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天色剛透出一抹魚肚白，趙國棟的卡車帶著一路風塵和疲憊，緩緩駛回了寂靜的云靈縣城。

車門“吱呀”一聲打開，巨大的聲響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刺耳。

譚衛東第一個從副駕上跳了下來，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面上，長長地吐出一口帶著汽油味的濁氣。

“娘的，還是咱自家的地兒踩著踏實。”

幾乎是同時，百貨大樓的側門也開了，王桂英探出頭來，一臉驚喜。

“小楓？衛東？可算回來了！快，都別在外頭站著，我熬了熱粥，趕緊進來暖和暖和！”

林楓跟著下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一夜的顛簸讓他感覺骨頭縫里都塞滿了疲憊。

他聽到母親的話，立刻轉頭對駕駛室里的趙國棟說，“趙叔，辛苦一宿了，一起進來喝碗熱粥再走吧。”

話音剛落，林國強、李雪和蘇晚晴幾個人也一股腦地從里面走了出來。

蘇晚晴手里還拿著一個白面饅頭，小口小口地啃著，睡眼惺忪，卻依舊帶著那股子慵懶的勁兒。

她把最后一口饅頭咽下去，拍了拍手對王桂英說，“阿姨，您熬的小米粥太香了，手藝真好。”

這話讓王桂英臉上笑開了花，心里對這個漂亮又能干的姑娘越發喜歡。

見趙國棟還有些猶豫，她趕緊上前拉人，“對對對，趙師傅快進來，千萬別客氣，飯都做好了！”

趙國棟盛情難卻，也被拉了進去。

柜臺后面的小空間里，一人面前擺了一大海碗滾燙的小米粥。

一口熱粥下肚，暖意從胃里瞬間擴散到四肢百骸，驅散了所有的疲憊和寒意。

吃完飯，天已大亮。

幾人合力，將一包包的貨品搬進那個還未收拾、積滿灰塵的巨大倉庫。

看著小山一樣堆積起來的包裹，王桂英忍不住咋舌。

“我的天，這么多貨，得賣到過年吧？”

林楓一邊指揮著把不同品類的貨分開碼放，一邊頭也不回地回答。

“媽，樂觀估計，這頂多撐十天。”

王桂英和林國強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他們想不出，什么樣的生意，能十天就賣掉一座小山的東西。

臨近上班時間，王桂英拉著蘇晚晴的手，又看看旁邊文靜的李雪，對林楓囑咐道。

“晚上把衛東和小蘇、小雪都帶回家吃飯，我燉肉給你們好好補補！”

送走了父母，林楓這才第一次完整地審視清理后的店鋪。

他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里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沖擊。

原本三個獨立、昏暗的柜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近二十米長、被徹底打通、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巨大空間。

水磨石的地面被刮去了陳年污垢，露出了原本的光澤。

頭頂的燈管也擦得锃亮，光線毫無阻礙地灑下來，讓整個區域顯得寬敞又明亮。

地面上，蘇晚晴用白色粉筆畫出的三個風格區清晰可見。

流暢的弧線和簡潔的文字標識，充滿了后世才有的設計感。

林楓心中震撼。他只提出了一個模糊的方向，而蘇晚晴。

只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就將這張“藍圖”變成了遠超他預期的現實。

“別跟個地主一樣傻站著巡視你的領地了，開工！”

蘇晚晴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邊，一句話打破了他的思緒。

一聲令下，四人立刻投入到緊張的戰斗中。拆包、分類、掛上衣架。

林楓和譚衛東兩人，小心翼翼地將那面巨大的穿衣鏡抬出來，斜靠在“港風麗人區”最顯眼的位置。

鏡子一落地，瞬間就將整個空間的光線和深度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當那四個玻璃鋼模特被組裝起來時，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圍其他柜臺的老板們，手里的活兒都停了。

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瞧，眼神里混雜著好奇、嫉妒和一股子酸溜溜的怨氣。

“這……這是啥玩意兒？穿衣服的假人？”

“敗家玩意兒！一個得多少錢？看他能折騰幾天！”

蘇晚晴女王般地巡視著堆積如山的貨品，纖細的手指在里面快速地翻飛。

精準地挑出四套風格迥異的衣服，直接扔給三人。

“換上！從今天起，我們自己，就是第一個活廣告！”

她自己拿的是一套“港風麗人區”的王牌：

米白色的冰絲針織開衫，內搭一件簡約的黑色吊帶，下面配了一條水洗藍的高腰蘿卜褲。

當她從倉庫里走出來時，松松地挽起長發，開衫的柔滑質感和褲子的慵懶廓形完美結合。

整個人透著一股又知性又隨性的時髦感，仿佛剛從香江的寫字樓里走出來。

李雪分到的是“校園清新區”的搭配，一件娃娃領的格子襯衫，配上一條背帶牛仔裙。

她本來就清秀，這么一穿，像個剛從畫報里走出來的女學生，清純又可愛，讓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譚衛東看著手里的東西，臉都快皺成了苦瓜。

一件印著抽象英文圖案的黑色T恤，一條帶著破洞的水洗牛仔褲。

他甕聲甕氣地抗議：“俺不穿這個，跟個二流子似的！”

蘇晚晴一個眼刀飛過去，“要么穿上，要么去看倉庫，順便把昨天的地再掃一遍。”

譚衛東瞬間就蔫了，不情不愿地換上。

可當他站到那面巨大的穿衣鏡前，看著鏡子里那個陌生的自己，居然覺得……好像還挺帶勁。

那股子蠻橫的勁兒，被這身衣服襯托出幾分桀驁不馴的搖滾范兒。

林楓則是一件男友風白襯衫，配了條最普通的直筒牛仔褲。

簡單清爽，又因為襯衫寬松的版型，顯得格外有型。

四個人站成一排，風格截然不同，卻又奇異地和諧。

他們就像是四個從時尚雜志里走出來的人，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卻又強勢地定義了這里的潮流。

林楓看著三人，忽然冒出一句：“咱們這組合，我看可以叫F4。”

“啥？F4？”

譚衛東一臉茫然，“嘛意思？廢鐵四個？”

連蘇晚晴都皺起了眉，投來詢問的目光：“什么亂七八糟的？”

林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風雷（Fenglei）的F，四個（Four）猛人，簡稱F4。懂了？”

蘇晚晴看著林楓進回來的貨，從最貴的機車夾克到最便宜的小絲巾，每一件都精準地踩在了她的清單和審美點上。

她的目光掃過那面大穿衣鏡，這件她沒寫進計劃，卻是點睛之筆的物件。

林楓竟憑著嗅覺就帶了回來，讓她都覺得驚喜。

她滿意地對林楓點了點頭，眼神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

耽擱了兩天，“潮流前線”重新營業。那場面，簡直可以用“炸裂”來形容。

整個一樓大廳的顧客，無論原本是想買毛線還是暖水瓶，都被這片全新的區域吸引了過來。

四個栩栩如生的模特穿著最時髦的衣服，身后是大幅的明星海報，射燈打出迷人的光暈。

再加上那面能照見全身的大鏡子和四個本身就是“活廣告”的店員，這里不像個柜臺，更像一個發著光的舞臺。