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星垂平野闊
- 重生之我在北宋當牛馬
- 明天oy
- 2420字
- 2025-07-11 19:03:14
李長安一直到亥時方才自縣署返回。
月色皎潔,街巷寂寂,唯余腳步聲在青石板上回蕩。
至于劉福生的結局,趙延章始終未明言,而他也沒有多問。
但以趙延章的行事風格,朝廷新政之下,又有賊首人證在握,最輕也是革職流放、抄沒家產的下場。
魏縣的天,終究是要變了。
李長安走進熟悉的小巷,步入自家院門時,看著煥然一新的院落也不免有些感慨。
院中,月光灑落在磚石鋪就的小道上,映出一片清朗。
昔日雜草叢生的角落,如今已被徹底鏟除,墻根下還整整齊齊種了幾株青菜。
那堵原本半塌的院墻也已重新砌好,灰泥雖未全干,卻已穩固結實。
水缸旁,一架新置的柴架橫著,上頭柴薪碼得平整如書冊。
石大牛脫了外衣,正在院中劈柴,馮旺子則蹲在一旁撿拾木屑。
兩人聽得院門響,抬頭一看,連忙放下手中活計,齊齊起身迎上。
“李郎君回來了!”
“飯還熱著呢,小玉娘囑咐我們看好火,怕你回來餓了?!?
李長安站在門前,望著這片寧靜的小天地,忽地心頭一熱。
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已不再是那個他初來乍到時的破敗荒院。
他推門入屋,屋內一盞油燈搖曳著微黃的光,照亮了一角書案。
小玉正趴在案前,小手托腮,眼神認真地盯著攤開的書頁,細細描摹著方塊字。
“怎么還不睡?”李長安輕聲問,換下外袍,將書卷放在案邊。
小玉抬起頭,揉了揉眼睛,小聲道:“娘親睡覺會打呼嚕,吵得我睡不著?!?
李長安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原來如此。”
小玉嘟起嘴巴,語氣一本正經:“真的,很吵的?!?
李長安搖頭失笑,走到灶邊揭開木蓋,鍋中熱飯熱菜還未涼透。
他將飯菜盛好,一邊吃著,一邊坐回桌邊。
小玉見他回來,也沒再看書,而是盯著他吃飯,小腦袋晃來晃去,忽然開口問道:
“長安哥哥,這書上說,‘父子恩,夫婦從,兄則友,弟則恭’,我總覺得這幾句話都是在講家人之間的情分,可我家里就我和娘親兩個人,所以不太懂?!?
李長安咽下飯,頓了頓,放下筷子看著她:“你這幾日啊,除了幫我記賬,還會主動打掃鋪子,晾衣倒水,是不是想著你娘白天在廚房忙,太辛苦?”
小玉點了點頭,理所當然道:“我娘做飯做得手都紅了?!?
李長安笑道:“這便是‘恩’。你想著要讓她輕松些,就是你記得她的好,想幫她,也是在回報。你娘擔心我晚上回來餓肚子,飯菜熱著沒涼,這也是她念著我,這就是‘恩’?!?
小玉皺了皺鼻子:“可你不是給了我和娘工錢么?我們幫你做事,本就是該當的呀?!?
李長安笑著搖頭:“我給你們的工錢,是請你們幫我記賬、看鋪子。但你打掃屋子,照顧你娘,是出于心意;她為我留飯,也不是按工錢算的。這些是情分,不是買賣?!?
小玉若有所思,輕輕點頭:“恩就是記得別人的好,想著要對別人好,對吧?”
“對?!崩铋L安拍拍她的腦袋,“你小小年紀能懂這些,已經很難得了?!?
小玉忽然眼睛一亮,指著書頁:“那‘夫婦從’又是什么意思呀?”
李長安略一沉吟:“‘從’,是相從之意,不是要誰聽誰的。它是說夫妻之間,要互相體諒、互相幫扶。有人做事,有人幫著,有矛盾也要互相忍讓?!?
小玉猛地拍了一下手:“我明白啦!就像咱們店里一樣,娘親在廚房做早食,我在前面收錢,大牛哥和旺子哥在招呼客人,大家分著做事,互相幫忙!”
李長安一笑,眼中帶著幾分欣慰:“不錯,這不僅是家人之間的情分,也是咱們做人做事的道理?!?
小玉眨了眨眼,有些羞澀地笑了。
李長安目光掃過桌上翻開的《弟子規》,不由問道:“小玉,你這書讀得倒也認真,平日里都是請哪位先生指點?”
小玉抬起頭來,眼神一亮,好似有人終于注意到她的努力似的:“我呀,一開始都是問娘親的。娘小時候跟村里老先生讀過幾年書,識些字,會背幾篇《論語》和《千字文》。”
說著她神情有些自豪,像是在替娘親邀功。
李長安點點頭,道:“那你娘確實厲害?!?
小玉卻撅了撅嘴,又道:“可是娘也不是樣樣都懂,我有時候問得深了些,她也就只說‘不知道’。后來我就去問許里正。他讀過書,還當過私塾的教書先生?!?
“許里正?那倒是個本分人。”李長安點頭,“他人不錯,只是你去問他,他肯教么?”
“他一開始不肯,”小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眼角彎彎的,“他說女娃娃不當識那么多字,會寫名字就夠了,還讓我回去繡花。我就天天跟著他,不管他是去田間看地、還是去祠堂點名,我都不離他身邊,跟得他頭都大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分明有一股倔勁兒,小小年紀,卻有種讓人動容的認真。
李長安聽得微微一怔,心頭似被什么輕輕撥動。
那時他年少輕狂,讀書總是心浮氣躁,覺得課本無聊、考試無用。
大學沒讀成,文憑不高,入社會后四處碰壁。
面試時一張張簡歷被人翻過,冷眼一句“學歷不符”,便將他拒之門外。
為了生活,他跑過外賣、做過客服,站在悶熱的地鐵車廂里望著窗外天光發呆時,才終于懂得,原來那年那月,那些懶散和不肯吃苦的日子,終究是要還的。
而如今,身處這千年前的北宋,一個本該被“女子無才便是德”束縛的小女孩,卻咬著牙逼著里正教她識字,連“我非要學”都說得理直氣壯、擲地有聲。
“那許里正最后答應教你了?”他問。
“嗯,后來教了?!毙∮顸c點頭,又道:“不過他說,他年紀大了,記不住太多,也教不深。再難的問題,他也不曉得?!?
李長安笑了:“那你可還想學?”
“想??!”小玉回答得毫不猶豫,聲音響亮得幾乎嚇了李長安一跳。
她緊接著補上一句:“可是縣城的學塾不收女娃子,娘說請私塾先生又太貴了,一月要幾百文銀,咱們家以前請不起?!?
“那現在呢?”李長安輕聲問。
小玉歪著頭想了想:“現在……雖說你給了我們工錢,可還得攢著還債呢,不能亂花?!?
她說得認真,眼里卻透著一點點期盼,好像在暗暗問:你是不是能教我?
李長安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坐在她對面,盯著那副稚氣未脫的小臉。
半晌,他緩聲說道:“以后有不懂的,就來問我吧。”
小玉睜大眼睛,嘴巴張成了“O”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問:“當真?”
“當真?!崩铋L安笑著點頭。
“你不會嫌我笨吧?”
“若你笨,那這世間怕沒幾個聰明人了?!崩铋L安故作嚴肅地道。
小玉“噗嗤”一笑,眼睛彎成一輪小月亮,又飛快低下頭去,似是想掩飾自己的高興,耳尖卻悄悄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