都在爭搶她傳遞的情報,卻又都在暗中調(diào)查她的真實身份。

就想這次,把消息帶出去,中統(tǒng)上線老鬼遞眼神里滿是懷疑:“這次的東洋軍布防圖,你確定不是淺野和也設(shè)的圈套?別以為攀了高枝,就忘了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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